冰魑族,納蘭洱海沿岸
頭頂是一輪明月,剎梵蓮負手而立,無有半點傲氣,反倒像個儒雅郎君。
在他身后,繆先生躬身垂首,“還是王尊英明,一早便洞悉九龍笛會引得修羅獸更加瘋狂?!?p> 剎梵蓮笑笑,只眉宇間有化不開的凄艾。
“當初在極北之地,本尊親眼見過那一大一小兩頭修羅獸,步伐緊挨,至情至深。如今分開,幼小的那方必然無法接受,會發(fā)狂是早晚的事,但若再有人欲用笛音操控,等同雪上加霜火里添油?!?p> 說到這,剎梵蓮輕嘆,“不愧為閻司炔,城府深厚到能讓人于不覺間,從勝局直接落為敗局。所以,你說本尊又豈能任由這樣一號危險人物存活于世呢?”
“是,微臣等定會全力輔佐王尊,除去此人?!?p> 繆先生十分恭敬,可剎梵蓮卻是指尖凝息,他緩緩走向繆先生。
“身為謀臣,繆先生是不是也該讓本尊看看你的真容了?”
“……?!?p> 繆先生快步后退,他急急跪地,“王尊!微臣早有言明,微臣容貌丑陋,不可示人,更不可污了王尊的圣眼啊!”
是的,繆先生自跟隨剎梵蓮以來,始終一身寬大斗篷,容貌掩于內(nèi),且他的聲音十分怪異,連年歲都無法辨出。
剎梵蓮霧眸凜起,他抬手,冰息縈繞。
“王尊?。?!”繆先生猛地磕頭,語氣幾近哀求。
如此僵持了片刻,匍匐在地的繆先生聽見腳步聲響起,他大著膽子抬眸,就見這位銀發(fā)男子已漸行漸遠。
繆先生大大松了口氣,他擦擦額頭,驚覺一片濕濡。
冰魑族,王宮
自斗獸大會結束,已過去一月有余,時節(jié)也從深秋漸漸步入初冬。
“出去?!?p> 巧兒冷聲道。
剎梵蓮不語,他靜靜看了會躺在床上的女子,隨后緩步離開。
與之而來的是一道冰息精準沒入炭爐。
炭火旋即熄滅,寢殿逐漸轉(zhuǎn)冷。
這點小小折磨,于剎梵蓮而言已算恩赦。
過了一會,殿門再次被人推開,巧兒干脆閉眼,“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聽的,所以請你走,我不想見你,更不可能受你恩惠。”
但對方?jīng)]有回應,反而繼續(xù)朝床榻挪步。
“你……怎么不說話了?”
原來是琉璃公主,她正一邊摸索,一邊小心翼翼的往前。
從沒聽過這個聲音,巧兒不禁側頭朝來人看去。
“你是何人?”巧兒問。
琉璃公主微笑,“原來在這?!彼p眼無神,只能憑聽覺行動。
“我叫琉璃,聽說是王兄帶你回來的,我心有好奇就過來瞧瞧你?!?p> 巧兒靜靜看著這位雙眼失明的公主,未有接話。
“這里好冷,難道沒有生炭嗎?”琉璃公主終于摸索到床邊,她坐下后,奇怪的問道。
呵呵,還不是你王兄干的。
巧兒心底冷笑,卻是和方才一樣,保持沉默。
“來人?!绷鹆Ч髂樕⒙?,“是看巧兒姑娘行動不便,你們故意苛待嗎?”
琉璃不僅知道巧兒的名字,還知道她四肢殘疾。
因此,巧兒有了推斷,看來這位公主是在配合其王兄,唱黑白臉的戲碼。
待到炭火重新點燃,兩名負責守殿的宮女退出,其中一名宮女和另一名耳語幾句,后者快步離開。
“這下好了,她們應該不會再欺負你了?!绷鹆ё灶欁哉f著,唇邊又有了淡淡微笑。
巧兒則是移開眼,不再看她。
“巧兒姑娘,我知道是王兄強行把你帶回來的,你不高興我也能理解,但你要相信我,王兄他并沒有惡意,只是做事獨斷了些,容易忽略旁人的感受?!?p> 琉璃說罷,從頭上取下一支發(fā)簪。
“看,這是王兄親手雕琢的云鶴白鷺玉簪,恬靜無爭,你說一個壞人又怎么可能有這般清雅的心境呢?”
琉璃摸索著把金簪放到巧兒手中,她軟軟握住巧兒的手,“所以你別再委屈自己了,就聽王兄的話,先把手腳治好吧?!?p> “還有這支發(fā)簪,希望你收下,算是我為王兄給的一點小小賠禮?!?p> 巧兒手不能動,無法推拒,只是她剛要開口,一抹白色身影緩步入內(nèi)。
是剛才那名宮女去稟報了剎梵蓮,所以他又折回來了。
“琉璃?!眲x梵蓮走到她身邊,“怎么跑這來了?”
剎梵蓮語調(diào)溫和,同時掃了眼巧兒。
“王兄您來得正好,我在勸巧兒姑娘治病,順便把去年生辰,您送我的金簪贈給了巧兒姑娘。”琉璃淺淺說著。
豈料話音方落,剎梵蓮驀地出手,將那支玉簪吸入掌心。
琉璃看不見,她只覺得耳邊似有什么聲音,于是琉璃問,“王兄怎么了嗎?”
剎梵蓮盯著巧兒,卻是對琉璃道,“沒什么。好了人見過了,東西也送了,你該回去了?!?p> 琉璃遲疑,她抿了抿唇,方才點頭,“那好吧。”
待到琉璃走后,剎梵蓮仍舊盯著巧兒,眸底霧色漸濃。
“本尊說過,你的路只有本尊給的這一條,走不走全在你自己。若想借住她人逃離,結果只會讓你失望?!?p> “呵呵!”巧兒不禁為這對兄妹的拙劣戲碼感到可笑。
“那就請你看好你的王妹,免得被我利用了?!闭f完,巧兒直接閉上眼,暗暗發(fā)誓往后無論誰來,她都不再理會。
“……。”
剎梵蓮默,面上有一閃而過的殺意,然,終究未有出手。
亦是他有生以來第二回,遭人‘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