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向下流淌著,我因為突然的發(fā)現(xiàn),忘乎所以的浸泡在河水里。
我以為我會聽到更多關(guān)于過去的事,但是這條河流并沒有如我所愿,在我這個無法融于黑暗的東西出現(xiàn)后。
河流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讓我再也無法滯留下來。我在這種快速流淌的河水中,只能模糊的聽見一些瑣碎的片段。
那些片段大都是無意義的,是有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尚且有用。
“您為什么來這?國王大人。您知道的,看火人已經(jīng)死了,死了個干凈,死的跟您再也沒有半點關(guān)系。”一個女人譏諷的說。
……………
“你看到了什么?說給我聽聽吧。”我終于聽到了那位國王低沉的聲音。
“我看到最明亮的星光,淪陷在了暗星的黑洞里,我看到太陽不再發(fā)光。我看到異界的怪物在維斯西亞橫行,哪怕是星辰巨人也無法與之對抗。最后,我看到了王權(quán)的隕落,維斯西亞的滅亡。不再會有新的了,全都會滅亡。”又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
“您在說笑嗎?您不就是維斯西亞最后的一位國王了嗎?還談什么新王?”
“原本我也是這么想的,不會再有新的了?!眹跽f,“但是,在來之前,我去了一趟列王祭壇,在列王的王位上,在我這個衰老的國王后面,我看到了一個新的王位,以及一位新王模糊的身影?!?p> 女人不以為然的說:“是嗎?還有一位?”
“那位新王,就誕生在你們看火人之中,就誕生在維斯西亞滅亡之后,過去的王們,都化作的光點,連接成一座橋,讓我看到了他?!?p> …………
“我想讓他看到這個王國好的那一面,我想讓他知道這個王國美好的地方,但是,他無法看到,我已經(jīng)想盡了辦法,我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但是,無論我怎樣,我都無法再把這個王國維系下去了,他到來的時候,他將只能目睹這個王國的滅亡之景?!?p> 國王的話語中透著濃重的自責(zé),他提到了我,提到了我這位新王,我還想聽下去,我還想繼續(xù)在這個過去的河水里淌一會。
但是,這里的水冰冷透骨,凍得我已經(jīng)再也無法堅持下去,湍急的水流也讓我的凍僵的身體難以停駐,我要放棄了,頑固的堅持,最后只可能是我活活被凍死在這黑暗的冷水里,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離開這里。
放棄了對過去的探索之后,我的身體隨著河水快速的流淌下去,我在飄蕩的時候,一直在盯著周圍看,試圖找到一個光點,找到一個可以逃過的出口。
但是,我的周圍是完全的黑暗,四面八方都沒有一個可以讓我逃出去的出口。
這讓我著急了起來,我開始想方設(shè)法的去尋找甚至去打開一個出口,但是情況仍是那樣的,我的頭頂只有一層薄薄的地板,那些過去的聲音也仍在上面響著,只是我被完全隔絕在了黑暗的水里,怎么都無法逃脫。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太容易被外界所左右了,那些過去的事過去的話,成功的引誘了我,成功的讓我錯過了最佳的逃生時間。
“這或許就是那些魔鬼們的詭計?”我想。
那些過去的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魔鬼的低語,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我在被星神玉庇護的那段時間里,全然忘記了逃走的事。
因為在一開始的時候,在我才剛剛墜入河里的時候,我完全可以逆流而行,只要回到一開始的那個地方,我就相當(dāng)于回到了現(xiàn)在,不就可以出去了嗎?
現(xiàn)在,我回過頭,看著漆黑的無盡的來時路,只能承認(rèn),現(xiàn)在的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那種絕望的漂流持續(xù)了很久,很漫長,長到那層星神玉的薄膜開始動蕩,長到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我緩慢的呼吸著,每一口都被我當(dāng)做了生命的最后一口呼吸,無比珍貴,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我的周圍全是冷水,在這種絕望里,在星神玉的力量不斷衰弱中,我發(fā)生了緩慢的下沉,慢慢地向下沉淀著,不僅回到了我一開始的地方,還往著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沉去。
在我快要沉底的時候,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微弱的光,透進(jìn)了黑暗的水里,在我的頭頂,晃悠悠的亮著。
在我的身體已經(jīng)被凍得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的時候,一束溫暖的火在我的胸口冒出來,輕輕的搖曳著,為我?guī)砹艘唤z溫暖,讓我的身體恢復(fù)了行動的能力。
兩束光一上一下,連接成了一座橋,為我打開了一條離開黑暗世界的通道,但是這條通道是短暫的,在不斷流淌的時候,她出現(xiàn)又消失,反反復(fù)復(fù)的發(fā)生了好幾次。
我仰起頭,就好像兒時那樣,在無盡的黑暗里,凝望著那個渺茫的光點,這一次,那個光點離我不再遙遠(yuǎn),在她再次出現(xiàn),在我故意停滯不動的時候,它快速的朝著我奔了過來,將一個過去的光影映射在了我的腦海中。
那是一個夜晚,我百無聊賴的躺在草地上,吹著夜里的涼風(fēng),若有心事的看著夜空中的星星。
大爹維克托提著油燈,帶著一件外套也躺到了我的身邊。
我和他一起靜靜的看著布滿繁星的夜空,看了很久。
“沒意思。”我抱怨著說。
維克托笑了笑,說:“那我問你個問題吧?!?p> “你問吧?!?p> “肖恩,你說時間啊,她是怎樣流淌的呢?”
“還能怎么淌?肯定是直直的淌啊,從生到死,一條直線,有開頭,有終點?!?p> “那你說,為什么總會有那么多似曾相識呢?”
“大爹,你說什么呢?我聽不懂?!?p> 我看了他一眼,他臉上一直都掛著淡然的微笑,在我看他的時候,他也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仿佛似曾相識,我在過去的某個人的眼里也看到過。
“因為時間啊,她不是一條直線,她是一種不斷延伸的盤旋,是一種有開始,有結(jié)尾的盤旋,在那些潛移默化話的,以過去為模板的盤旋中,就誕生了那些似曾相識。”
我思索著,模模糊糊的感到了什么,我仔細(xì)的回憶著自己在這條河里流淌時發(fā)生的事,回憶著自己流動方向不斷改變的事,逐漸明白了些什么。
隨著那些回憶的片段徹底消失,躺在水里的我,終于找到了那個可以逃生的出口。
那些從上面透進(jìn)來的光,就是盤旋的節(jié)點,就是過去與現(xiàn)在最靠近的節(jié)點,只要順著它們游上去,哪怕最后我看不到它們了,我也能找到那個通往現(xiàn)在的出口!
在不斷向上的游動中,我一次又一次的被河水沖擊著,不斷偏離自己的方向,同時又在新一輪的光芒出現(xiàn)時,再次逆流而行,找回方向。
最后,當(dāng)我再次浮到最高處,再次頂?shù)揭粚颖”〉牡匕鍟r,這一次,我一頭就撞破了那層地板,看到了絢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