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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國的復興

第三十五章 嬴云歸來

方國的復興 石頭上的葉子 1501 2020-03-31 21:21:12

  方青是在全軍列隊出發(fā)前,才從院落后的林子里鉆了出來,她手上攥著一塊麻布,匆匆奔向已在馬上等著他們的范豹。

  “這是嬴云的東西,這布只有宮里才有,我是在林子里的一條小路邊發(fā)現(xiàn)的,在那附近一個隱秘的角落,我還發(fā)現(xiàn)了柴火堆,有烤山雞的痕跡?!?p>  “我不想走了,我打算留在這附近,繼續(xù)尋找他們?!?p>  范豹一聽,頓時急了:

  “這萬萬不行,惡戰(zhàn)過后,敵人必然報復,你留在這山里,豈不是羊入狼口?”

  方青瞅瞅已經(jīng)列裝待發(fā)的大伙兒,知道執(zhí)拗不過,只好上馬。

  全軍一路兼程,整整走了三個時辰的山路,才接近了馬橋。

  此時,已是辰初,天方大亮。

  可驟然之間,馬橋的守兵卻多了起來,來時的七八個,已變成現(xiàn)在三四十個人,他們全副武裝,來回逡巡在路口。

  呼延烈走在隊列最前。

  守兵們看著這如潮的軍隊,一個個面面相覷,為首的一位卒長,騎馬奔來,對著呼延烈大喊:

  “你們是哪部分的,往哪里去?可有司馬府的軍令?”

  “給老子趕緊滾開!沒看見弟兄們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廝殺了一夜,還沒有歇息,又要前往息口截擊范豹的墨軍!誤了事,看我不戳了你等!”

  呼延烈嘴里一邊喝罵,一邊縱馬向前,他揚起手中的青銅長戟,似瘋似真,卻直直向著卒長撲來!這卒長見這猛漢的兇樣,心里早嚇得失了魂,他急急縱馬后退,呵斥路口的守兵,給這群風塵仆仆卻殺氣逼人的自家人讓出大路來。

  這群‘方軍’,便這樣大搖大擺,從這馬橋開往息口而去。

  從大道上走了不到三四里地,走在中間的范豹便命白病子給呼延烈?guī)г?,讓他立即率領全軍轉向小道,疾速奔向息口,他知道這疑兵之計用不了多久,說不定,荊國忠等已經(jīng)著手反擊了。

  范豹想得沒錯,卯初的荊國忠,已經(jīng)接到了兩個漏網(wǎng)敗兵的稟報,他驚白了臉,連身上披著的鵝毛大氅悄然滑落在地,都沒發(fā)覺,荊推子也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是好!

  這強大而又突如其來的墨家新軍,著實讓這兩個在方國軍界叱咤風云的人物,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誰能料到,自家悄悄在‘羌湖島’練兵,還遲遲未見成效,這韓松子,竟也在這短短的半年時間里,秘密錘煉出一只戰(zhàn)斗力如此之強的軍隊來?他是在哪里練成的?練成了多少?巨子這是要干什么?影響天下的墨家意欲何為?

  最讓他們鬧心的,是這悄然成軍的墨家,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死敵!上次直闖‘雨邸’已經(jīng)讓姜氏集團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場大規(guī)模突襲又接踵而至,而且不費吹灰之力的重創(chuàng)了自己的有生力量,荊國忠內心深處是又驚又怕,可在兒子和心腹面前,他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多的卻是憤怒。

  讓他心里稍覺安穩(wěn)的是,這羌湖島上的哈兒赤將軍,為了島上的事情,恰好也在這‘雨邸’之中,有他在,荊國忠心底有了些底氣,他沒有多加思量,即刻下定了決心。

  “我兒,你速和哈兒赤點起三千兵馬,星夜兼程,趕往那花果峪,務必截住這群窮鬼,就地包圍、全部消滅之,以報咱‘雨邸’被襲之仇!”

  隨后,荊國忠取出自己的金制令牌,交給了荊推子。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就在荊推子和哈兒赤帶兵出發(fā)之時,墨家新軍已經(jīng)走到了前往息口的半路上了。

  待荊推子他們趕到花果峪,迎接他們的,只是那些冰冷的穿著毛麻粗衣的方軍陣亡將士的尸體。

  哈兒赤還算精明,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已經(jīng)知道墨家軍套穿著自家的軍服,大搖大擺地離開方國腹地了!

  荊推子氣紅了眼,命哈兒赤即刻率兵狂追!可哈兒赤并不領命,只是請他稍安勿躁,速速飛鷹傳書,讓荊司馬嚴命通往戎寨的各個邊關路卡,即刻全面戒備,嚴禁身著方軍裝束的大隊人馬夜出邊境!荊推子無奈,只好依他,趕緊給父親飛鷹傳書,自己和哈兒赤帶著兵馬隨后返回豐水城。

  其實,哈兒赤也知道,他們晚來了半拍,趕是趕不上了,即便邊關哨卡接了大司馬的軍令,可哪個關卡能擋得住這些強悍的窮鬼?

  待他們悻悻地回到豐水城,范豹率軍已經(jīng)過了息口。

  沿路的斥候兵,早已把捷報送往了戎寨,韓松子報知了巨子,師徒倆高興之余,叫上了義堂里的大小頭領,一起前往寨門,迎接凱旋歸來的將士們。

  竹霄子告訴少主,張和子恰好帶著經(jīng)過墨辨大會,新選出來的四五十位卒長、軍辨等,前往‘桃園’練兵場,和新兵們見面去了。

  這倒正和了松子的心意,他一直希望公毀還在人世,生若不能見人,死他也要見尸,否則,他不會相信帥公毀真的已經(jīng)離去了。張和子不在,也正好能避開一會兒這讓人不知是悲是喜的場面。

  遠遠的,墨家第一次成規(guī)模出征且凱旋歸來的將士們,在呼延烈的帶領下,軍容整齊,士氣赳赳地走過來了!

  巨子率先下了馬,松子緊隨其后,眾頭領一起迎了上去。

  呼延烈向著隊列一聲呼喝,弟兄們立即有序地排成橫列隊形,莊重地站在墨家的領導人面前,接受他們的集體檢閱!隨著呼延烈?guī)ь^喊出“天下無攻,世皆大同!”的口號,所有墨軍一起用力齊聲高喊這八個字!整個戎寨立時被這陣正義雄渾的全體宣誓聲推到情緒的最高潮,在這威武的吶喊聲里,巨子和松子不約而同地流出了熱淚······

  接著,勇士們把隊列向南北方向分開,中間空出一條道路來,范豹率先牽著馱有帥公毀遺體的戎馬,走向前來。他的身后,便是白病子、喬卓和幾個卒長,卒長身后,緊跟著幾十位什長,他們也和前者一樣,各人身后都牽著一匹馱著烈士的戎馬,烈士的身上都清一色的被滿裹上了白布,松子有些踉蹌地奔上前去,師儀和贊文漢、竹霄子等,也都隨著少主圍了上來!

  松子顫抖著解開緊縛在馬背上的公毀遺首,只看了一眼,便淚如雨下!師儀等人也都紛紛落淚,巨子最后一個走上前來,仔細看著自己深深喜愛的弟子,這忠心不二的公毀啊!突然,老人彎下雙膝,伏下身軀,向著面前這幾十位烈士,直直跪了下去!

  松子緊跟著師傅,也跪了下去!隨后的眾人,除了負責牽馬的人,都一起跪在地上!

  大家隨著巨子,虔誠的三叩首之后,方才站起身在,迎接烈士進山。

  依照慣例,這些勇士們被隆重安葬在‘墨?!?。

  也就是從這天開始,少主立下了一個新規(guī),凡是為墨家的大道正業(yè)付出生命的烈士,都要在公祭日里,接受墨家上下最隆重的祭奠!

  依照少主委托青里子和張和子一同創(chuàng)立起來的墨家軍戶軍功制度,這些勇士的家眷都可在自愿的基礎上遷入戎寨,戎寨給她們提供條件最好的住房。有子女的,子女的教育也由墨家負責,一言概之,家屬成為榮軍眷后,就要享受墨家提供的終身生活照顧。

  松子命師儀親自落實這個極其重要的善后工作。

  俘虜則被編入了桃園的一處偏院,由專人進行管理、監(jiān)督他們按照墨家的規(guī)制進行逐步改造,一個月后,有愿意回家的,則統(tǒng)一發(fā)放路費,讓其離開戎寨。

  忙完了這些,少主回到義堂,即命田曲速向‘仙人灣’發(fā)去飛鴿傳書,令代虎、青里子、晏柯、花子宣、贊小漢安頓好手中事務,務于明日戌時趕到總部,參加墨軍初步組建完成之后的第一次軍事會議。同時命田曲通知總部的范豹、師儀、白病子、贊文漢、公輸才讓、火大牛、滑力子和竹霄子做好明日參會準備。

  至于張和子,他準備親自去桃園練兵場一趟,和她見上這令松子于心不忍的艱難一面。

  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韓松子想舉重若輕都難以辦到,畢竟,戎寨的復興只是個起步,尚有大量艱巨的各項要緊事務在前面等著他去一件件完成,他不能有絲毫懈怠。

  到了未正,松子才在韓璧的催促下,吃完了他今天的第一頓飯。

  “大家都回來了吧?怎么沒見著公主呢?”

  松子正在在漆案上吃著飯,韓璧忍不住輕輕問她。

  松子不由一怔,是啊!忙了大半天了,怎么沒見到她呢?

  “對了,差點忘了,我想起來了,在墨冢安葬陣亡兄弟時,范豹告訴過我,方青看我們忙得不亦樂乎,自己悄悄上山了,說不定,她現(xiàn)在又去了巨子那里了?!?p>  “我還以為你把人家給弄丟了呢?!?p>  韓璧神色黯然,小聲、幽幽地說道。

  “你一會兒代我去看看她,把代虎捎來的浐河特產給她帶一些去,這一趟,雖然沒有找到嬴云,可她也累得夠嗆?!?p>  韓璧睜大眼睛看著哥哥,然后又欣欣然地點頭答應,看著因為有些餓了,吃得津津有味的韓松子,她眼里滿是光彩,突然調皮地笑出聲來!

  “你吃慢一點,別噎著了!也沒人和你搶?。∵€是堂堂的少主呢,看你餓的樣子,這吃起飯來,和幾年前在蔡莊一樣,宛如一只大蟲!”

  “你不就想說我在‘餓虎撲食’嗎?直說好了?!?p>  韓松子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笑著對妹妹說。

  韓璧大笑著跑過來收起碗筷,出了門去。

  今日的太陽好似知道這戎寨的喜事,也帶著一股暖洋洋,令人舒爽的普照在戎寨的林地溝壑上。松子用完了飯,準備帶著范豹前去見張和子了。

  范豹陪著方齊送回來的職業(yè)養(yǎng)馬人,去了翠竹山最開闊的一片河灘草地,勘察那里到底適不適合作為戎寨最大的養(yǎng)馬場。到現(xiàn)在,人還沒回來。

  松子決定自己去找他,順便也看看那地方和孫師傅,畢竟,這培養(yǎng)軍馬也是他一直密切關注著的戎寨大事。田曲熟悉地形,自在前方引路,松子緊跟著他,策馬向那片被翠竹山人稱作’稗子灘’的地方奔去。

  稗子灘在戎寨的東南方,翠竹山區(qū)里,最大的河流‘竹節(jié)河’便從稗子灘的下游匯入了渭河,松子和田曲沿著河岸邊的小石道,向前疾馳。這個時節(jié)的竹節(jié)河,水流小而平緩,河道兩岸矗立的翠竹山上的林木,雖已凋落,但依然把這一彎河水映得碧綠如油。

  很久沒有這樣出來透口氣了,松林坡-義堂-練兵場的三點一線,把韓松子忙碌得都快失掉了生活的樂趣,他觀賞著兩岸的冬景,冷又夾雜些暖意的河風迎面拂來,讓韓松子滿身的疲憊頓時消散了很多,這馬,也騎得輕松多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稗子灘就到了。

  大冬天的,范豹穿著那件白色羊毛大氅,很是醒目,他正和三個客人,圍站在河灘地的中間,細細攀談著什么。

  見松子到了,幾個人忙走過來迎他,范豹指著其中一個中等身材、少須微胖的中年戎人,對松子介紹,這便是方公子請來幫墨家養(yǎng)馬的高人。

  “孫仲見過少主!”

  孫仲到戎寨時,松子正在桃園,他親率騎兵前來隆重接待,讓孫師傅感佩不已,兩人彼此已算相識了,只是少主實在太忙,沒抽出空來和他長時間座談。

  松子忙上前扶起他來,其實孫仲并不是什么戎人,而是隨著孫陽和方齊到麥積山下受命養(yǎng)馬的養(yǎng)馬師傅,他還是孫陽的家侄,除了深得叔父的養(yǎng)馬真?zhèn)髦?,他也有著東夷人的豪爽勁,和方公子共事日久,對他很是敬服,這次接受方齊的委托,遠道來這翠竹山,也實在是拗不過方公子的多次邀請,不得不來。

  其他兩人都是護送孫仲的墨家兄弟。

  對稗子灘,孫仲基本滿意,認為此地水草豐茂,面積廣闊,作為天然的養(yǎng)馬場倒是綽綽有余,可若要養(yǎng)上四五千匹戰(zhàn)馬,此地的稗子可是遠遠不夠這些寶貝吃的。

  范豹聽了此言,卻哈哈大笑起來,他告訴孫仲,這翠竹山西邊,便是方圓數(shù)百里的關山草原,那里多有剽悍無羈的野馬群出沒,算得上是遠近難得的草料場了,縱使養(yǎng)它個上萬匹軍馬,他也保管夠用。

  隨后,細心的孫仲讓范豹帶路,一行人又馳往關山,在關山實地查看了之后,孫仲才放下心來,他隨即提出,請少主速速派人前往麥積山,需置重金引購回五百匹上佳種馬,和當?shù)氐牧挤N交配繁殖之后,便能培育出墨軍的第一批小戰(zhàn)馬來。

  韓松子慨然應允,眾人隨即返回戎寨。

  義堂,在和范豹、師儀商量之后,少主命田曲叫來火大牛、滑力子和竹霄子,召開了緊急會議。少主決定立即開建‘稗子灘養(yǎng)馬場’,鑒于稗子灘的戰(zhàn)略位置稍顯偏僻,為策安全,范豹建議派出一直專門的騎兵部隊保護好養(yǎng)馬場,少主自然答應,這事他稍后讓白病子立馬著手去辦,并同時令火大牛不再兼管招兵和義堂事宜,著他從騎、步軍和戰(zhàn)車營中抽調一部分兵力,和原來的戎寨巡防總隊合二為一,立即組建戎寨邊防部隊,他為旅帥,滑力子為副旅帥,統(tǒng)一組織實施戎寨重點單位的安全保衛(wèi)和翠竹山區(qū)的邊防事務,而義堂的事和招兵,則一并交給竹霄子負責。

  交給師儀的任務,一是請他全面負責養(yǎng)馬場的建設,二是親自負責孫仲的生活照顧,三是請他在離范豹不遠的栗子林邊,給孫仲建起一個院子來,專供他和衛(wèi)士居住,待稍后安定下來,再從麥積山接來他的家眷。

  會開的很短,結束后,松子特意讓田曲叫來韓璧,讓她和范豹、師儀一起隨他,騎馬前往桃園練兵場。

  已是酉初了,太陽光早已弱下去,但依然能把馳騁在練兵場上的墨軍新騎們身上的野藤甲胄,照出這刺眼的光芒來,場邊的衛(wèi)兵見是少主一行,立即通報了帶兵訓練的呼延烈,很快,呼延烈疾馳而至,少主問白病子,呼延烈回答,他正和贊文漢陪著張總辨,在‘清水溪’邊的步軍練兵場給軍辨?zhèn)冎v課。

  五人立即縱馬繞過這火熱的現(xiàn)場,趕往桃園西南方向的‘清水溪’。

  從‘桃園’到這‘清水溪’,不過三四百丈,他們很快便到了,汩汩的溪水流邊,盡是奇石怪峰,這石頭一側,便是排列成三列的墨辨,和站在他們前方的三位墨家首領。

  一身黑麻冬裝、迎風而立的張和子,站在一塊尺余厚的大青石上,白病子和贊文漢分立兩側,她正在給三四十名擬任各級別軍辨的墨辨兄弟們,細細講習墨家軍制和其他規(guī)制。

  少主輕輕下馬,范、師、韓三人緊隨其后,向墨辨?zhèn)冏呷ァ?p>  張和子發(fā)現(xiàn)了正走過來的少主一行,便沉靜地暫停了自己的講話,帶領眾人靜候少主的現(xiàn)場訓示,她知道,把這群墨辨視作寶貝的少主,肯定有話要說。

  韓松子沒有推辭,但他沒有站在這青石上,而是快步走向隊列,一邊親切的和弟兄們逐個打著招呼,一邊暗暗審視著這幫墨家新軍的思想指引者,從精氣神上看,這些人,基本夠格了!他按捺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以平和又不失威嚴的語調,開始了自己的講話。

  少主先向大家表示了祝賀,其次就墨家建軍思想進行了深入淺出地闡述,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大家熱切、激動的目光中,少主結束了自己的講話,隨后,他緩緩走向清水溪邊,身旁的范豹給張和子耳語幾句,張和子微微一怔,隨即從隊列中叫出鄭袆,命他負責整訓,自己緊跟著少主一行,走向了溪水邊的草灘。

  松子一直按捺著自己的心緒,自在清水溪看到張和子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就被沉重的傷情籠罩著,如何開口去說?又如何去安撫張和子得知噩耗后的驚痛?走在最前的他,左右徘徊著,恰好一塊平整些的大青石便在眼前,輕嘆口氣,松子坐了上去。

  已然有些忐忑的張和子,走到少主身后,輕輕問道:

  “少主,有什么要緊事嗎?”

  松子回過頭來,請張和子坐在石上休息,溫和地說道:

  “‘青姐’,私下里,就請叫我松子吧,在我心里,你和公毀、范豹、師儀、病子,都是我的兄弟姐妹。這幾個月,你赴浐河、修《墨監(jiān)》、開墨會,勞苦功高,實在辛苦了!”

  “辛苦什么?!你是巨子和我們信賴的墨家掌門人,是‘青姐’和公毀眼里最佩服的人,這大半年以來,咱墨家和戎寨有了這百年難遇的興盛氣象,你作為少主,居功至偉!叫你少主,其實比叫你松子更讓人舒服,也讓人踏實!”

  張和子熱切地看著松子,一臉的真誠。她話中突然又提起帥公毀,這讓松子的心里又猛地難受起來。

  “這次墨辨大會開得很成功,選出來的這幾十號人,我看經(jīng)過錘煉之后,一定能擔起墨軍的組織和思想工作來。當然,必須先得讓他們掌握軍事技能,這打仗,光會說也不行,怕不能服眾?!?p>  張和子這話,帶些征詢的語氣。

  “你說得對!正人先正己,我會讓白病子派出專人,負責他們的軍事訓練。當然,他們的責任,主要是貫徹咱們的新軍制,尤其是把‘六不準’落實到位,我會抽出時間,親自給他們上課,還有范豹和師儀、白病子,都要輪番給他們上課,軍中墨辨,是咱墨家最重要的人才,是提升咱墨軍戰(zhàn)斗力的根本保證。我們不敢絲毫放松對他們的教育?!?p>  “我記住了。對了,你看,合適的時間,還得請公毀來給他們講講這《墨監(jiān)十條》,一開始,就給他們繃緊清廉治軍、以身作則這根弦?!?p>  松子無法再瞞下去了,他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的了。

  他抬起沉重的腳步,走近張和子,滿臉的悲傷,一覽無余,剛還在附近徘徊的范豹他們三個,看到少主這般表情,知道他要戳破這層令人窒息的窗戶紙了!大家都緩緩走了過來。

  張和子這才發(fā)現(xiàn)事情有些蹊蹺,平??倫坶_她玩笑的范豹,今天也是一臉的憂郁,師儀和韓璧看她的眼神,也都是如此得難以捉摸,尤其是韓璧,她的眼睛里依稀閃爍著淚花,大家這種異樣的情緒,不由得使張和子內心忐忑不安起來......

  隨著少主沉默中的靠近,張和子突然預感到了什么,她不敢去多想,心底突陡然向下一沉!眼睛緊盯著松子,直接了當?shù)貑柕溃?p>  “你們這是?到底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了嗎?”

  “青姐,請你答應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要堅強、冷靜!好嗎?”

  “難道,是公、公毀,他,他......沒出什么事吧?”

  韓璧沒等松子說出來,自己卻伸出手來,緊緊攙住了張和子,張和子被這個動作一下子涼透了心,她眼睛直直盯著松子,隨后又緩緩轉向韓璧,嘴唇嚅動著,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全身似乎被雷電突然擊中,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公毀,已經(jīng)在五六天前,和他的戰(zhàn)友,全部、犧牲在豐水城邊的花果峪了!他,是我們墨家的英雄!是全體墨徒的楷模!”

  松子一字一句地說出這個令張和子五雷轟頂?shù)氖聦崳蹨I隨之奪眶而出。

  張和子怔怔地望著少主,又在漠然間看了看范豹,可范豹已經(jīng)流下臉頰的淚水,毫無疑義地告訴了她,帥公毀,這個讓她又惱又深愛著的男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唉······”張和子輕輕發(fā)出一聲讓所有人聽來都肝腸寸斷的悲嘆,眼前一黑,身子一軟,隨之徑直向后倒去!韓璧驚呼著緊緊抱住了她,幾個男人幫著她,把張和子抬到一塊稍顯干凈的草地上,正在操場上訓練的墨辨?zhèn)?,聞聲也連忙趕了過來,范豹忙走了過去,讓鄭袆帶著大家繼續(xù)上課,看著大伙兒慢慢散去,他匆匆奔到松子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便上馬疾奔而去。

  “他去戰(zhàn)車營弄輛馬車來,得把青姐送回義堂去?!彼勺訉ι磉叺膸讉€人說道。

  韓璧緊緊抱著張和子,眼淚掉了線的往下流,一臉悲戚的師儀脫掉身上披著的狐皮外套,給和子輕輕蓋上,松子看她一時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心里有些著急,忙伸手把住張和子的右手腕,靜心切脈,聽得脈象平和,心里方安。

  眾人正在躊躇間,卻聽得從桃園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師儀忙站起身子去看,只見從桃園練兵場往這里的大道上,一白一青,兩位騎士,疾馳而至。

  馬奔得近了,師儀才認出人來,他喃喃自語:

  “這不是公主和嬴云嗎?”

  松子聽了,身體一顫,條件反射般站起身來:

  “誰?嬴云?你沒看錯吧?”

  他定眼一看,這不就是嬴云和公主!

  韓松子心里大喜過望,忙快步奔上前去,親自迎接她們兩個。

  方青滿面春風,嬴云還是以往的沉穩(wěn)冷靜,幾日不見,她的神色明顯憔悴了許多,頸脖下還有一處明顯的劃傷!

  “嬴云見過少主!”

  嬴云邊說著,邊向松子奔來,她的聲音,還是一如過去的干脆干練。見嬴云仍然完好無損、安全歸來,松子心里稍稍寬慰許多,嬴云一肚子的話,正要徐徐向松子倒出,可他們的身后,又響起一陣馬蹄和車轱轆的聲音來。

  原來,是范豹親自駕著馬車,趕到了清水溪。他急急勒馬停車,跳下戰(zhàn)車,卻一眼看到站在松子身邊的嬴云,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嬴姑娘!你?”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可看看松子和方青一臉的高興和輕松,他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在這當口,他也顧不上去多問什么了。

  眾人忙幫著韓璧把張和子抬到車上,方青留在車上,幫襯著韓璧,范豹心事重重地看看嬴云,師儀心里明白了什么,忙從范豹手里接過韁繩,讓他留下談事情,他來駕車帶眾人回義堂。

  松子靠近師儀,低聲交代,一會兒張和子醒來,讓韓璧告訴她,公毀還在靈堂,待她見過后,方可下葬,師儀點點頭,隨即策馬駕車而去。

  “吃過飯了嗎?要不要歇息一陣子再談?”

  走到溪邊,松子急問等著他和范豹的嬴云。

  “我一回來,就上山找到了公主,還沒來得及吃飯,公主打聽到你們在這里,我們就趕來過來。我知道,軍情如火,你和范先生肯定等得著急?!?p>  嬴云神色凝重、語速很快,松子微微一笑,對身后的田曲說:

  “離戌初還有一會兒,你快到桃園練兵場,讓白病子給大家弄些吃的,我們稍后就來?!?p>  田曲忙縱馬而去,松子和范豹陪著嬴云,牽著馬,邊走邊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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