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鉤將宣紙拿起來,岑真這才注意到紙上的六個字。
剛剛陳寧寫的倉促,又急忙用硯臺壓住掛在了桌前,岑真也沒有注意。
此時一看,立時是瞪大了雙眼。
看了看字,又看了看陳寧,岑真用手指了指陳寧,嘴巴張了又張,最后卻是嘆息了一聲,抱著肩膀蹲在了地上,像一個賭氣的小孩子。
差不多的年歲,在繪畫一道上已經讓自己甘愿認師,在書法一道上竟然也有如此造詣.
岑真心里面苦啊。
他這樣子看得陳寧一樂,拍了拍他的肩膀,陳寧安慰道,“你不必太過介懷?!?p> 岑真回頭看向陳寧,就聽到陳寧接著說道,“不是你太平庸,而是我太優(yōu)秀。”
再次低下頭的岑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無力反駁。
不要說岑真,就連站在桌前的吳鉤,聽到陳寧這么說嘴角也是抽動了兩下。
不得不承認,陳寧如果真的能夠寫出這樣的字,確實已經可以用優(yōu)秀來形容,不過這話從陳寧自己的口中說出,怎么就那么別扭呢。
“咳?!陛p咳一聲,平復了一下情緒,吳鉤看向陳寧問道,“這字是你所寫?”
陳寧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不過這字不賣?!?p> 即使剛剛從岑真和陳寧的對話中已經隱隱猜了出來,吳鉤此時聽到了陳寧親口承認,還是有些詫異。
從陳寧的樣貌上來看,年齡應該也不過二十,而落在紙上的字,看似圓潤但筋骨內涵,字體端秀然骨架勁挺,筆路清晰不故弄玄虛。
光是這六個字,除去內容外,就是拿去和吳國的書法大家去一較高下,也是未嘗不可。
想到這,吳鉤對著陳寧伸出了一只手,將五指攤開。
還未等吳鉤開口,陳寧眉頭一挑,五十兩?
他輕聲笑道,“不賣。”
吳鉤此時開口說道,“五百兩?!?p> “五百兩?”蹲在地上的岑真顧不得感嘆人生,立時站了起來。
“五百兩?”陳寧面色不變,抬步走到吳鉤身邊,將他手中的宣紙拿了過來,轉身來到岑真身前。
“快準備一個上好的畫筒,小心些給吳兄裝起來?!标悓幷f完,轉身沖著吳鉤問道,“吳兄是現(xiàn)金還是,銀票?”
看著面不改色的陳寧,吳鉤突然間想起了馮致遠那日對他的評價。
“不拘小節(jié)非迂腐之人。”
吳鉤心想,如果這也算不拘小節(jié),不迂腐,那馮大人看人還真的是準啊。
……
“吳兄慢走啊,以后常聯(lián)系?!标悓幙粗鴧倾^的背影揮了揮手,將五百兩銀票揣入了懷中。
最后,吳鉤拿走的不是那寫有“每幅五兩銀子”的宣紙,而是讓陳寧用同樣的筆體,新寫了一張,上面寫的正是那日陳寧隨口說出的“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p> 有了五百兩銀子,陳寧二話不說,痛快的落筆。
送別吳鉤,陳寧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岑真說道,“收拾東西,我們撤攤。”
岑真不明所以的問道,“今天不練了?”
“五百兩銀子,還在這里做什么?”陳寧問道。
“老師,我們來這里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我練習繪畫技巧嗎?不是說需要多練,要積累經驗,要完成萬人畫嗎?”岑真問道。
陳寧一甩手轉身而去,說道,“那你多練練,我先走了?!?p> “誒?”岑真看著離去的陳寧,又看了看畫攤,內心掙扎一下作出了選擇,“老師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
轉過兩條街的吳鉤,拿著畫筒忽然間想起了自己最初去找畫攤的原因可不是因為這幅字。
不過是剛到便被這字吸引,竟然忘記了畫的事情。
等到吳鉤再回到廣聚樓前的時候,哪里還有陳寧兩人的身影。
兩條街外。
岑真問道,“老師你真的要去租鋪面?”
陳寧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不然我們去牙行做什么?”
岑真有些想不明白,“老師,沈家在滄州城,要說是經商一道已經是首屈一指,老師你作為沈家的姑爺?你為什么自己出來租鋪面?”
問著問著,岑真的眼睛越來越亮,最后索性站在了原地,驚訝的盯著陳寧說道,“莫非老師你想自立門戶?你不會是外面有人了吧!”
陳寧回首間就是一個毛栗子甩在了岑真的頭上,說道,“你的腦袋里面都裝的是什么?從你問出小青是不是喜歡許仙,我就知道你的思想有問題!”
岑真揉著被陳寧敲痛的位置說道,“不然呢,放著自己家的生意不管,跑出來組鋪面?”
陳寧總不能和岑真說自己這個姑爺是假的,只得說道,“我這還不是為了給你掙點食宿費?”
岑真想著,五百零銀子,省著點沒準都能讓我度過余生了,你和我說為了我的食宿費?
不過礙于陳寧的毛栗子屬實敲的太疼,這次岑真倒是沒有發(fā)表言論。
……
租鋪子的事情很是順利,陳寧現(xiàn)在懷揣著五百兩銀票,不差錢。
在對牙行的小伙計小小的意思了一下之后,這伙計幾乎是包辦了陳寧選擇鋪子的一切流程。
陳寧只需要說出心中所想,提出要求,這伙計就開始為陳寧盡心的篩選符合陳寧要求的鋪面。
最終,當伙計帶陳寧來到選好的鋪面后,陳寧一眼便認定了此處。
因為只是單單組了一個鋪面,不需要有住的院落,這一間鋪面只需要一百兩銀子。
陳寧在鋪子里面轉了一圈,感覺這伙計真是不錯,這鋪子基本上符合自己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點了點頭對伙計滿意的說道,“不錯不錯,你這才是真正的只跑一次式的服務啊,我得送你個錦旗。”
伙計聽著陳寧的話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陳寧要送他東西他倒是聽明白了,笑瞇瞇的看著陳寧說道,“應該的應該,為您服務。”
陳寧一聽樂了,又打賞了伙計一錢銀子,看得岑真一陣肉痛,感嘆世事無常。
中午的時候吃個牛肉餡的包子已經是能想到的最奢華的事情,現(xiàn)在都開始揮霍無度了。
金錢讓人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