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起，大夫人給慕老太太問過安后，便留在了華安堂與老太太一同用了早膳，因著大夫人沒什么其他的事情，所以也沒急著回去，飯后便和老太太一起挑起了茶葉，然后準(zhǔn)備做茶囊用。
“母親，您每年入了春都要自己做茶囊，其實這挑揀茶葉的事情，您完全可以讓下人們?nèi)プ?，這樣也省去了您的辛苦?！贝蠓蛉诉呎f著，邊用小銀鉤將殘茶撥弄到了一邊。
老太太聞言，笑著搓了搓手中的茶葉，又輕輕嗅了嗅才道：“做了茶囊是要自己戴的，這不同茶葉的味道盡不相同，差一分都不對味兒，還是自己來的好?！?p> 大夫人笑了笑點(diǎn)了下頭，“母親說得是。”
老太太將手中的茶也放在了一旁的小金簍中，輕嘆了一口氣道：“這幾日可去看過清歡了？她學(xué)得如何了？”
說到清歡，大夫人面帶笑容，只是語氣中摻雜了幾分心疼：“昨兒用過晚膳去瞧了一眼這孩子，精神狀態(tài)倒還好，就是看著比前些日子瘦了些，想必是費(fèi)了心力的緣故。”
老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要費(fèi)些心思，畢竟這次的事情非比尋常。你命人讓她身邊的丫頭在飲食起居上多上些心就好，不用太過打攪。宮中的二位女官都在，想來也不會出什么差錯。”
“是母親，兒媳知道了?！?p> 大夫人話音剛落，只見王媽媽從外頭急慌慌地向里面走來，神情也是有些焦急，還未到跟前，便已經(jīng)開口道：“老太太，夫人，出事了?！?p> 還未等大夫人開口，就聽見老太太正色道：“何事如此慌張，有什么事慢慢說，別弄得人心不安的。”
王媽媽自覺有些失態(tài)，便趕緊順了順氣，兩手緊握于胸前，斂了斂神色開口道：“是，回老太太的話，是三姑娘那里。剛剛筠沐閣那邊派人過來通傳，說是宮里的二位女官從昨天半夜就開始腹瀉不止，結(jié)果今早起來一看，二人皆已是虛脫的嚴(yán)重，已經(jīng)有些昏迷了?！?p> “什么！昨晚怎么沒人來報，這些下人平日里一點(diǎn)小事都要來回報個三五遍，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都沒動靜了？”大夫人一怒之下站起身來，拍著桌子說道。
王媽媽被大夫人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于是顫顫巍巍道：“回…回夫人的話，二位女官半夜腹痛以為只是夜風(fēng)寒涼吹壞了肚子，本以為今早便會無事，所以她們也未和筠沐閣的下人多說什么，誰知今早就這等樣子了?！?p> 老太太聽罷也是頓感事情不妙，所以也沒在意大夫人的失禮，只是開口問道：“眼下三姑娘如何了？”
“回老太太的話，三姑娘倒是無礙，只是見二位女官如此，姑娘心里也是焦急，所以遂派人來稟告此事。”
大夫人聽了這么半天已經(jīng)是急得不行，來回踱了兩步后開口道：“趕緊去將郎中請來為二位女官醫(yī)治，斷不可耽誤了。”
王媽媽聞言，有些為難道：“夫人，剛剛?cè)媚锱扇藖韨髟捳f，此事斷不可將府外郎中請過來，一來，二位女官皆是宮中之人，此行怕是不便，二來就是，這件事外人知曉得越少越好，本來這次女執(zhí)事官一事，城中許多貴眷皆有議論，若萬一二位女官在咱們慕府生病之事傳了出去，恐會被有心人做了文章，到時可得不償失啊。”
“嗯，清歡說的沒錯，此事要謹(jǐn)慎些?！崩咸c(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大夫人這下急的臉頰都有些漲紅，“那可怎么好，總不能就這么拖著吧。”
王媽媽緊接著說道：“三姑娘提議，說可以讓少夫人先去查看，如果只是一般病痛，想必少夫人也是可以應(yīng)付的?！?p> 大夫人看了一眼老太太，欣喜道：“母親，咱們怎么把賢青給忘了，她也懂些醫(yī)術(shù)，不如就按清歡說的辦吧。”
老太太低頭沉吟片刻開口道：“那就讓賢青先去替二位女官查看一番。”
大夫人點(diǎn)頭，“好，母親，我現(xiàn)在去清歡那里看一下。王媽媽，你現(xiàn)在就去將賢青一同叫到筠沐閣?！?p> 說罷，大夫人沖著老太太行了一禮，便準(zhǔn)備向外走去?？斓介T口時，老太太突然想到什么，提聲道：“如玭?！?p> 大夫人聞聲轉(zhuǎn)過身來，“母親可還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上前幾步道：“你先不必急著去清歡那里，我想來想去，還是擔(dān)心賢青醫(yī)不了女官們的病癥，恐怕到時候還是要驚動宮里，所以你現(xiàn)在先去照堂那里和他打個伏筆，到時候也好和宮里周旋一二?！?p> 一旁的王媽媽聽到老太太的話，略想了一下開口道：“老太太，夫人，奴婢倒是覺得，與其和老爺說，不如通過少夫人叫汪太醫(yī)悄悄入咱們府里，給二位女官查看一番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難事?！?p> 大夫人聽完趕緊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母親，咱們剛剛怎么未想到這層，直接叫親家來看看不就行了？”
老太太輕嘆一口氣道：“我剛剛也想到了，但如果真的病癥嚴(yán)重驚動了宮里，上面肯定會來盤問，怎么著都要說與照堂知曉。到時事情不可收拾了再告訴他，他那拗脾氣上來，怎可壓得住，不如現(xiàn)在說得避重就輕一些，如果賢青直接醫(yī)治了，皆大歡喜，如若找來宮中的太醫(yī)，照堂那里咱們也算提前跟他說過了。再來，賢青畢竟現(xiàn)在是我慕家兒媳，自不會有什么，可汪太醫(yī)那里…每日宮里宮外的，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驚動了?！?p> 大夫人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重重地點(diǎn)了下頭，“母親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現(xiàn)在就去跟老爺說明此事，其他的，稍后再議吧。”
老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那你們趕緊去吧，時間拖得越久，就越麻煩?！?p> 大夫人和王媽媽二人皆行了一禮，然后轉(zhuǎn)身快步向外走去。
待二人走后，慕老太太轉(zhuǎn)身走到軟塌旁，然后緩緩坐下。何媽媽走過來往茶盞里面又斟了些水，然后輕聲道：“您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對？”
老太太端起茶盞，與何媽媽對視了一眼，神色似有些凝重的開口道：“你也察覺到了？”
何媽媽輕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奴婢只是覺得有些蹊蹺?！?p> “是啊…蹊蹺得很吶，夜風(fēng)寒涼，吹病了？這是什么風(fēng)能把二位女官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同時吹病，即便如此，鬧個肚子還能把人弄成昏迷不醒？”
何媽媽微微皺眉詢問道：“您的意思是…有人有意為之？會是下了藥？”
“我也只是這么猜測，凡事想得復(fù)雜些沒壞處?！?p> “那會是誰？”
“等賢青看完之后看看是何情形吧，這就是我不愿讓外人過來診病的原因，若是普通的病也就罷了，可若是…家丑總不能外揚(yáng)?！?p> 何媽媽低眼想了片刻后，道：“會不會…還是那個人？”
老太太輕搖了一下頭，瞇了瞇眼睛道：“應(yīng)該不會，她沒有理由這么做，這么些年…她也算老實。”
何媽媽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p> 老太太輕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案幾上那些剛剛沒有弄完的茶葉，緩緩道：“這么多年了，慕府上下的平靜，可千萬別再打破了…”話音剛落，外面一聲春雨的驚雷轟隆響動，眼瞧著，今年的第一場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