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安等我歸來。
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他不想讓離別再渲染上凄涼，他知道他的姑娘會在春暖花開之際，靜待他歸來。
周長漆托起夙惗的纖纖細(xì)腰一用勁，把她穩(wěn)穩(wěn)地安置在她騎來的馬上，夙惗這才抬眼看著他，眼神恢復(fù)了冷靜。
“一起離開，誰也別回頭。”夙惗牽制著韁繩對著周長漆輕聲道，眼神堅(jiān)毅而決絕。
“好?！?p> 天漸漸破曉，晨曦下，暖陽染上周長漆的周身，他眉眼溫柔，白衣勝雪。
“駕！”聽到他的承諾，夙惗果真頭也不回的離去。
周長漆目光暗了暗，念念，對不起，我做不到先你一步離開。
直到那火紅的衣衫連影子也沒了，周長漆才收回目光，疾馳而去。
可是他們誰都沒想過，這一別讓他們生生相離了太久、太久。
夙惗趕到城郊的大宅時，太陽已經(jīng)冉冉升起。高流已經(jīng)牽著馬車在門口等著了。夙惗一個翻身，利落下馬。高流上前把馬牽入馬廄穩(wěn)妥地拴好。等他回到馬車旁時，夙惗已經(jīng)在一靠在馬車?yán)?，一夜的風(fēng)塵仆仆讓她看上去更加憔悴。
高流沒有打擾她，徑自朝著城中駛?cè)ァ?p> 喚香樓最高層，咳嗽聲比往日更加頻繁和劇烈，門外的侍者都噓唏不已。
“姑娘從城外回來后身體就像垮掉一般?！?p> 高流剛到門口，侍者們便這樣跟他說。
“藥可吃了？”高流擔(dān)憂的皺了皺眉。
“藥是吃了，可是姑娘吃了飯便吐。”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xù)在這候著?！?p> “是。”
高流交代完大步向里走去，他看著斜靠在榻上的瘦弱女子，心疼的不知所措。
“主子，你想吃些什么嘛?！?p> “高流，你來啦。”夙惗一手支撐著半邊身子的重量想要坐坐直，高流趕忙扶正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還有七天便是新年了吧。”夙惗艱難的扯動干澀的雙唇，“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去吃的那家糕點(diǎn)鋪?zhàn)訂?？?p> “記得?！?p> “我想吃那家的梨花糕了?！?p> “好，我等等就去買?！?p> 說完這些話，夙惗閉上眼睛不再言語，她也確實(shí)累了，突然加重的病情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
高流見她不耐言語，幫她掖了掖被角，輕聲褪下。
“你們看好了姑娘，如有閃失為你們是問?！备吡鲊?yán)厲地吩咐門口的侍者們。
“是?！?p> 這些侍者都是他精心培養(yǎng)的死士，高流還是可以放心的。他牽過馬來，想著盡快去城西買了主子愛吃的糕點(diǎn)。卻不想，還沒走出喚香樓便被耽擱了。
“鳳凰姑娘可在？”
高流一聽這個聲音便皺緊了雙眉。
過了片刻便聽到老鴇的聲音響起：“哎喲，薛公子呀，今個兒鳳凰身體欠佳，您過幾日來吧?！?p> “小爺我給的錢還少嗎？”那薛公子直往里闖，“要是不夠爺再加?！?p> 那老鴇趕忙拉著他：“爺，近日真是不行?！?p> 高流把手里的韁繩遞給門口的侍從，大步流星攔住直往上走去的薛世星，他看著眼前這個錦衣玉袍，油頭粉面的公子哥，淡淡道：“薛公子留步。”
薛世星上上下下打量起了高流，見他人高馬大的一下子也不敢胡來。
“薛公子如果來找鳳凰姑娘的還請回吧，姑娘確實(shí)生病了?！?p> “你是個什么東西?！毖κ佬峭屏艘话迅吡?，卻見高流紋絲不動。
薛世星見這般落下了面子有點(diǎn)惱羞成怒：“讓開！爺今個兒還非要鳳凰侍奉著了?！?p> “薛公子如若真要這般執(zhí)著，那就別怪高某不客氣了?！?p> 高流對著四周輕喝一聲：“來人！”
四下里不知從何涌來一群黑衣人，各個泛著冷冽的氣息。薛世星倒退幾步，他今日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太大的底氣，他跌跌撞撞向門口沖去，臨走還不忘放狠話：“你們給小爺?shù)戎?！?p> 高流冷笑一聲：“都退下吧。”
“是?！?p> 黑衣人們又隱去了身影，那老鴇看著高流有些擔(dān)憂：“高公子……”
“媽媽不用害怕，這薛家小公子沒多大威脅?！?p> “那就好?！崩哮d雖說欣喜鳳凰這顆搖錢樹，卻也不想惹上什么權(quán)貴的麻煩。
“公子可是有事外出？”
“嗯，姑娘想吃梨花糕，我給她去買?！备吡魑⑽⒁恍?，“媽媽近來可別讓有的沒的煩心事去叨擾鳳凰了，她身子虛。”
“放心吧高公子。”那老鴇揮揮手中的絲帕，笑得一臉諂媚。
城西的糕點(diǎn)鋪離喚香樓確實(shí)有點(diǎn)遠(yuǎn)，高流趕到那的時候接近晌午了。
“掌柜的，梨花糕還有嗎？”高流下馬就直奔店鋪。
“這位公子真是不巧，這最后兩份梨花糕被那位姑娘買走了?！蹦钦乒竦闹钢€沒跨出門口的妙齡女子。
高流急著想買糕，三兩步上前拉住女子的衣袖。
少女驚得回頭，朦朧的面紗下隱約泛著緊張，卻依舊平靜的問道：“這位公子？”
“姑娘，能不能把梨花糕賣給再下？”高流趕忙松開手，恭敬的一抱拳。
“這可不行，為了這梨花糕，我們姑娘可是從城東趕來的?！?p> 那姑娘還沒開口，旁邊的小丫頭按耐不住了。
“在下知道有點(diǎn)強(qiáng)人所難，可是家中小姐病重，食之無味，想償這梨花糕，不然在下也不會這般為難姑娘?！?p> “這……”
那小丫頭還想說些什么，那姑娘按住她的手，柔柔道：“既然公子那么急用，便拿去吧?！?p> 小丫頭看了眼自家小姐，嘟著嘴，卻也把糕點(diǎn)遞給了高流。
高流也不推脫，把這糕點(diǎn)的兩倍價格塞給了那小丫頭，小丫頭看了眼自家小姐，那女子搖搖頭，小丫頭便把銀兩扔還給高流。
高流不解，看向那面紗女子。
女子輕笑道：“公子還是快點(diǎn)回去吧，這錢我是不會收的?！?p> “敢問姑娘芳名？”高流本想著將來還這恩情。
那姑娘卻似害羞般低下頭去：“公子還是快走吧?！?p> “姑娘，你這恩情高某永遠(yuǎn)記得。”高流抱了抱拳，也不再言語，跨上馬背就走。
女子看著高流遠(yuǎn)去的背影，面紗下，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