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很快到了夙惗的住處,昨夜容華陪著她到了很晚,還是回了鎖連閣。他去后夙惗一夜沒睡,容華帶她去的那個地方讓她內(nèi)心震動。
雖然她和容華是從小的情分,但畢竟這么多年了,他何至于此……
熏衣一早就給夙惗準備了更衣前的洗澡水,水里溶入了文旦的氣味,還加入了竹子、松木等。
“姑娘。”熏衣走進里屋,見到的便是夙惗只著一件單衣,披散著頭發(fā),坐在梳妝臺前。
她以為夙惗剛起,實則她就這樣坐了一夜。
“姑娘,該沐浴更衣了?!毖乱娝裏o動于衷,又出聲道,“我聽別人說啊,這梳頭前啊就該泡個香香的熱水澡,也就洗走了身上的‘邪氣’,而且還意味著從此一生平順、長壽繁榮呢?!?p> 夙惗見抬頭看到熏衣一臉的喜色,終于起身進了浴堂。
等夙惗出了浴堂,全福人已經(jīng)等在梳妝臺旁了。夙惗安靜地坐著,任憑全福人為她梳頭。
只聽得全福太太口中念念有詞。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發(fā)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
九梳九子連環(huán)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這全福人是容清找來的,手倒是很巧。
她把夙惗的頭發(fā)攏結(jié)在頭頂,不一會便綰上了一個朝云近香髻,然后又用了一根漂亮的金絲繩系結(jié),盡顯高貴優(yōu)雅,再敷上脂粉,抿上紅唇,夙惗的容色愈發(fā)的艷麗張揚了起來。
夙惗起身,里面換上紅襖,披上嫁衣,熏衣替她理了理衣衫,彎腰在她腰間系上流蘇飄帶。
鳳冠霞帔,大紅嫁衣。
熏衣也從未見過夙惗如此的盛裝打扮,不禁看得呆了。
全福太太早已驚訝的合不攏嘴,巧舌如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贊嘆。
“迎親的人到了。”高流進來打破了沉默,在看到夙惗時也愣了愣,卻很快恢復了常態(tài)。
夙惗點點頭,起身蓋上大紅蓋頭。
夙惗并無兄長,便有高流背出來送上花轎,容華坐于高頭大馬上,神色柔和的看著她。
待夙惗坐上這八抬大轎,便又吹吹打打一路往鎖連閣走去,兩處隔得并不很遠,容華又在馬車中放了不少軟墊,配了數(shù)個暖爐,除了這鳳冠有些壓得頭痛,夙惗倒也并沒有任何不適。
隊伍在鎖連閣門前停了下來,轎子便由人抬著過了炭火盆,在夙惗下轎之前,容華下馬接過媒人遞過來的弓箭,朝著轎門射出三支紅箭,用來驅(qū)除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氣。
容華掀開轎簾,微笑著向夙惗伸出右手,夙惗將手放入他的掌中,溫熱的溫度傳來,容華上前一步,攬過她的腰將她抱出花轎,牽著她的手一同跨過了馬鞍包征兆新人婚后合家平安。
等這些禮完成了,天已經(jīng)大亮,賓客也陸續(xù)來齊。莫封在門口招待著前來的賓客。
容華并無高堂,所以省去了敬茶這一環(huán)。
“太子殿下到!”
就在要拜堂時,大門口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在場所有人都驚得跪拜了下去。
唯有容華、夙惗依舊長身而立。
“放肆!見到太子還不下跪!”太子身邊的太監(jiān)尖聲道。
“若容某沒記錯,我應該都沒有給太子帖子?!比萑A朝著太子福了福身,言語恭敬,神色卻依舊平淡。
太子笑了幾聲,俊朗的臉上卻絲毫不見笑意,朝著眾人擺擺手:“是我不請自來,都起來吧。”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唯唯諾諾地起了身,心里都在嘀咕這太子怎么會來。
“都隨意啊。”太子揮揮手,直接坐上了上座。
所有人都還站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坐吧?!碧犹岣吡松ひ簟?p> 膽小的人早就嚇得發(fā)抖,顫顫巍巍地坐下,只敢坐一個邊緣。
在場有很多吏部、禮部的官員,都有些心虛,雖然品級都不是很高,但畢竟和商人往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誰都沒想到太子會不請自來參加一個商人的婚宴。
“繼續(xù)啊?!碧討猩⒌乜吭谝巫訉χ萑A等人說道。
媒婆早就嚇得不敢動彈了,唯有夙惗和容華依舊紋絲不動。
太子皺了皺眉,這個青樓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人,旁邊有品級的官員都已經(jīng)臉色發(fā)白,她居然能紋絲不動地站到現(xiàn)在。
“不知太子殿下光臨鄙舍,容某不甚榮幸,只是寒舍簡陋,實在供不起殿下這尊大佛?!比萑A拱拱手,言語中,不甚恭敬。
太子眼眸一冷,剛要發(fā)作,卻只聽“嗖”的一聲,一只長劍劃破空寂,擦著容華耳際直直地釘在太子身后的碩大囍字上面。
太子身旁的來福面色大驚:“保護太子!”他拖著又尖又細的聲音喊道。
話音落下,從容府外涌進一大批鐵騎兵,護在太子身側(cè),圍成了一個鐵通。
此時,一群蒙面人從天而降,手中拿著長劍,朝著鐵騎兵揮去。
賓客們早就嚇得尖叫起來,起身逃竄。
容華朝著不遠處的莫封遞了個眼神。
莫封點點頭,遣散了周圍的賓客,將他們互送出府。
容華見賓客散光,牽起夙惗的手,走到一旁冷眼看著眼前的廝殺。
夙惗低頭看了眼牽著她的大手,安靜地站在他身邊。夙惗透過薄薄的面紗,看著雜亂而敷衍的打斗,冷笑一聲。
“惗惗?”容華俯下身來輕聲詢問道。
“招招看似凌厲,卻毫不致命?!辟韾队质且宦暲湫?,:“這太子是把我們當猴耍呢?”
容華直起身,笑了笑:“我們只管看戲就行?!?p> “蠢貨?!辟韾独浜咭宦暋?p> “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么。”容華面上雖笑著,聲音卻冷了下來。
沒過多久,黑衣人全被鐵騎兵拿下。
太子這才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絲毫不見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