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什么意思？”唐臨頗為疑惑。
“景嵐鎮(zhèn)太平已久。”蕭默聽到師兄問自己，臉卻是轉向袁靜程說道，“現(xiàn)在突然出了一等一的輕功高手犯案，六扇門又抓捕失敗，該怎么做？”
“加強巡查戒備，從別處調集人手。”袁靜程回答道。
“但是景嵐鎮(zhèn)地處偏遠，離這里最近的大城鎮(zhèn)也在二百多里以外，即使把馬往死里跑，也要四個時辰才到?！笔捘a充道。
“且不說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就算能調集來人手，誰又追得上？”蕭默看向袁靜程，全然不管她逐漸變得尖銳的眼神，繼續(xù)說道，“六扇門眼皮底下跑了人，也一定會追查到底。而我?guī)熜植粌H輕功卓越，又見過犯人身形，最后還不是要請我?guī)熜殖鲴R？”
蕭默攤了攤手，略帶無奈地下了結論：“逍遙峰的腳下出了事，逍遙峰的大弟子看見了，哪怕是為了師門名望，也不能不管?！?p> 盡管蕭默說的都是真實的判斷，但怎么聽，都像是在把唐臨趕鴨子上架，使得他不得不幫忙。
也就是唐臨知道蕭默的脾氣：怎么想就怎么說。否則換了別人，恐怕當場就要撇開關系。
話已至此，唐臨也不能不表態(tài)，于是上前一步，向袁靜程抱拳道：“逍遙峰素來奉行俠義，如果六扇門信得過，在下一定竭力相助?！?p> 袁靜程回道：“逍遙峰的大弟子，在下當然信得過。只是如果誤了事，二位可擔得起責任？”
嘴上雖然說著“二位”，實際上這后半句話，就是說給蕭默聽的了。
“不過從頭再來而已?！笔捘f道，“本來不也沒追上？讓他跑了，大不了再搜一遍，還會比現(xiàn)在更嚴重嗎？”
袁靜程不置可否，說道：“那二位跟我來?！?p> ……
石板長街。
去往衙門的路上，袁靜程走在前面，蕭默和唐臨二人走在后面。
唐臨突然摟過蕭默的肩膀，悄悄問蕭默道：“你剛才說，咱們有事要找她幫忙，是什么意思？”
蕭默看了看袁靜程的背影，也低聲道：“她既然有各大門派的資料，那應該也對顧南安有所了解，我有些事情想問?！?p> 唐臨表情微妙道：“就因為這個，你就要賣師兄？”
蕭默扭頭看了一眼唐臨，眼神空空的，像是有些迷茫，問道：“師兄覺得我剛才說的不夠清楚？”
“那倒不是?！碧婆R道。
“那是師兄怕了？”蕭默又問。
“一個毛賊而已，又有何懼?！碧婆R正色道，“就沖他的輕功，我也要爭一口氣。”
末了，唐臨又語重心長地對蕭默說道：“只是下次不能再這樣無禮了。本來我們幫了忙，袁姑娘對我們印象不錯。你可倒好，三言兩語弄成現(xiàn)在這樣。以后再有想法，記得先跟師兄說，不可魯莽?！?p> 蕭默怔了一下，點了點頭。
……
離開東門的時候，蕭默一行是三個人。
走到回去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變成八個人了。
每走過兩條街，就有一個穿著官府樣式衣衫的衙役來向袁靜程稟報消息。
景嵐鎮(zhèn)的三座城門早就戒嚴，剛才追捕許久，期間竟然沒有人進出城鎮(zhèn)；原先一塊跟著追人的兩個衙役因為追不上馬，也跟丟了；三隊人已經(jīng)派了出去，目前還沒有收獲……
到了衙門口，其余的衙役各自散回崗位，一行人又變成了三個。
正門兩側擺著一對面目猙獰的石獅子，右邊一架竹棚，用來拴馬。院墻上貼了幾張告示和海捕文書，大門上方掛了一個牌匾，藍底黃字，寫的是“景嵐鎮(zhèn)署”。朱紅色大門上掛著銅制獸首門環(huán)，十分威嚴。
看著眼前對開的大門，蕭默問袁靜程：“你們既然自稱六扇門，現(xiàn)在這里只有兩扇，其余四扇在哪？”
袁靜程負手站立在大門前，神態(tài)倨傲。
“衙門是衙門，六扇門是六扇門?！痹o程解釋道，“衙門負責治理百姓，但六扇門管的是江湖人。六扇門的辦案公署都建筑成一個樣式，正門開三個門洞，每個門洞鑲著對開的鐵門，總共六扇，分別對應仁、義、禮、忠、勇、智。鐵門澆鑄而成，門上刻著沒有嘴的獸頭浮雕，寓意‘鐵面無私’?！?p> 作為六扇門銅腰牌，袁靜程很驕傲。
蕭默問道：“所以眼下景嵐鎮(zhèn)只有管百姓的衙門，六扇門尚未在這里建立公署？”
袁靜程回答道：“六扇門的公署據(jù)點都建在大都市。到較小的城鎮(zhèn)辦案時，都是靠當?shù)氐难瞄T支持?！?p> “原來如此?！笔捘砣婚_朗，說道：“多謝袁姑娘答疑解惑?！?p> 袁靜程“嗯”了一聲，沒有再回話。
跨進衙門院里，袁靜程亮了腰牌，便喊來幾個衙役到跟前來，三兩句話就吩咐下去。巡邏的、警戒的、調集人手的、去盯梢的，工作互不相同，又有所照應。所有任務分配清楚后，幾個衙役就立刻各自清點人手出去執(zhí)行了。
唐臨見狀，不由得心生贊嘆，說道：“想不到袁姑娘不僅生的漂亮，做起事來也這般雷厲風行，難怪如此年輕就做到了銅腰牌?！?p> 突然被人當面夸獎長相，方才還發(fā)號敕令的袁靜程，此時也有些臉紅。
蕭默這才開始注意袁靜程的臉。
她年紀其實不大，臉上不施粉黛，但卻比起濃妝艷抹的姑娘也不遜色，反而有一種清麗爽快的感覺。眉毛很細，但眼角略圓潤，并不顯得妖媚。而且皮膚白皙，完全不像是四處奔波的樣子。
如果不是穿著這身制服，而是一身衣裙，應該會更漂亮。
只可惜聽師兄的意思，自己好像已經(jīng)把她惹的不太愉快。
蕭默心中生出悔意，又有一絲無奈。自己初次下山，山上沒有女孩子，自己又怎么可能懂她們的脾氣。
“唐少俠謬贊了?！痹o程換上一副辦正事的嚴肅神情，只是眉眼中還藏著笑意，說道，“兩位隨我來這邊?！?p> 三人邁步走入一側的廂房內，在一張茶桌邊上坐定。
唐臨率先開口：“還請袁姑娘講清楚事情經(jīng)過，我們也方便幫忙?！?p> 袁靜程正色道：“此人是個流竄的慣盜，如果消息不錯，應該是叫‘飛檐跳蚤’?！?p> “綽號？”蕭默道，“不知道真名？”
不等袁靜程有所表露，唐臨便搶過話頭解釋道：“這類常年流竄的盜賊，往往不留姓名，僅以綽號稱呼。而且無論走到哪里，幾乎都不留痕跡，官府也很難查到。”
“不僅如此，”袁靜程扭頭看向唐臨，繼續(xù)說道，“此人還有些喬裝改扮的本事，確實有些棘手。本來此人就在通緝名單上，一直沒被抓拿歸案，七天前在陵城又露了面。我接到任務，一路追查到這里?！?p> “然后，今早被你發(fā)現(xiàn)了?！碧婆R接道。
袁靜程剛要點頭，又糾正道：“準確的說是衙役發(fā)現(xiàn)的。當時我正在衙門里，聽到消息，立刻騎馬追趕，但還是讓他跑了?！?p> 還不是你輕功太差，又被人殺了馬匹，摔得那樣狼狽。蕭默腹誹道。
回想起袁靜程那時披頭散發(fā)、又急又羞的樣子，蕭默突然覺得這位女捕快其實也挺可愛的。只可惜現(xiàn)在袁靜程似乎對自己有些看法，話也都是跟師兄說，沒什么好臉色給自己。
好像師兄說的沒錯，自己言語確實有些魯莽了。
不過即便這樣，她也能做到公事公辦，這讓蕭默很是佩服。
唐臨伸手倒茶，繼續(xù)問道：“這個‘飛檐跳蚤’，有什么特征？”
袁靜程略加思索，說道：“輕功好。偷的東西大多是名貴物件，有些識貨的眼力。但是一直沒有他有過大筆花銷的情報，似乎偷來的值錢玩意兒也沒有賣上價錢。”
“武功呢？”蕭默插話道，“比如上午追捕他時，他回手射出的飛刀，能不能看出來是什么手法？”
袁靜程手指摩挲著茶杯，仔細地回憶著上午的情形。忽然，袁靜程一拍桌子，向院內吆喝了一聲：“來人！”
門外立刻有一個站崗的衙役進門來，雙手抱拳行禮道：“大人有何吩咐？”
“上午的馬尸和兇器在哪里？”袁靜程問。
衙役說道：“回大人，已經(jīng)被跟著大人的衙役拖回來了。因為沒得到大人的指示，沒敢妄動，現(xiàn)在正扔在后院?！?p> 袁靜程站起身，說道：“帶我過去！”
……
院子很寬敞，角落里放著巨大的馬匹尸體。馬頭上插著一把飛刀，從傷口中流出的血液已經(jīng)風干。由于死去的時間尚短，還沒有想象中的腐臭味道散發(fā)出來。
走到近前，袁靜程輕輕蹲下，仔細地觀察著插在馬頭上的飛刀，嘴里念念道：“一刀之下能破開馬的頭骨，看來不僅準，威力也不小?！?p> 袁靜程站起身，向蕭默和唐臨問道：“二位有什么看法？”
唐臨沉吟了片刻，說道：“刀刃朝下，傷口要比刀身略寬。飛刀刺中之前已經(jīng)割開了皮肉，是個暗器好手?！?p> 袁靜程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道：“我和唐少俠看法相同?！?p> 說完，袁靜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蕭默，盡管對這個說話不經(jīng)腦子的人沒什么好感，但還是問了一句：“蕭少俠在想什么？”
蕭默淡淡開口：“我在想，他為什么不直接沖著人去?！?
一半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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