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遠航的聲音不大，卻思路清晰。更難得的是，郭遠航的普通話十分的標準。沒有梅山這邊常見的口音。大約五分鐘的時間。郭遠航就把整個事情完整的說了一遍。
“小郭啊。你想要我怎么幫你呢？”電話那端，陳老沉默了幾秒之后就開口說到。
可細心的郭遠航卻聽出了一些端倪。陳永棠的態(tài)度有變化了。在這之前還是親昵的稱呼為遠航?？涩F(xiàn)在卻稱呼小郭。這是一種疏離的表現(xiàn)。
“陳老，我弟弟打斷了腿這個事情是事實。我可不敢奢求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夠讓對方去做一次司法鑒定。并且我愿意為之而支付對方的所有醫(yī)療費用。至于以后該怎么承擔責任，刑事責任或者民事賠償都沒問題。結果如何也由警察和法官做出公正的處理就行?！惫h航回應著。
然后道：“另外，現(xiàn)在這個李天賜還有他父親李業(yè)成在我們村子里民怨很大。我想陳老幫我查一查他們。”
說完自己的想法和請求之后。郭遠航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請求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至于最終結果如何，那就聽天由命了。
陳永棠這邊沒有絲毫的動靜。沉默了大約一分鐘之后。陳永棠的聲音響起：“遠航啊。你真下的狠心？那可是你親弟弟?！?p> 郭遠航心中一喜，隨即道：“能，這對他也是一個教訓。他沒讀什么書。什么都不懂。這次我?guī)土怂?，下次說不定還會惹出更大的事情出來的。而且，我一直覺得，犯錯就是犯錯、違法就是違法這是沒有情面可講的?！?p> “嗯，很好！”陳永棠這次不掩飾他的心態(tài)了。贊賞了一句。他對郭遠航是頗有欣賞的。年紀輕輕的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竟然能做出了這么大的事業(yè)。這里面固然有一些運氣成分?？赡欠N魄力卻不是一般人有的。更重要的是，郭遠航做人做事不像是他現(xiàn)在這個年紀。這是一種極為難得的素質。在古代，這可以稱之為早慧、或者叫少年老成；這是一個可以做大事的人。
當然了，以他陳永棠的身份地位，哪怕郭遠航未來可以成為首富，成為天子驕子。那跟他也沒關系。影響不到他。他過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陳永棠之所以對郭遠航另眼相看。完全是他愛才的習慣使然。
“你先去處理吧。別的不敢說。一個公平公正應該能保證的?！标愑捞淖詈笞龀隽艘环N擔保。無比霸氣的一種擔保。這來源于他的自信。
掛下電話，郭遠航卻是沉思起來。十幾分鐘的考慮之后。郭遠航對著旁邊的郭遠寶道：“小寶，你回去一趟?！?p> 寶癲子這小子一聽就愣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道：“航哥，我不回去。我跟你去鄉(xiāng)里。”
“干啥呢。還犟起來了啊?！惫h航笑罵了一句，道：“讓你回去不是別的。你把郭鐵民、郭建軍他們幾個叫上。挨家挨戶去給我問。誰被李天賜欺負過的。誰被李業(yè)成欺負過的，有不滿的都給我問出來。然后給我寫欠條。只要敢站出來的。每家給五百塊。如果是那種犯法的事情，比如盜竊、打人致傷那種，可以給一千！然后給我放出風來。我要搞他們了?？烊?。”
好家伙，昨天還是三百，今天一下就漲到五百了。郭遠航這是鐵了心了，陳老出面力求一個公正，自己再用力。然后搞死李業(yè)成父子。
“好，好的?！惫h寶愣了一下，隨口應承著，下一刻臉上就出現(xiàn)了一絲心痛。航哥真舍得。這都是錢啊。
看著郭遠寶一路飛奔著回村里。郭遠航這才往鄉(xiāng)里走。整個鄉(xiāng)里。其實就是沿著一條小溪蜿蜒而立的一個聚集點而已。沿著縣道兩邊。大約有五六十戶人家。
派出所就在街中間的位置。旁邊就是鄉(xiāng)里政府的所在地。跟未來十幾年之后白墻藍底的統(tǒng)一風格不同。如今的派出所從建筑是看不出多少特點的。
進門就是一個公告欄。里面掛著五六張免冠的照片。一個個都是身穿威嚴的警服。下面寫了名字、警號、職務這些。
第一個照片就是那天那個中年警察的。下面寫著名字，叫熊志國、郭遠航詫異的是，此人竟然是所長。
正看著，身后響起聲音：“大學生來了！”
一回頭，就看到熊志國從外面走了進來。郭遠航立刻就笑著道：“熊所，你好?！?p> 熊志國面色一如既往的沒有什么表情。微微點頭道：“進去談吧。”
梅山本來就是貧困的山區(qū)。更遑論上梅鄉(xiāng)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旁邊的鄉(xiāng)政府都是幾十年的老房子。派出所其實也就一棟兩層小樓而已。上面是戶籍、檔案、宿舍這些。下面就是辦公室、留置室等等。
沒有專門的所長辦公室。五六個警察都在啊一個大辦公室內(nèi)辦公。隨著郭遠航到來。幾個警察都看了一眼。
熊志國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面。拿起搪瓷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道：“你弟弟的事情我們也了解了。從他的筆錄來看。這個事的確是對方有過錯在先。這一點，可以成為后續(xù)量刑的標準?？墒?，現(xiàn)在的問題是，對方的確是被打斷腿了。按照《刑法》這已經(jīng)構成輕傷；構成過失傷人輕傷。按照法律不會明確定罪?？墒悄銈冞@邊要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責任。并取得對方的諒解才行?！?p> 說到這，熊志國話鋒一變道：“現(xiàn)在李業(yè)成報案說他兒子瘸了。會留下殘疾。這樣的話，在輕傷和重傷之間就很難界定了。我建議進行司法鑒定。當然了。是不是對方先動手，我們會進行走訪調查。也會詢問當晚的其他參與者。如果沒有證據(jù)證明是對方先動手。那可能就涉嫌故意傷害。那可就嚴重了。”
熊志國的話語不偏不倚。可以說十分的公正公平。這讓郭遠航反而是有些暖洋洋的感覺。他能看得出來。這人是那種容不得沙子的性格。鐵面公正。公事公辦，不管對誰都是那種態(tài)度。這種性格不討喜。也容易得罪人。
“熊所，我的想法其實也是一樣。去縣里或者市里做司法鑒定。這都沒問題。另外，當時參與的人員，還有目擊者我都可以找過來。既然打傷了人，賠償也是應該的。我愿意出錢。”郭遠航點頭說著，態(tài)度很誠懇、很配合。
正說著，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是旁邊另外一個警察接的電話。然后直接對著熊志國道：“熊所，你的電話?！?p> 說話間，這個警察還做了一個手勢。郭遠航看得真切，這是指上面的意思。
熊志國說了一番，事情都跟郭遠軍這個案子有關。大約三五分鐘之后，熊志國掛下電話。頗有深意的看了郭遠航一眼，道：“大學生果然是大學生啊。我們上梅鄉(xiāng)也出人才了?！?p> 電話是他直接上司打過來的。竟然是問郭遠軍這個案子。而且還三令五申的強調必須要公平公正。這讓熊志國有些惱火。誰不知道他熊志國的為人啊。要不然會窩在這里？
人到中年，熊志國已經(jīng)沒有什么理想和抱負了。他的想法很簡單，保一方平安就行。其他都不做考慮。他覺得有些好笑。這個看似文質彬彬的大學生，有些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不過，他也沒所謂。四十而不惑。更何況距離知天命都不遠了。
如果是年輕那會，他會把這個當成對他的羞辱。甚至說不得還要更苛刻一些?？涩F(xiàn)在他不會了。一笑而過。該怎么公正處理就怎么處理。
郭遠航其實也明白了。一接觸熊志國他就知道自己有些過分擔憂了。找陳永棠幫忙是多此一舉了?？晒h航卻不后悔。為了弟弟的事情。付出什么代價那都是值得的。
臉上，郭遠航也帶著一絲歉意，微笑著道：“熊所，您過獎了。是我不對，等事情完了，我請您吃飯。”
“不必了。吃了飯還不知道被多少人說呢?！毙苤緡苯泳芙^了，然后站起來道：“都動起來了。這個事情上面都在關注了。手里的事情都放下，那個盜竊案也都放下。都跟我去李家灣?！?p> 接下來的幾天，李天賜被送到了市里，重新在醫(yī)院做了檢查。事實證明是骨骼沒有接對位置。重新復位接骨。李天賜不會有殘疾的風險了。司法鑒定接過也出來了。輕傷二級，具體的傷殘鑒定還得等康復之后再進行。
可是，這還沒完，一場風暴已經(jīng)在李家灣開始了。最先出問題的是李業(yè)成，經(jīng)群眾舉報，李業(yè)成橫行鄉(xiāng)里、蠻橫霸道；村里村民建房李業(yè)成強行承包。不同意的就會被打。趙大娘因為菜地糾紛，說了幾句，被李業(yè)成一鐵鍬打破了腦袋、郭有德因為耕牛吃了李業(yè)成家里的菜。被勒索五百元……等等這樣的事件曝光之后。李業(yè)成被抓了起來。然后，李天賜的事情也曝光了出來。幾次致人輕傷，尋釁滋事的事情出來。李天賜哪怕還是傷員也被抓進去了。
三天之后，李業(yè)成、李天賜父子被正式批捕。等待他們父子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判刑入獄這是必然的結局了。
而郭遠航也繳納了保釋金，把郭遠軍給保釋了出來。至于民事賠償?shù)膯栴}。這都是有明確標準的。而且還需要李天賜他們拿出憑證才行。現(xiàn)在不會怕他們。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回到家中，李蘭香自然是激動得抹淚，當然了，這是開心的淚水。至于村里，李家的氣焰被打了下去，似乎整個氣氛都好了。鄉(xiāng)里和縣里還派駐了人員過來。這幾天李家灣就如同過年一般。
院壩內(nèi)，郭有才殺了一頭豬。不僅僅是郭家人來了。李家也有不少都來了。郭有才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揚眉吐氣。
郭遠航這一桌成了很多人聚集的焦點。村里不少的年輕人都圍攏在這邊。這時候，郭遠寶卻是端著酒杯站在了郭遠航的前面。
蔡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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