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筆已經(jīng)做好了對方有一絲不正常就出擊的準(zhǔn)備。
我承認(rèn)當(dāng)時腦子糊涂了,恐懼占據(jù)了所有的理智,我甚至都沒有思考這是否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然而不幸中的萬幸,把我驚慌失措一幕看在眼里的不是林霞而是我萬萬沒料到的張陽生。
“師傅!”
但是手上的筆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戳了出去,他的反應(yīng)則比我快多了,他快速往后斜側(cè)了半步,右手一翻準(zhǔn)確捏住我的手腕。估計是掐到了穴位,我手指一麻,鋼筆跌落在地。
我瞪大眼睛想要說話,張陽生一步上前捂住我的嘴,把我推進(jìn)了房間。他輕巧小聲地帶上了門,捂在我嘴上的手卻沒有放下。畢竟扒在臉上挺不舒服,手扶上張陽生的胳膊,我示意他可以松開了。
張陽生的眼神卻飄忽不定地打量房間,似乎有心事,沒有注意到我的動作。我不禁有點惱火,手上加大了力氣
“張陽生你丫把手放開!”
嘴唇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的掌心,感覺很奇怪。張陽生似乎被這種觸感嚇了一跳,松開手卻還那么冷靜地看著我。他向我靠近了一步,兩個人本來隔的就不遠(yuǎn),他這一動我們差不多貼在了一起。我和張陽生身高一致,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我尷尬地想退。
后背突然覆蓋上的溫暖讓我渾身一顫。那是什么?手臂?張陽生的手臂為什么要圈住我?這是,擁抱?
“好了沒事了,別怕。”
耳邊傳來他壓得很低的嗓音,莫名的性感。呼出的熱氣拂過鬢角耳尖,濕濕暖暖的,我難受地掙扎了一下,腰背上的禁錮又緊了一點。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安慰?
老臉都丟盡了,這哄小孩的語氣是要怎樣,老子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我紅著臉推他,手掌覆蓋在張陽生結(jié)實的胸肌上,蘊(yùn)含力量的熱度讓我更加發(fā)軟。好容易推出一點距離,他定定瞧了我?guī)籽?,似乎要確認(rèn)我是否恢復(fù)了冷靜。我被看得不好意思,別過臉道。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失控的,你先讓開?!?p> 張陽生這才松開扣在我腰上的手,幅度很小地再次打量了一遍我的小房間。我感覺頭有點暈,遂坐在床邊看他。
“張陽生,你怎么過來了?”
張陽生直接忽視了我的問題反而問我。
“出了什么事?”
我呆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說。
“跟林阿姨聊天的時候,情緒激動了一點,好像惹怒了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就是那個……”
怎么都說不出口,張陽生淡淡接過話。
“你怕她”
我的老臉更紅了,咬住嘴唇僵硬地點頭。
“我我我不是說我怕她,就是嗯,誒呀真是?!蔽易ザ鷵先叵朊枋隽窒嫉牟徽?,但是想來想去都覺得是自己有毛病。別人有煩惱多抱怨幾句,是社會有點看法,極端一些又有什么。平白無故地給對方扣上神經(jīng)病的帽子,多半會讓人以為神經(jīng)病的是我。
“她很奇怪。我覺得?!?p> 我自暴自棄地瞪張陽生,媽的小爺也就只能解釋成這樣了,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吧。
然而他表情不變,淡然說。
“嗯,我知道?!?p> 出人意料的,我一點也不吃驚。我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林霞和張陽生兩個人刺激得麻木,對什么新聞都做不出‘驚訝’這種反應(yīng)了。同時我也疲于追究張陽生做事的原因和目的,反正問了這個死人他也不說。總而言之,他在,就夠了。
“張陽生,你要干什么?”
張陽生此刻坐在我唯一一把椅子上,目光渙散看起來像發(fā)呆,但挺直的脊背卻說明他其實沒有看上去那么輕松。
“嗯?”
他轉(zhuǎn)過身一臉不解。
“你該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p> 尼瑪這是哪門子回答,大晚上的跑到我家還說不用管他,我隱約有種剛把一個精神病關(guān)在門外又放了一個精神病進(jìn)來的錯覺。
我賭氣不再理睬他,搬了筆記本臥在床上,戴上隔音效果超好的耳機(jī)打開視頻,自顧自看起來。張陽生?哼,他愛咋地咋地,床小爺占住了,丫睡地上去吧。
“小哥,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p> 看他吃完了抹好嘴,我把手?jǐn)[在桌上,用一副談判般的表情對他說。
他也沒說話,只是看著我。我想了想,開口道。
“其實我沒有想要怎樣,你來我家打坐了一晚上也好,睡我的床,這些我都不計較。包括你說的什么讓我對林阿姨客氣一點,昨天上午討論的不告訴別人的事,我都接受,沒有異議。只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以前的既往不咎,但是現(xiàn)在我感覺它關(guān)系到我了,與我的有關(guān)的,總能跟我說明白吧。”
張陽生還是緘默,我有點喪氣,但還是繼續(xù)。
“你有你的人生,有你的秘密,我理解,我也會有不想分享的事情。但是張陽生,你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任何除了工作之外的話題,不單單是因為昨天晚上,或者說哪件事情,而是你活得太累了……你什么都不分享,什么都放在心里……張陽生,人是社會動物,哪怕你再不想跟別人接觸,也是不能獨居的。你在逃避什么,張陽生,你在怕什么?”
情緒有點控制不住了,說到后面聲音居然在顫抖。除了氣憤,還有一點委屈。我以為我和別人會有一點不一樣,但到頭來他還是什么都不告訴我。我以為昨天上午連環(huán)殺人案那件事會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看來那仍然只是工作因素。
張陽生表情似乎嚴(yán)肅了起來,我看得出他在思考我說的話。
“張陽生,或許你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但那些事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有大家,有我,我們真的不介意幫你分擔(dān)?!?p> 我看進(jìn)他的眼睛,還是如墨一般。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的瞳色可以漆黑成這樣,深不見底,神秘莫測。永遠(yuǎn)只能我追隨他,除非他主動,否則我對他一無所知。
“張陽生你看著我,我洛歌在這里發(fā)誓,我拿你當(dāng)兄弟絕對不圖什么,只是我看好你,認(rèn)為你值得我這樣做。我可以和你并肩作戰(zhàn);可以聽你的過去,你不愿意說也沒關(guān)系;我可以隨叫隨到,只能做得到我都幫你……雖然現(xiàn)在我看起來沒太大用。那么,洛歌這個兄弟很便宜,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我只要你的信任,只要你今天在這里開口,說你相信我,愿意拿我當(dāng)朋友,我洛歌從今往后都是你的兄弟,君無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