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十六年,終于在十七歲這一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蛇@對周小小來說,不是一個驚喜,亦不是一個驚嚇。
是惆悵和猶豫不決。
周淑人的話她自然是信服的,可是這一樣一來,周小小就不得不去面對祁云宸的父親是殺人兇手這事,也必須面對她嫁給了殺父仇人的兒子這一事實。
從一個無憂無慮的普通婦女,變成一個身上背負著人命,逼迫自己心狠的人,這是一個莫大的轉(zhuǎn)變。
終于,周小小還是想通了。周淑人說的對,只有自己強大才不會被人欺負。
褪下白色裙衣,周小小換上了一身紅衣,別上了一束白色腰帶,扎起了頭發(fā),冠上了嫁冠,兩手夾著紅紙放在嘴上,輕輕一抿,嘴上便染了紅。
這是她當初嫁進王府時的衣服,她一直留著的。
爹娘說過,怎么開頭的,就得怎么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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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小來到當年那個婢女落下的懸崖上,她探頭望了望下面,那么高,即使是稍微的一個探頭,也會讓人打個哆嗦。
“這么高,你到底還是抱著赴死的心態(tài)跳下去的……”
周小小拿出身上帶著的酒,然后將酒全部灑出去,以此慰藉那個婢女的在天之靈。
“周小?。 ?p> 祁云宸快馬加鞭的趕來,手上攥著周小小讓老仲交給他的一封信。
一個時辰以前,周小小去到王府上,將信交給了老仲,讓他帶言,“我在城外等他?!?p> 當祁云宸看完信時,便讓人牽馬來,隨后快馬加鞭的去到城外,看到城外那棵大樹上留的記號時又來到這里。
“周小小!你給本王下來!本王讓你下來聽見沒有!”
周小小背著他,一絲微笑浮上她嘴角道“……夫君”
祁云宸一怔,一聲“夫君”叫進了他的心窩子里,
“夫君,我找到了當年的殺父仇人……”
“周小小!你胡說些什么!給本王回來!”
“胡鬧?”周小小慢慢側(cè)過身來,風(fēng)吹亂了她的秀發(fā),她強撐著笑意道“我周小小在你祁云宸眼里干什么都是在胡鬧,”
“小小,你有什么話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你先過來!”這是他第一次這么溫柔對她,同樣也是最后一次。
“祁云宸,你不是要休了我嗎?”
“……小小,我們回去再說這事好不好?大不了本王不休你就是了!你還是郡王妃好不好!”
“我不需要!祁云宸,你的父親就是我的仇人,我居然嫁給了仇人的兒子……”
“周小小!你到底在胡說什么啊!”
突然,周小小的腳向前移了一步,接著身體前傾,縱身一躍,風(fēng)撩起了她的秀發(fā),吹走了她腰間別著的信,
“周小小!”
祁云宸大腦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落下了懸崖。他癱在了原地,風(fēng)帶著那封信吹到了他手里,上面醒目的兩個大字,“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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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內(nèi),一位婢女正急匆匆的向內(nèi)院跑去,稟報道“國母!不好了,郡王妃她跳了涯!”
啪!
周淑人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擺手讓婢女下去。然后身體一怔,流下了眼淚。
“……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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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宸拿著那封信,渾渾噩噩的回到王府,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消失在他面前,他抓住的只有那一束白色腰帶,和那一封寫著休夫的信。
信上寫著:祁云宸,我們怎么開始的,就該怎么結(jié)束。我周小小十六歲穿著這身衣服嫁與你為妻,如今十七歲穿著這身衣服和你了斷這恩怨,這是我的新的開始,這也是你的結(jié)束……我周小小將在這一天休了你祁云宸,并永世不相見!
。
“云宸!你怎么才回來?你這是怎么了?”
祁云宸躲過俞婉卿伸過來的手,冷聲道“這就是你想看見的?你滿意了?”
“云宸你說什么呢?云宸!云宸!”
祁云宸略過她,進到書房。
。
他一閉眼,腦子里都是周小小跳下去的畫面。
祁云宸抓著那條白色的腰帶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回想起了周小小的那一聲“夫君”,
周小小,你死了以為本王會為你難過嘛?不會的,本王是不會為你難過的。
“等等,您不能進去!”
“給我讓開!”
祁云宸打開門,讓老仲別攔著她。
“老仲,這是國母,你下去吧。”
“?。渴?!”
周淑人戴著面紗,撞過祁云宸的肩膀,走進書房去。
祁云宸關(guān)上門,在回頭的一瞬間被她扇了巴掌。
“你就這么眼睜睜的看她跳下去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胡說八道!你知不知道,她在做這個選擇的時候她有多艱難?你殺了爹娘,你的父親毀了她的家園,她不想恨你甚至不想殺你,她才這么做的。你好好想想吧!”
泄憤完,周淑人就離開了這里。祁云宸看著那束腰帶,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
梆子敲過三下后,祁云宸又拿起筆在紙上描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