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大小公主回家,秦晨回到酒吧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diǎn)多,這時酒吧的人也多起來。他一眼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吧臺邊,玩著手中的酒杯。是秦娜。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秦晨在她旁邊坐下,幫她把酒滿上。
“來看看你?!鼻啬壬舷麓蛄苛怂环?,“去哪浪了?”
“帶小可去游樂場玩了。顧晴柔也在?!?p> “你怎么跟她們混熟的?!鼻啬炔豢伤甲h的笑著說。
“你不知道啊,林小葵最近把我這當(dāng)?shù)诙€家了,助理女兒都往我這帶?!?p> 秦娜笑笑不說話。秦晨有些后悔,不該把話題引到林小葵身上,連忙轉(zhuǎn)個話題:
“什么時候帶男朋友來我這玩玩,你老弟好歹也閱人無數(shù),好幫你把把關(guān)?!?p> “算了吧,自己的事都整不好?!?p> 秦晨知道她說的是他和夏語雪的事。也就不自討沒趣了。
秦娜被酒吧的一首民謠吸引,撐著頭邊喝邊聽著。
燈影下,秦晨打量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淡淡的裝扮,淡淡的胭脂,淡淡的顏色,一如既往的游戲紅塵,蕩漾在心底最深沉的執(zhí)著。就是這淡淡的一切讓她義無反顧,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便不顧家人的反對,辭掉了家人眼中一片光明的工作,去外省讀研究生;在即將收獲一份穩(wěn)定愛情和婚姻時,又不顧一切的回歸家鄉(xiāng)。她知道那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開始瘋狂的尋找著,尋找著一切有關(guān)于自我的真相。她也怕,怕在家人和情人的譴責(zé)和朋友的惋惜中會堅(jiān)持不住。所以她固執(zhí)的裹挾自己,把自己裝扮成遺世而獨(dú)立的樣子。
“你說,來你酒吧的都是些什么人?”秦娜突然發(fā)問。
“一個人在一個陌生城市的陌生清吧,總會讓人產(chǎn)生莫名的熟稔之感。在各式各樣的清吧里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或呼朋喚友的暢飲,或獨(dú)自一個人買醉,看著總讓人覺得新鮮。在游蕩中無意發(fā)現(xiàn)一間清吧。甚至不需要知道它的名字,離河不遠(yuǎn),店面也不算大,門口用繩子拴起了一串空的酒瓶。店內(nèi)燈光昏黃,清凈,坐在里面依稀可以聽到流水的聲音。和大城市酒吧的喧囂嘈雜不一樣,這個清吧里放著一首首民謠,供你緬懷一段逝去的歲月,這也許就是它存在的意義吧?!?p> 秦晨還是第一次跟人說起開店的初衷。
秦娜聽完沉吟了一陣,突然起身,從包里拿出一個空酒瓶子,看那瓶身的磨損,就知道有些年月了,她把酒瓶子掛在他說的門口的繩子上,稍稍擺弄整理了一下。
“你哪里來的空瓶子?!鼻爻繉η啬鹊呐e動頗為不解。
“小時候,那個人還跟我們住在一起,在我的記憶里,起初,他是每做成一筆大單,就讓我媽給他燒幾個好菜,喝個小酒助助興。我也非要一個小酒杯,跟他干杯,他總是笑瞇瞇的配合我,其實(shí)早把我酒杯里的酒換成飲料。后來,他生意越做越不順,也不怎么回家吃飯了,每次都是很晚回來,醉醺醺的抱著一堆酒,喝個沒停。我媽上去勸他,他就對我媽拳打腳踢。當(dāng)時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制止這一切。后來,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偷偷的把他的酒藏起來,每天藏一瓶,不容易被他發(fā)現(xiàn),這樣讓他少喝點(diǎn),就不會打人?!?p> 秦娜說著說著,眼圈紅了,還有些哽咽,“終于有一天,我媽帶著我離開那個地方,我也不用再藏那些酒了,臨走的那一天,我看著床底那些酒瓶,好想發(fā)泄一通,恨不得把它們都砸爛,我想抹去過去的一切,可最后,我還是帶走了我最后藏起來的那瓶酒?!?p> 說完,秦娜滿眼噙著淚,指著掛上去的那個酒瓶說,“就是那個酒瓶,我藏了它好多年,就算搬家我也沒扔了它,帶著我對他的恨,這么多年?!?p> 秦晨走過來,緊緊地抱著她,秦娜再也不掩飾自己,痛哭起來,好像,她好多年沒有這樣痛快的哭一場,她就缺這樣一場對過去的告別。
哭了一會,秦娜漸漸平復(fù)下來,秦晨抽了一堆紙巾遞給她:
“快擦擦眼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fù)你了?!?p> 秦娜覺得有些好氣又好笑。
秦晨彎下腰去,從矮柜里拿出一個杯子,放在秦娜眼前。
“你說的是這個杯子吧?!?p> 秦娜有些震驚,怎么會在這里?
“老爺子快走的那段時間里,腦子有些不是很清楚了,有一天他在家到處翻東西,終于翻出了這個杯子,誰也不知道他想干啥。有天早上,我看到他坐在陽臺的茶幾邊,擺著兩個杯子,一個是他的,另一個就是這個杯子,他在那里喃喃自語:“小娜,來,我們干杯”。再后來,他只能臥床起不來了,他都記不得我了,但他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小娜小娜的喊著?!鼻爻款D了頓接著說,
“老爺子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你恨他也是應(yīng)該的。你和我跟他都是血脈相連,就算恨在骨子里,到頭來你還是有個角落還有一絲留戀,抹也抹不掉。與其這樣,不如放下吧,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p> 秦娜聽完秦晨的一番話,拿起那個酒杯,反復(fù)摩挲著,她好像撿起了遺忘已久的一個童年舊玩具,關(guān)于他父親的另一面,可能因?yàn)樗膲?,這么多年來,她已經(jīng)選擇性忘記了其他事情。
“他埋在哪里,找一天帶我去看看?!鼻啬壤潇o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