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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筷子

第三十章 美人無淚

紅筷子 顏筠純 528 2021-01-01 13:14:04

  思齊攥著她的手,裝作并不經(jīng)意的樣子感受了她的脈沖,她的脈沖已經(jīng)趨穩(wěn),但是猶可見焰火之氣。她的體內(nèi)像埋藏著一只氣若游絲的小蛇,一旦遇到爆發(fā)的機會,它便會吐出火紅的舌信子吞噬掉一切。

  這個感覺他是熟悉的。

  他的母親的脈沖也是這樣。

  還記得小時候,爹站在他面前,陽光從他的背面打上來,他的面目迷眩在刺眼的光照里,模糊不清。他高大,穿著君王華美的鎧甲,但是陽光下的他卻冰冷到零度以下。他比一塊冰塊還要冷,發(fā)著冷光。

  “你的母親犯了錯誤。你不要學(xué)她?!本跽f。

  他吃驚的站起身,跑到母親的床前。那個有著絕世容顏的美人正躺在床上,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血色。

  “母親,你怎么了?!彼辜钡刈е纳碜樱@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很輕很輕。

  他往她身下看去,大腿往下已經(jīng)沒有了,只剩下一些破布一樣血淋淋皺巴巴的皮還相連著骨肉。

  “??!怎么會這樣!”他心疼的哭起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哭過,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保護著疼愛著他的母親就要這樣的消亡,他還沒有和她在一起過夠,他是萬萬割舍不了她的呀!

  她的母親已經(jīng)聲音沙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唯一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話:“我沒有錯。自始至終,我沒有背叛你的父親?!?p>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但是他握著她的手的時候,也感受到了和現(xiàn)在握著楚央手上一樣的脈沖。這種裹挾著陰毒的神秘的熱流令他頓時熱血沸騰。

  這也正印證了他對楚央不辭而別的猜想。

  當(dāng)初西夏一戰(zhàn)后,他身負重傷,又發(fā)高熱,足足花了數(shù)十日才清醒過來。醒來后,他找楚央,但是舅舅卻告訴他楚央扮成他的樣子將敵人的精銳部隊吸引走,這才救了他們的命,只恐怕在發(fā)現(xiàn)她并非男兒身之后,已經(jīng)將她五馬分尸了。他們還拍著胸脯說,楚央一定有秘密,起碼是有高人指點,戰(zhàn)場上她的血性殺戮和精于戰(zhàn)斗令人震驚,技法都是奇異陌生的,可是她一向蟄伏在軍營里,只是一個燒火丫頭,怎么可能有這樣精湛的武力?加上吳叔的被毒身亡,這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這個丫頭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

  她一定也有苦衷。我該怎么幫你呢?思齊暗自傷神。楚央?yún)s轉(zhuǎn)過頭,莞爾一笑,“四皇子,你怎么停下來了?”

  “啊。累了。你不累嗎?”

  “嗯,我也累了。我們跑了好遠啊?!眰€園很大,他們已經(jīng)跑了很遠,身邊的侍從也沒跟過來,此時他們正歇腳在一片蓮池曲廊中。

  四周假石環(huán)繞,綠水碧波,魚兒在池塘里暢游,時不時吐出幾個泡泡。

  楚央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思齊。他真的長大了。脫去了曾經(jīng)的青澀與稚氣,現(xiàn)在的他劍眉星目,渾身散發(fā)著青春的氣息。

  周圍是靜謐的,只聽見風(fēng)吹荷動的聲音,和細小的蟲聲。但是思齊清楚,再看似寂靜的周圍也暗藏耳目,看不見的隱秘的角落,是潛在的譏誚和殺機。

  在宮里,他一度連誰是敵誰是友都難以分清。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因此他把自己硬生生撕裂成為兩個角色。在外,他是一個糊涂到底的公子哥,在內(nèi),他還是那個不變的少年思齊。糊涂人糊涂事,自己被攪得一團糟,但是他的心里對一切卻越來越清明。哪些人時時刻刻在揪著他的錯誤,哪些人推波助瀾是非不辨,哪些人又是真心實意地為自己。他也清楚了身邊人哪些要利用,哪些要重用。

  最私密的生活對于他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他抓著稻草,拼命讓自己維持在一個平衡。讓敵人放心,又讓自己精進。他是絕對刻苦的,學(xué)韜略、習(xí)文武,他從沒有放棄成為一名帝王的夢想,他甚至在朝野布下了一條謹慎的暗網(wǎng),將權(quán)重可用之人悉數(shù)納入。因為,曾經(jīng)他抓不住那冰冷的盔甲,只因為那人高高在上,他下定決心也要成為那樣的人,將世間一切踩于腳下,把所有的恥辱洗刷干凈。

  他沒有再去看楚央的眼睛,而是盯著她的手,那雙手充滿力量,又充滿了他的向往。

  兩個人坐了很久,仿佛坐了一個世紀那么長,直到華燈初上,各自分別,各自努力不多一絲感情,也不敢多一絲留戀。

  但他們的心里,都像這月色籠罩著的池塘蕩漾著微微的撩人的波紋。

  走在煢煢的石磚上,在幽幽的廊道中,回皇后寢宮的路上,突然有人猛的將心事重重的楚央反箍帶到一處僻靜的假山石落中。

  “誰!”楚央正準備回擊,只聽那人樂呵呵又慢悠悠地說:“當(dāng)然是我咯?!?p>  狹黑的石洞中,突然閃現(xiàn)一簇光火。是一盞燭燈。燭燈燃燒著絲絲的黑氣,照著那人的面孔——正是一個衣著較講究的老婦,看起來應(yīng)該是一個地位較高的掌事姑姑。

  四目相對,楚央只能訕訕而笑。

  “看什么看,看你個大頭鬼?!蹦钦剖鹿霉靡桓辈慌从H的樣子,“我不主動來找你的話,你早就把我這個老太太給忘了。是不是最近熊后事兒多,又給你忙不過來啦?”

  還沒等楚央答話,老婦又立馬接嘴到“那個母狗熊,就她會享受。她再在外人眼里尊貴,在太后眼里不還是一只賤兮兮的狗熊?!?p>  這老婦是誰身邊的人?是太后嗎?楚央心里琢磨著,又不敢輕易說話,怕被熟悉宛如的人看出破綻。

  誰知這老婦全然沒有防備之心,看著楚央無動于衷的樣子,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聽說你去行宮跌傻了,好多事情有點想不起來了是吧?天哪,你不會連你是蝕心的人都忘了吧?”

  蝕心!楚央心中電光一閃,宛如竟然也是蝕心的人!她竟然這么快,找到了蝕心的線索!眾里尋它千百度,原來,在這里!

  楚央假裝捂著頭,裝出十分難受委屈的樣子,老婦也有點著急,“哎呀,看來還挺嚴重的,你現(xiàn)在能記得多少呢?這孩子,別變成一個傻癡了,才這么點年紀啊。”

  “法師······”

  “啊呀,是法師是法師,我就是你的華楠法師,你是九級,我要教你達到十一級,那我的任務(wù)就完成啦!啊呀,我可憐的小宛如!”楚央一臉疑惑地看向華楠,華楠道:“得,我?guī)闳€地方!去了你就都想起來了!”

  華楠帶領(lǐng)楚央一路來到安太妃的居所,移動了書房的玄關(guān),帶領(lǐng)楚央走了進去。走過十來道曲折的樓梯,這才看到一個洞口。由于已經(jīng)是黑夜,洞口外的事物并不明晰,踏過去,卻發(fā)現(xiàn)這里別有洞天。

  這是另一片的山水天地,曠野茫茫,同樣的日晝星月,但卻更像是另一個空間。

  “這是蝕心掌門傾盡全力打造的武俠三界,宮中共有15處入口可抵,因為我是華太妃處的姑姑,所以我習(xí)慣走這個入口,你走的是王后御花園的假山入口,因為教你武功,所以以往我經(jīng)常和你先后走那個入口。這里平原廣闊,四季如春,是我們習(xí)武練功的去處,也是謀事的地方。但是,為了隱秘各自的身份,從不同入口進來的人都永遠不會走到一處,而是被處于不同的時空,這也是掌門別出心裁的設(shè)計?!?p>  華楠拍了拍楚央的肩膀,“既然來此,正好給我檢查檢查你的武功,來吧!別告訴我你失憶失的武功都沒有了!”

  曾經(jīng)那些痛入骨髓的荊棘淬煉的基本招式,已經(jīng)深深刻進楚央的身體記憶,即使后來智光大師將深厚的武功絕學(xué)悉數(shù)教會,她還是從未遺忘掉以前的那些。智光大師曾經(jīng)評點蝕心武功是“奇、狠、辣”,如殺雞硬用牛刀,只求粉骨碎身。

  “我去,小姑奶奶啊,中邪了中邪了啊,你這一個意外出的,把武功全給忘了啊?你這九級的水平我看已經(jīng)退步成六級了?!比A楠看呆了,又堅持繼續(xù)再多觀察一會兒,興許是許久未見給忘記了,終于她忍不住說:“果然都給撞沒了,唉,罷了,我再帶你從頭練起。”

  楚央心里暗笑,六級的功夫她還沒開始學(xué)呢。華楠此時此刻眼睛已經(jīng)翻白眼到快要像斷氣,用手上的劍鞘輕拍了楚央的頭,“知道你為啥基本功還練這么穩(wěn)嗎?你的水平可比這些高多了,開玩笑,蝕心的九級足以讓你內(nèi)力深厚,這是永遠不能改變的事實!”

  這“九級”的功力可不是你給的,是我唃廝啰的智光大師給的。楚央心里想著,暗暗笑道。

  楚央于是繼續(xù)跟著華楠一招一式學(xué)了起來。楚央學(xué)的很快很好,她在心里發(fā)誓,一定要盡快學(xué)成,這樣她繼續(xù)往頂級走,才能一覽眾山小,看到蝕心更深處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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