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王鶯靠近韓邪,捏著他的衣領(lǐng),似乎想要確認什么,過于急切的心情導(dǎo)致過于兇猛的力道,生生將韓邪一把提起的王鶯,看起來就像發(fā)怒的母獅子。
可實際上是落湯雞。
一雙修長而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細君輕聲道:“不過是耍酒瘋,你消消氣?!?p> “我沒生氣!”
“松開吧,王鶯姐姐。”
解憂也過來拉住她,可王鶯口中一直模糊不清。直到片刻后,王大夫和韓邪已經(jīng)被細君、解憂抬回床上,她二人擦擦汗,看著神情冷落的王鶯,便又取來干凈的帕子,替她擦起頭發(fā)來。
王鶯抬頭,扼住了細君的手腕。
細君難得沒有掙脫,解憂急忙掰開她:“鶯姐姐,沒事了?!?p> “我沒事?!?p> 王鶯鎖在細君手腕上的紅印子里,仿佛要洞穿這印記,“這是什么?還有,你這發(fā)簪又是什么?”
解憂終于察覺了事情的不對勁:“細君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
細君理了理衣物,挺直腰桿,將一襲藍裙撐得靚麗無雙:“我要嫁人了!”
“?。??”
“嫁人,嫁誰?”
解憂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王鶯:廢話,這還用你說?)
“是個好去處?!?p> 細君莞爾,拉住二人的手,“放心吧,姐姐我自有分寸。”
如何能放心?
解憂急忙追問:“姐姐,可是昨日那高家人?”
細君搖頭:“不在近處,而且家境優(yōu)裕,蒙受天恩?!?p> “可是江南那有名的富商蔣家?或者是南疆的將門江家?”
細君再搖頭,并甜甜一笑:“到時候你們自然分曉?!?p> 解憂不得答案,仍欲追問,她幾乎是要撲到細君臉上,如同一只急切的花貍,正巧她今日是有淺斑的黃衣。王鶯果斷將她抱開了,像抱走一只淘氣的小貓咪:“姐姐自然如此說,我們等著便是?!?p> 又問:“可還有心愿?”
“那是自然?!?p> 細君大笑,王鶯覺得她從沒有這般開心過,接著她走到院子里,摘下一朵白花。
王鶯定神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院子的玉蘭開了,白白嫩嫩,重重疊疊,頗為典雅美麗——可惜這花的花期只有十天。
“歲短不知數(shù),十天已是長?!?p> 細君沉沉吟唱,“阿鶯,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
“未曾?!?p> 王鶯將她手里的玉蘭接過,呵在掌心,如一朵白蓮,“姐姐可是有話想對他說,還是有什么東西不方便交給他?一切托付給阿鶯便可?!?p> “自然?!?p> 旁的解憂老不樂意:“我也可以的!”
“知道、知道。”
細君一身淺藍在院中搖曳起來,如同魅舞的妖姬,“今日我們不下六博,跳舞罷!”
王鶯再變出一小盅佳釀:“可以飲酒。”
“你們王家人個個都藏著酒?!?p> 細君喝了一大口,酒精燒紅了臉,也帶出滾燙而熱辣的話語,“阿鶯,我想告訴他?!?p> “那便說。”
“可說了,就害怕,害怕離開他?!?p> 王鶯只覺得這個女子好生麻煩,以前那個干脆冷靜的細君似乎被拋去了云邊:“有什么好怕的?人生苦短兮,及時行樂矣?!?p> “倒學(xué)會吟詩了?!?p> 細君回頭,解憂早已不勝酒力,醉倒在石桌上,“可憐這小家伙,同我一樣是罪臣之女?!?p> “姐姐不必擔(dān)心,三皇子待解憂如親妹妹。”
王鶯扶著同樣暈乎乎的細君,“她會幸福一輩子?!?p> “那我呢?”
細君搖搖晃晃,又走回院中玉蘭樹下,想再跳一曲,可惜酒勁上來,只得醉臥于草坪之上,“我沒有那樣的人,他不過是個奴役,一個沒有名字的奴役?!?p> (接下來是沒有部分引號的對話,雙引號單引號太多太麻煩,而且水字數(shù),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也在水字數(shù)==!)
細君:以前有一位會看面相的大師傅,他很老了,老到?jīng)]有人記得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只是叫他一聲大師傅。人人都喜歡請大師傅看面相,順帶招待他一些吃食。
王鶯:看的準(zhǔn)么?
細君:我不知道,可不準(zhǔn)為什么要讓他看?應(yīng)該是準(zhǔn)的吧?
?。ㄒ魂嚿敌Γ┛傊?,這位大師傅會看面相的本事傳遍了四方,有一位新上任的官吏聽說了他,便想請他給自己剛滿十二的公子看上一面。
“富貴人家,裨草之相!”
那大師傅平日都當(dāng)他說胡話,哪知道口無遮攔會闖大禍,“敢問老爺,可是平民百姓污了王侯將相之職?”
此話一出,大牢羈押,秋后問斬。
王鶯:倒真是個壞官。
細君:官官相護,哪有不壞?好官只得皇上護,皇上不護,自然無助。
話說這大師傅問斬那天,負責(zé)趕馬車的奴役儀表堂堂,簡直一表人才,頗有那——
王鶯:???
細君:咳咳。那大師傅緊緊抓住人的袖子說:“你是上天派給我大漢朝的貴人啊!你一定可以封侯!”
當(dāng)時圍觀的人都極為驚訝,就連領(lǐng)頭的那個衙役也停下腳步,他抽出鞭子,眼看就要打在他身上——
王鶯:一言不合就要打他?他又沒犯錯,這是為何?
細君:害怕貽誤問斬的時辰,要是不在正午白日高懸的時候問斬,就會生出怨靈這些邪祟。
只見那奴役輕輕撣開了大師傅的手,讓鞭子從二人中間抽了個空,然后說道:“我不過是奴役的兒子,不受鞭打已經(jīng)是萬幸,何談封侯?老人家,還是快些走吧?!?p> 說完這些,他便馬鞭一甩,意氣風(fēng)發(fā),就連前面衙役也驚呆了,只得回頭趕路,顯然是自慚形穢,不敢與之比擬。
王鶯:???
細君:咳咳!為了實現(xiàn)老人家的心愿,我父親決定暗中幫助他——畢竟大師傅對我家有恩。當(dāng)初家父患病,大師傅杵著拐杖走了三十里去求山中隱居的名醫(yī)出手,我父親這才撿回一條性命。
王鶯:嗯,所以那奴役?
細君(羞怯地笑):那奴役姓衛(wèi),無名,他沉穩(wěn)內(nèi)斂、低調(diào)懷柔,我父取名“青”。到時你見了,喚仲卿即可,他知道是我派你去的。
王鶯:好,那你想說什么?
細君:我想說......
“衛(wèi)青賢弟?!?p> 王大夫走入長安南郊某處軍營中,他身后的韓邪提著一大肉干、一小盅酒,都是軍中將士喜愛之物。
面前的男子正擦拭長劍,這劍氤氳無光,乃是銅制,可劍刃微亮似有不同,一看便是隱而不發(fā)的好劍,同義父送給自己的快要閃瞎了的青鋼劍相比,簡直是另一個極端。
他一起身來,身高八尺(漢代一尺21.35cm-23.75cm,這里取23cm,也就是身高184cm),比韓邪足足高了半頭。
從他下巴仰視,依然覺得眉眼分明,如精鋼般冷峻。誰曾想?下一刻他便笑開來,化作一潭溫柔清亮的泉水,那雙短促而精明的眼里,卻是難得一見的純凈。
“王大哥?!?p> 衛(wèi)青一拜,看向后面規(guī)規(guī)矩矩的韓邪,“來都來了,還拜什么禮?這小子放我這吧,絕對不會讓他少一根汗毛?!?p> “知我者,莫過于衛(wèi)青賢弟?!?p> 王大夫摸摸胡子,讓韓邪過來見過衛(wèi)青,韓邪只道以前書中讀,不知人如此。
好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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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邪收回心神,恭敬一拜:“小子韓邪見過衛(wèi)青大哥?!?p> “好小子。”
衛(wèi)青的手在韓邪身體上浮動~
韓邪:衛(wèi)青大哥,王大夫還在旁邊呢......
衛(wèi)青見韓邪臉色不對,咳嗽兩聲:“身子骨不錯,高闕來的?”
“正是?!?p> 王大夫放下茶杯,“他是破風(fēng)將軍的養(yǎng)子,也是我小師弟,師傅此次讓他回來是為了半年后出征大宛做準(zhǔn)備,所以我?guī)麃硗銓W(xué)騎射?!?p> “既是將軍之子,衛(wèi)青定當(dāng)傾囊相授!”
衛(wèi)青接過韓邪手中肉干和酒,“韓邪老弟,此次出征大宛路途遙遠,并且分外兇險,你可得做好準(zhǔn)備!”
韓邪點頭:“大丈夫出生入死,有何可懼!”
“非也!”
衛(wèi)青眼里神采飛揚,“從軍治國,攘外必先安內(nèi)。接下來我要教你的是對付咱們自己人的本事?!?p> 韓邪大驚,看向王大夫:“師兄,這——”
王大夫飲酒正歡:“大丈夫?那也得有命帶著功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