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鳴說完就直接快速的逃跑進黑暗里,如今,他已經(jīng)把自己“裸露”在她面前,毫無遺漏,吐露得干干凈凈,再沒有一點尊嚴,他不想看她同情他的神情,不想她最后給他的只有憐憫。
櫟曦踩著拖鞋跟著他,黑夜里一直叫著他的名字,可終究冉鳴沒有給她任何機會的,很快消失在夜幕中。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櫟曦只能先回到自己的房間,琪琪已經(jīng)熟睡在床上,那兩個男生也沒有多停留,她躺在一邊的床上,腦袋里想的都是這段時間她做的蠢事情,回憶里和冉鳴的一幕幕翻涌上來。
出生就是鄰居,小時候兩個媽媽總是在一塊,所以他們倆有一堆合照,包著尿布的,互相穿對方開襠褲的,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的,還有女扮男裝的櫟曦和男扮女裝的冉鳴,想起來就覺得好玩。
四歲,幼兒園里,櫟曦總是吃不完老師分配的飯,每次都不能得到獎勵的小花,但墻上總是能掛滿小紅花,全是他給她的。
七歲,上二年級的他帶著上一年級的櫟曦,到處逛學校,第一次感覺有個“學長”的優(yōu)點。
八歲那年,櫟曦不小心弄壞了他的筆,那支筆是他第一次全校作文比賽得的獎,哭著非要還原,賠也不行,修也不行,哭了一下午也不停歇。
十歲那年,開始流行音樂盒,所以櫟曦在生日上贈送給他一個粉色的音樂盒,他喜歡得不得了,放在耳邊一直聽到入睡,還寶貝得很,誰也不許碰。
十三歲,冉鳴已經(jīng)直升初中,原本打算送櫟曦去民族中學的爸媽,耐不住她的性子,讓她仍然直升進了和冉鳴一樣的初中部。
十四歲,冉鳴收到平生的第N封情書,不過特別的是,這個姑娘是學年級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女,惹來一群男生的非議,結(jié)果他謊稱他有個“女朋友”叫趙櫟曦,就此她被迫成了他的擋箭牌。
十五歲,櫟曦的隔壁桌,對她進行長達五個星期的“騷擾,”總是趁上課找麻煩,結(jié)果冉鳴每天下課都跑來她的教室跟他講道理,結(jié)果這人按耐不住立刻就表了白,沒落什么好結(jié)果。
十七歲,路上遇到給櫟曦硬塞情書的人,冉鳴還擔心她會被跟蹤,以免發(fā)生不好的事,那段時間他們倆上下學都是勾肩搭背的。
大一,家長開始擔心起不懂世故的他倆,一放假總拉著他倆說:“要對自己負責,千萬不要亂搞男女關(guān)系。”
大二,身邊的小伙伴邀他們倆聯(lián)誼,結(jié)果好好的八人行,最終他倆倒高高興興的自己玩去了,不給其他人“聯(lián)誼”的機會。
大三,變得更膩在一起,一起自習,一起打工,一起出去玩,別人眼里,他們本就是一對。
這些片段鉆進大腦里,來回播放著,櫟曦躺在床上回想著,她試問自己,回到相親那次,為什么心里那么動搖不堪,那么渴求來找他,那么想吐露的心聲又是什么?總是默念自己不要意識過甚,其實答案就在眼前,只是不想承認罷了,只是不想戳破罷了,只是還想停留罷了。他明明說過,讓她沒有顧慮的在一起,心里又還要懼怕些什么呢?這幾年的時間,一條短信,削掉了她引以為傲的自尊心,消磨了他們之間密不可催的關(guān)系,如今,自己的一推再推又還要破壞他們之間最后的感情。真正意識過甚的,其實是自己害怕失去她以為的友情。在火鍋店里,明明那滴眼淚已經(jīng)證明了一切,她其實只是想要他留在自己身邊而已。
留住他,心里的想法擴展得無限大,櫟曦看著窗外翻攪著魚肚白的天,“看來,我們是真的回不去了?!?p> 清晨起來,大家都各懷心事的坐在車里,雪姍眼睛紅腫著,似乎一晚沒睡的冒著紅血絲,全子和她的楊衡一繼續(xù)膩膩歪歪,琪琪和盧陽還是沒心沒肺的聊著天,順便一邊帶上櫟曦聊上兩句,但她此時壓根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聊天上,因為那個沒聽完她話的冉鳴,消失了。
明明知道冉鳴下周就要離開,可櫟曦無論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他,電話打不通,找人找不到,消息也沒有。搬回他家里住,他卻再也沒有回去住過。去實驗室堵他,譚教授說他直接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就沒再來過實驗室,說要收拾東西。他的父母因為他鐵了心要拒婚還得罪了雪姍家,是還想著找他過去道歉,可壓根也找不到人,他們是接過他的電話,可再回撥也是關(guān)機狀態(tài),所以也沒消息。這下,櫟曦也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
眼看著這時間一天天臨近,譚教授倒是給了櫟曦他們的航班時間,她只能最后碰一次運氣,要是能逮著他,怎么也得把話給他說個明明白白的。
冉鳴第二天就要乘坐去往冰島的飛機,所以這一晚迫不得已得回家一趟,至少無論如何也得把自己的簽證和護照拿上。就怕櫟曦找他,肯定又要安慰他一頓,什么“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之類的話,他想都想得到,恐怕搞不好還會可憐可憐他,說在一起,所以根本不打算聽,反正他表白出來也不是為了自己更好過的,只是有一個結(jié)局,自己該就此放下的句點。
冉鳴一直等到夜深凌晨兩點,才偷偷摸摸的回了自己家,自己這上次一走,也沒記得關(guān)上窗戶,一掀被子,上面的灰惹得他鼻子直發(fā)癢,“阿嚏!”
寂靜無聲的黑夜里,這聲噴嚏直接鉆進了櫟曦的耳朵,她一睜眼就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冉鳴回來啦?趕緊穿上鞋就往他的房間跑,門縫里的燈光證實了她的觀點,可她剛要敲門的時候,燈光卻徒然熄滅了。睡了嗎?始終是凌晨時分,她不想再擾了他的瞌睡,想了想,飛快的去房間里寫了張紙,從門縫里遞了進去?!拔矣性捳f,明天等我。”
再回到房間,櫟曦責怪自己沒有好好正視感情,也沒有把自己的心里話清楚地告訴冉鳴,甚至還自己蠢到一而再的傷了他的心。她以為當初自己成全了雪珊和冉鳴,卻沒想過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她實在很后悔,可為什么他們溝通不暢導致了事至于此,櫟曦一晚上都想著這個問題,根本沒休息好,一大早聽見冉鳴的屋里有動靜,自己也悄悄地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