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殘酷的現(xiàn)實

　　場中。

　　砰！一聲震耳巨響，網(wǎng)球一觸拍面即刻彈離。

　　發(fā)完球，亞久津佑手中球拍隨揮到肩部、肘部之際，他腳下發(fā)力順勢一個劃弧，利落地側(cè)身斜對一區(qū)，同時他右手滑過口袋摸出一顆備用球，又迅速調(diào)整好站位，等待起接下來的發(fā)球。

　　嘭咚！

　　“30:0！”

　　砰！——嘭咚！

　　“40:0！”

　　亞久津佑左腳蹬地，右腳跟上，迅敏地側(cè)轉(zhuǎn)身體，動作嫻熟又穩(wěn)健地擲球、揮拍，打出一記強力上旋球。

　　轉(zhuǎn)瞬，又是砰！——嘭咚！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先后在眾人的耳邊炸開。

　　旋即裹著水衣的網(wǎng)球沉沉地砸落在地，粗暴地濺起了大片的水花，其前沖的勢頭卻不減，猶如一條水蛟龍一般飛躍向前，強勢地蕩起一層層薄薄的水霧。

　　四記發(fā)球，風(fēng)馳電摯，轉(zhuǎn)瞬即逝。

　　在最后一記發(fā)球安穩(wěn)落地飛出后，裁判員吹響了比賽結(jié)束的哨音，亞久津佑再次零封了對手，把比賽的勝利收入囊中。

　　場外。

　　芝紗織直起身，雙手捧著相機開始慢慢地回看，在看到最后一組雨中照片時，不禁抬起一只手捧住自己的一邊臉頰。

　　“佑君可真是全方位地詮釋了何為‘雨中美少年’呀，簡直無比契合《JUNON》上個月的主題！”

　　井上守好奇地湊近看去，只見顯示屏里，一片雨幕中，少年迎球凌空抽擊，身姿矯健優(yōu)美，活力滿滿，而飛濺的雨珠更為整個人渲染上了一層璀璨如珠的光彩，絢麗奪目，十分耀眼。

　　“抓拍得很好！”井上守沒有吝嗇贊美。

　　他就著芝紗織翻看的動作，一張一張欣賞著，在看到其中的一張?zhí)貙憰r，立時出聲叫了停，并指著顯示屏上的照片，讓放大了看看。

　　芝紗織雖感到奇怪，但也沒有先問些什么，而是依言放大，想著能自個兒看出些什么。

　　照片上有三個人，除開主要人物外，它的左上角的位置還有兩個小小的人，一高一矮站在一起，隔著雨幕和幾層鐵絲網(wǎng)，看不分明。芝紗織只看一眼，便十分有針對性地把重點放在了他們的身上，尤其是他們的臉。

　　照片的質(zhì)量很高，邊邊角角的都能看得很清楚。

　　不多時，芝紗織看出了兩人是誰：一個是倨傲的大爺跡部景吾，另一個是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的大個子樺地崇弘。

　　“他們這是來收集情報？”她食指翹了翹，點點相機的顯示屏。

　　井上守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在他看來，跡部兩人的到來不過是為了看一場比賽。

　　另一邊。

　　“雅美，你發(fā)什么呆呢？”

　　千石清純剛走了幾步，見東方雅美還站在原地怔然出神，不由好奇地喊了聲。

　　東方雅美聽到喊聲，回了回神，他一邊把歪斜向一側(cè)的雨傘擺正在頭頂，一邊轉(zhuǎn)過身看向千石清純，他嘴唇動了動，語氣無比鄭重地說道。

　　“我原想上次亞久津在同千石你的較量中，他所展現(xiàn)出的不是全力，也會有二分之一的實力，可現(xiàn)在想想，不過是他所展露的冰山一角。”

　　千石清純點點頭，補充道：“那兩局球，只是一場短暫的指導(dǎo)球?！迸c其說是可分高下的較量，倒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切磋。

　　前不久，他特意去搜集了亞久津佑的比賽視頻，雖只有兩場，一場單打一場雙打，但視頻僅播放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現(xiàn)在的自己，面對亞久津佑，大抵就像蚍蜉撼樹一樣，一個是微末蚍蜉，一個是參天大樹，兩者之間的差距很大，遠不是努力了，就會縮短。因為自身在努力的同時，對方也在努力，而天賦這種玄學(xué)的東西，并不是靠后天的十倍百倍的努力就能夠彌補得了的。

　　東方雅美聽著對方略顯沉肅的話，沒有出聲鼓動些什么，兩人相對無言了一會兒，直到千石清純?nèi)滩蛔∴坂鸵宦曅Τ鰜?，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

　　東方雅美沉默地看著面上掛起了燦爛笑容的人，思緒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試著理解對方的心理路程。良久，無果。他有點遲疑地開口：“你…很開心？”

　　“對呀！”千石清純回的很快，語調(diào)十分輕快，絲毫沒有勉強之意。

　　東方雅美不解：“…你就不覺得壓力過大，壓得人都喘不上氣了？”

　　千石清純笑說：“壓力固然有，但阿佑也叫我窺見了網(wǎng)球世界的另一面，它強大且玄奧，承載著每一名球員對網(wǎng)球種種可能性的無邊想象?！?p>　　如一個廣袤的宇宙，存在著無數(shù)顆星體，每一個星體都沒有停歇地旋轉(zhuǎn)著，營造著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一面，或耀眼，或暗淡。它就在那里，等待著它的歸屬之人。

　　所以只要有著無所畏懼的勇氣，直面困難，披荊斬棘，堅定不移地朝著自己既定的目標前進。哪怕是一只蚍蜉，能做的很有限，卻也不必再為不能撼動大樹而灰心喪氣。

　　一念之間，千石清純的心境升華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而此時一層微弱不可見的熒白光芒從他的身上一閃而過，恰似一種征兆，用千石清純的話來說，它預(yù)示著好運將至。

　　“……”

　　東方雅美沉默地聽著，微斂下的眼皮遮掩著眼中的羨慕與失落。

　　他知道網(wǎng)球運動需要創(chuàng)造力，但他做不到，更遑論像千石清純一般僅在一場似是而非的比賽后，就感悟了。

　　他有天賦，但欠缺的也是天賦。

　　這是一個很殘酷的現(xiàn)實。

　　此時雨還在下，場外觀看比賽的眾人隨著場中球員的離開，也都跟著紛紛散去，留下一片空曠的球場，在雨幕地籠罩下，愈加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