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最后的真相
蘇一乖乖回了家，雖然一夜沒睡，但精神上的緊張讓她絲毫不覺得疲憊，夢里父母的話就在耳邊，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脖子上摸去，隨身攜帶的那一撮骨灰果然不見了。
太陽升起來了，旭日燦燦，但她卻走不出來。
她想到小梨，也不知道尸首在何處，不管做過什么，她都是王奶奶的家人，必須給老人家一個交待。蘇一起床洗漱，走到王奶奶房間門口，門虛掩著，一陣風(fēng)吹過，“吱呀”著緩緩開了，王奶奶已經(jīng)起床了，穿戴整齊，正坐在床邊梳頭發(fā)。
“來呀?！蓖跄棠掏高^鏡子看見呆呆站著的蘇一，招手叫她進(jìn)來?！巴鯆?，”蘇一沒忘記，“傻孩子，叫我王奶奶就好了，”“奶奶你？”蘇一驚訝，“老了老了還裝糊涂，你不會怪我吧。”王奶奶慈愛地笑著，拉蘇一坐在她身邊，“實(shí)在是你長得太像那個丫頭了?！?p> “奶奶，”她看著王奶奶的笑容，不知怎么，眼角就濕潤了。“都是我太自私，看著你，就好像回到了那些日子，我怪自己沒有拉住那丫頭，叫她賭氣跨出了蘇家的門，這一走就是永別，我恨吶，”王奶奶的語氣溫和，蘇一卻忍不住淚流滿面，“不怪您，誰能想到……”
“是呀，誰能想到，所以小梨的事你也不需要自責(zé)，人各有命，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王奶奶摸著蘇一的頭發(fā)緩緩說道。
“您都知道了？”蘇一抱歉地說道，“對不起?！薄肮?，我眼睛花了，心里可明白呢，只不過累了，懶得管了?！?p> “你這孩子，累不累啊，小小年紀(jì)就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煩惱比我這個老太婆還多?！碧K一趴在王奶奶的腿上，淚水一滴滴浸濕了布料，王奶奶撫摸著她的頭發(fā)，每一下都帶著許多眷戀和不舍，
“斯人已逝，我們總要說再見的，你可別像我這個沒出息的老太婆學(xué)，渾渾噩噩不知清醒，”王奶奶笑笑，自嘲道，“別把悲傷都藏在心里，人的一顆心就這么大，裝了這些哪還裝得下別的。”
蘇一坐起身來，聽著王奶奶的話，溫暖安逸的感覺漸漸回來了，手指尖都暖了起來，她有點(diǎn)迷糊，不知何時居然在王奶奶的床上睡著了，好久沒有睡過這樣踏實(shí)的一覺。
接下來的兩天王奶奶精神很好，一直拉著蘇一給她做好吃的菜，給她講母親小時候的故事。這樣平淡的幸福是如此久違，她樂在其中。
直到兩天后蘇羨打來電話叫她出門，她才發(fā)現(xiàn)這幾天竟然完全忘記分幾分擔(dān)心給和黃家人鏖戰(zhàn)的蘇羨和季然了。她來到黃家位于市中心的大宅，顯然這里剛剛結(jié)束一場大戰(zhàn)，地板上都是滑膩膩的，蘇羨和季然的精神狀態(tài)尚可，但臉上的疲憊也是十分明顯。
蘇羨擔(dān)心她在家魂不守舍，特意在結(jié)束清場后的第一時間就把她叫來了，可令他意外的是這丫頭面色紅潤，比平日里的狀態(tài)還好。“這邊來，”蘇羨帶路，“你應(yīng)該知道黃明還有個兒子吧?！薄班?，”蘇一點(diǎn)點(diǎn)頭，“他就是小姨小姨父事故的幕后黑手，我猜你還有話想問他。”
兩人走到一扇門前，蘇羨微微推開一條縫，房間內(nèi)空蕩蕩的，角落處有一張床，蘇一看著躺在上面的那個虛弱的身影，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床的四周是閃著光的各種儀器，“他……”蘇一猶豫著，“你隨便問，沒剩幾天了，不知道為什么病情突然惡化?！薄班?，我明白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推門走了進(jìn)去。
站在這張床前，蘇一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見面，在那無數(shù)個未眠的夜里，她想象過殺害父母的兇手會是怎樣的人，或許是惡貫滿盈的貪官污吏，或許是鬼鬼祟祟的無名小賊，但怎么也沒想過是這樣一個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病人。她聽過他的故事，生在赫赫有名的黃家，卻只能做一個沒有名字的人。
這個人的一句話就讓她痛失雙親，一路南下，經(jīng)歷這么多挫折磨難，但此時此刻，蘇一居然連一絲一毫的恨意都生不出?！盀槭裁催@么做，”她開口問道，“是你啊，傳說中的蘇一，”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面容蒼老，有幾分瘆人。
“不說我就叫蘇羨進(jìn)來了?！彼麄儜?yīng)該是有什么控制他的方法，蘇一看見床上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目光惡毒，“沒什么原因，”他的笑唯獨(dú)傳達(dá)不了喜悅，只有歇斯底里的瘋狂，蘇一皺皺眉，沒說什么。
“黃天那個傻子非要找什么畫，倒是被他猜到了，只怪你媽不配合，不然哪里會死人，”那人聲音喑啞，眼神里的喜悅真實(shí)了很多。蘇一看了他最后一眼，還是沒有開口，轉(zhuǎn)身走掉了。
黃家這套別墅的位置真是不錯，坐在天臺上，俯瞰忙碌的廣州城，世事難料，曾經(jīng)她也是這按部就班中的一員。蘇一內(nèi)心平靜毫無波瀾，最后的真相直叫人覺得虛無。“你還好嗎？”她回頭看，季然在她身邊坐下了，“挺好的，”頓了頓，“真的會有人這么無所謂就奪人性命嗎？”蘇一有一點(diǎn)疑惑，“這樣的人，分兩種，過于漠視或過于珍視。”她琢磨著季然的話。
“你說會不會很奇怪，我現(xiàn)在一點(diǎn)都不悲傷?！薄安黄婀?，”季然的聲音總能讓人安心，“這說明你已經(jīng)放下了，慢慢習(xí)慣了，其實(shí)愛你的人永遠(yuǎn)不會離開。”“是嗎？”蘇一扭過頭看著季然，“他們永遠(yuǎn)在這兒?！彼粗噶酥缸约旱男乜?，開心的笑了，
“是嗎？”不知不覺的淚水從高空墜下，化在太陽里，散成了折射出彩虹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