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太太似乎從王明苦悶的眼神里讀懂了什么,嘆了口氣,扭頭看向文常林說:“這有我呢,你們就先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指不定孩子都哭鬧成啥樣了!”
文常林點點頭,知道母親真正的意思是,不希望文家的這些丑事被馬青看見,畢竟她還只是新過門的媳婦,也不好讓王明在這顏面掃地。
“行,爸,媽,那我們就先走了?!?p> 跟二老告別后,文常林又同情地拍了拍王明的肩,表示安慰,才帶著馬青一起離開。
等小趙送走文常林把門關(guān)上后,文老太太才焦急地拉著王明坐到沙發(fā)上,擔(dān)憂地看著他,“來,先坐下,慢慢說?!?p> 王明心里有莫大的心酸和委屈,禁不住兀自嘆了一大口氣,猶豫半晌,還是咬著牙說:“媽,這日子沒法過了……”
俗話說,恩愛夫妻長不了,打打鬧鬧一輩子。老文家能配上這句話的,除了文聰和王明絕無第二對了。
不知道文聰是不是遺傳了文老太太愛動手的毛病,把“能動手絕對不吵吵”這個基因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連文敏都常常感嘆:很是佩服文聰和王明的相處方式,一不高興就打,打完了就好了!
畢竟文敏跟高天的相處方式,是相敬如賓的。
王明這次帶著一身傷像逃荒一般急急忙忙地跑出來,手機(jī)和錢包都沒來得及拿。而自己現(xiàn)在鼻青臉腫的,又不好意思跟其他人講,畢竟他也是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老板,實在是無處可去了!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想回文家老宅,仿佛聽文家二老數(shù)落文聰,是他能得到的最大安慰。
見他這副模樣,文家二老多少也能猜到是什么情況,只是摸不準(zhǔn)他們這次又是因為什么吵起來了。
聽完王明的一番訴苦,文老太太才忍不住拍著腿苦怨道,“作孽啊,我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女兒……怎么就跟潑婦一樣啊……從小家里窮把她放在老叔家養(yǎng)著……好吃好喝的都可著她來……這都是學(xué)了些什么啊……她哥哥姐姐為了她……”
說是遲那是快,文老太太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撲撲簌簌地往下掉。
這也不按套路出牌??!王明這下可慌了,也不敢再說什么了,只好趕緊安慰文老太太,試圖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惡狠狠地罵了文聰一陣后,文老太太才轉(zhuǎn)過身拉著王明的手安慰道,“王明啊,真是讓你這孩子受苦了!我不知道怎么生了這么一個孽障東西,明兒我讓你二哥把她找來,我們文家一定給你一個交代……你放心……我……”
“咳咳咳——咳咳——”
一說到這,文老爺子使勁咳了幾聲,示意文老太太不要再說下去。
老爺子心里清楚,這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王明能被打成這樣,想必文聰氣得也不輕,這吵架的緣由一定不是小事,老婆子怎能不弄清緣由就直接斷案?退一萬步講,要真是王明的不對,他們卻幫著王明罵文聰,那豈不是要冤死自己的女兒了?
文老爺子看向王明,心平氣和道,“王明啊,是我們沒教育好聰聰,你今天晚上就留下來住吧,明天我們叫聰聰過來,問問怎么回事,等事情解決了你再回去。”
僅憑王明的片面之詞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文老爺子的安排目的已經(jīng)很顯然了,這事必須得讓他倆面對面談。
如此主見的做法讓文老太太不免一愣,她很是意外,從前老頭子可是不管這些事的!怎么突然就……
還沒等文老太太想明白,院外響起了汽車的轟鳴聲,沒一會兒功夫,文常峰和小梅便開門走了進(jìn)來。
“爸,媽,我們回來了?!?p> 文常峰剛要放下衣服,船長就撲了過去,興奮地沖他揮舞著尾巴,黃色的眼珠放出了異樣的光彩。
船長這回可是找對人了,文常峰是出了名的愛犬專家,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狗不在少數(shù),薩摩、藏獒、哈士奇等各個種類都有。雖然后來都因為種種不得已的原因送了人,也卻絲毫不減他對狗的喜愛。
這不,在回去的路上文常峰還跟小梅說,改天要再弄一只大狗養(yǎng),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文常峰立馬把手里的東西扔到了一邊,像抱小孩般橫空抱起了船長,“哎?哪來的狗???!”
“我的狗。”文筱雅此刻半倚在沙發(fā)上,沖他挑了挑眉。
“喲!真不愧是我大侄女!這么好的狗都能弄到手!絕對遺傳了我招人喜歡的社交基因了!這可不是一般的狗啊,這是部隊里出來的吧!”文常峰興奮得哈哈大笑,又對船長從頭到腳地稱贊了一番。
他見過的貓狗無數(shù),可是這種氣質(zhì)的德國牧羊犬,可真是極為少見,一看就是訓(xùn)練有素的極品。他忍不住地對船長做了各種親昵舉動,才想起來回頭跟小梅說,“你快看,媳婦,以后這就是咱倆的親兒子了!”
小梅此刻的眼神到?jīng)]停在那條狗身上,她不像文常峰那樣大大咧咧,因為她從進(jìn)門開始就注意到坐在沙發(fā)上傷痕累累的王明了。
小梅打量了一下王明身上的西裝,雖是名牌,卻布滿了褶皺。她猶豫了再三,還是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王明,你這是跟聰聰……”
王明別過臉去,這副落魄的樣子,實在是無顏見人。
文老太太沖小梅使了個眼色,小梅會意地點點頭,直徑走到文常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低聲提醒道,“你別玩了!王明在客廳里坐著呢!”
文常峰這才抬起頭來望向王明,看他這副模樣,文常峰眼里除了同情,似乎還有種說不清的復(fù)雜情緒。
文常峰松開船長,站起身走到文老太太跟前,擠了擠眼睛,“媽,我先去跟小明談?wù)??!?p> 轉(zhuǎn)身,文常峰又拍了拍王明的肩,“走吧,小明,咱們到樓上說去,正好我也有事情跟你談?!?p> 二人上了二樓客廳,文常峰招呼王明在茶幾前坐下,自己沏了杯茶給他遞過去。
王明覺得后背直冒冷汗,這可是火眼金睛的二哥,與大智若愚的大哥不同,更不同于幫理不幫親的文家二老,仿佛他的小心思,在文常峰面前總是能暴露的一干二凈,讓他甚是惶恐。
文常峰抿了一口茶,低聲說道,“說說吧,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王明沒敢抬頭看他,只是搓了搓手,一五一十的說出了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
原來是前段時間國家下達(dá)了醫(yī)療器械的補(bǔ)助支持政策,作為戰(zhàn)略性的新興產(chǎn)業(yè)之一,也是被多方預(yù)言出下一個世界首富的產(chǎn)業(yè),生物醫(yī)藥突然變成了各地競相發(fā)展的熱門,王明和幾個朋友都很是看好。
只要他們獲得醫(yī)療器械注冊證和CE證書,就可以得到地方財政部門數(shù)額不小的資金獎勵,弄個幾千萬都不在話下。
王明等人認(rèn)為,這是發(fā)家致富的好機(jī)會,便回到家跟文聰商量,準(zhǔn)備合伙弄一家醫(yī)療器械公司,獲取政府的高額研發(fā)補(bǔ)助。
可沒想到文聰卻不同意,她不僅說自己沒錢給王明,還說他干的是打扒取巧的買賣,接觸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自己絕對不會支持也不會同意的。
二人一句不合便吵了起來,文聰說話難聽,句句誅心,把王明數(shù)落得仿佛活著就是浪費(fèi)空氣,死了還浪費(fèi)土地。
王明一時氣不過,說自己這么做都是為了這個家好,不想看文聰太累,自己也想實現(xiàn)一點價值,便賭氣摔了杯子,發(fā)誓要給文聰弄出點名堂看看。
文聰覺得恨鐵不成鋼,便抄起手邊能拿到的東西,一件兩件三件,照著王明的臉就砸了過去。
王明苦悶地抹了一把眼淚,“二哥,我真的就是不想讓聰聰那么累,我跟聰聰結(jié)婚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在外面掙錢打拼,我聽她的話,讓我干嘛我干嘛,我總是受人指指點點,我也是個大老爺們啊……”
文常峰喝了一口茶,并沒有開口安慰他。因為王明這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了他的小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王明這個人什么都好,脾氣算隨和,對長輩算孝順,就是小心思頗多,總是不安分地想證明自己,卻又不想走正道。他要開公司絕不會這么簡單,說白了就是想從這筆國家補(bǔ)助資金里獲利。別說文聰,就連文常峰也不會同意他這么干的。這可是醫(yī)療器械,弄不好就害死人的買賣。
文聰雖然為人暴躁,內(nèi)心卻很正直。文家的兒女都隨老文太太信佛,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在老文家真是想都不要想。
更何況是醫(yī)療,那可不是旁的東西。就王明這初中畢業(yè)的文憑,耳根子還軟,沒有什么是非公德心。他要弄這個,非得弄出事不可。
文常峰知道,文聰一定是看透了這幾點,才不同意王明干這事。
可文常峰畢竟是外人,他也不好直截了當(dāng)?shù)叵裎穆斈菢訑?shù)落、指責(zé)王明的不是,他只能換個法子讓他斷了開公司的念頭。
他思考半晌,故作憂愁地嘆了口氣說:“我今天剛從你大姐文敏那回來,她和你姐夫高天也是因為錢大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