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你何必攻心呢?其實(shí)你想要木笛,可以直說?!?p> “公主當(dāng)真是長大了?!?p> 我看著笑意盈盈的阿九,心里升起濃重的悲哀。
“阿九,別人不知,難道你還不知道我來極寒地干什么嗎?你知道,但是你沒有阻止我,除了也想要沉木外,還能有什么原因呢?嗯?”
“原來公主一直都明白,是阿九愚鈍了?!?p> “不是阿九愚鈍,是阿九的心,從來都沒有本公主而已?!?p> “公主……”
“阿九,你拿著木笛走吧!從此以后,天涯海角,你我永如陌路。”
我看著天空飛起的大雪,再也灑不出一滴淚。
木笛給了阿九,我也該轉(zhuǎn)身離去。
但是,我沒有想到,阿九會說:“公主,其實(shí)我想要兩支木笛?!?p> 我望著阿九,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阿九,你知道,我有寒疾。”
“公主,我也有寒疾?!?p> 我不解,不知阿九是何意。
“公主,我不想騙你,陪你出嫁,是阿諾跪著求我的?!?p> 阿諾哥哥……
沒有人知道我此刻的憤怒,這憤怒,一半是因?yàn)榘⒅Z,一半是因?yàn)榘⒕拧?p> “所以呢?”我攥起拳頭,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公主,把另一只木笛給我,余下的日子,阿九愿意一直呆在你身邊?!?p> “阿九,你高看了本公主,也高看了你?!?p> 沒有人愿意面對死亡,即使是我,阿九既然始終不愿告訴我,需要另一支木笛的原因,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我的心愿已了,但此刻,那個如雪一樣的少年,也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
在半路山,我遇到了阿諾,我試探了好幾次,才確定不是假扮的,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我將在極寒地的事情講述給阿諾聽,阿諾只是微笑著,只是聽到我暈過去的場景時,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
我想到了一件事,佯裝生氣地對阿諾說:“你為什么會求阿九陪我出嫁?!?p> 阿諾明顯慌了一下,“公主,我……”
阿諾的臉紅紅的,尷尬地站著,不知所措。
我的眼,一下就紅了,我鉆進(jìn)阿諾的懷中,“阿諾,如果下次你再這樣,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p> 男兒膝下有黃金,阿諾哥哥不是一般的男兒,怎值得如此待我?
我哭著將所有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了,阿諾哥哥仍是耐心地哄著我。
到最后,我哭累了,干脆賴著不走了。
阿諾背著我,一路走回去。
回去時,阿爹見到我,寬慰了我好一陣子。正當(dāng)我疑惑阿爹為什么不遷怒我時,阿諾說:“大約是族長心里有愧吧!”
有愧?阿爹有什么愧?
隨即,我想到,阿爹并不知我出走的真實(shí)原因,只是以為我不想那個阿依布布,所以,在見到我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回來了就好”。
我知,我大抵還是太任性了。
回到阿喀爾的日子是如此無聊,每日阿娘就來教我女子出嫁禮儀,等到我學(xué)得差不多時,我出嫁的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了。
“阿娘?!?p>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哭道,“阿娘,我舍不得你?!?p> “夕兒,娘也舍不得你?!?p> 阿娘把我緊緊抱在懷里,“夕兒,你不想嫁,那就不嫁算了?!?p> 我知道阿娘是舍不得我,可是,我終究不能拿全族的命運(yùn)開玩笑,于是,我收拾自己的情緒,笑著說,“阿娘,你胡說什么呢?”
阿娘看了我好半天,才隱著眼淚說,“我的夕兒長大了?!?p> 阿娘的這句話,讓我想起了不該想的往事。
“公主是真的長大了?!?p> 在那個雪地里,那個少年也是這樣說。
“夕兒,怎么了?”
我懷揣著木笛,心里一緊,“沒事,就是有點(diǎn)累?!?p> “那你休息吧!阿娘明天再陪你?!?p> “好。”
等阿娘走后,我把木笛拿出來,所有人都以為活不了多久,卻不知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等我嫁給阿依布布后,明年,我就可以李代桃僵地離開阿依布布。
計(jì)劃太過于隱秘,連阿諾都不知道。
除了阿九,沒有人知道木笛。
阿九不會說,千年古剎,千年沉木,會引來多少人的凱覦。
阿九沒有這么傻。
我看著木笛,木笛溫潤,令我想到了大雪山的故事。
阿九,始終不是我的阿九。
我又吹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那首只屬于我的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阿九說,鳳求凰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是,我多么的想要知道這個悲傷的故事是如何結(jié)尾的。
一曲自幽山自綠,此情不與白云知。
我沉醉于我自己的笛音中,想念著曾經(jīng)的往事。
曲終散時,我也知道,我應(yīng)該放下了。
一股飄渺的笛音從遠(yuǎn)處飛來,我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但是,隨著笛音越來越近時,我終于知道,不是幻覺。
阿九回來了。
他就我的帳外,但我們誰都沒有勇氣先踏出第一步。
我想起雪山的決絕,問了一聲,“阿九,你當(dāng)真是想要我的命嗎?”
我不會自戀的以為,阿九是為我而來,除了這支木笛,還有什么值得他留戀呢?
如今,我愿意放了他,為什么,他反而不愿意放我呢?
阿九最終還是沒有進(jìn)帳,我聽著漸漸遠(yuǎn)去的腳步聲,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入谷底。
接下來的幾天,我估摸著日子,阿依布布派來迎親的人早早的就到了,我站在阿娘的身邊,終于感到了出嫁的悲傷,尤其還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阿喀爾籠罩的喜悅掩藏了我心底的淚,在阿娘收拾我東西的時候,我與阿諾,一同來到了大草原。
就像以前,一同狂奔。
阿諾這次沒有讓我,我將自己的滿腹委屈灑在阿喀爾草原中。等到我終于跑不動時,我躺在地上,雙眼空洞地望著藍(lán)天。
“阿諾,你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