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算什么大日子,可能算是一個好日子。是冬至,應當吃餃子!
小小院落當中,三個人忙碌過了一陣子,終于歸于了沉寂。正屋里,一張方桌上,三個人搬過來了三把椅子,分別坐在桌子的一側。
主位上是年歲最大的乾景天,這位仙風道骨的“老仙人”,此時滿臉的和顏悅色,應當高興,笑一笑,十年少嘛!
方桌的兩側,分別坐著魏遺風和寧艷涵,兩個人的傷勢都已完全好轉,早在兩天前就可以在院子里活蹦亂跳,但不知為何,一直到了今天乾景天都未曾讓二人離開院落半步。
除了之前的某一天,乾景天帶著寧艷涵在院落外的小巷口買回了兩碗餛飩。就連今天桌子上不算豐盛的菜肴,還有包餃子的肉餡,都是乾景天親自離開購買。按照乾景天的話說,你們傷勢剛剛好,應當在屋子里好好休養(yǎng)。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外面的天空陰沉,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的落著雪花,原本就不怎么溫暖的屋子,只有靠近在火爐的旁邊,才能換取短暫的溫存。
屋外的房檐上,枯樹枝丫上,早就覆蓋了一層雪白之色,寒風吹來,片片雪花之上銀光閃爍,煥然成為了一個粉妝玉砌的寒冷結界。
屋子里的火爐里火光跳動,魏遺風側轉身,提起兩根干柴填入到了火爐里?;馉t旁,三個人靜靜的坐立許久,等待乾景天默讀完了一篇《太上感應心經》,這才抬手捏起了筷子。
三碗羊肉餡餃子,只是用筷子輕輕戳動,便張開了一張小嘴,吐露出了一股清人心脾的芳香氣息,轉瞬間彌漫在整個屋子當中。
之所以說今天是好日子,絕對不止是冬至那么簡單,因為今天也是乾景天正式收徒的日子,這還是寧艷涵從乾景天的嘴里,旁敲側擊的打聽出來的。為此,魏遺風還打保票,等走出院落了,就給寧艷涵來十串糖葫蘆,外加一些寧艷涵還沒有想好的美食。
用筷子夾著一個圓鼓鼓的餃子,在醋碟子里游蕩一圈,裹上了一層灰黑色的衣衫,魏遺風含著口水一口將餃子吞入口中,開始細細咀嚼起來。
桌對面的寧艷涵吃相完全不像個女人,一個餃子才剛剛入口,第二個餃子就在嘴邊開始等候著了。
桌子正中擺著幾碟豐盛菜肴,其實也并不算多么豐盛,只不過是寧艷涵和乾景天太多的日子沒有自己下廚,這好不容易動一次手,便開始自夸大手筆。
魏遺風想要插手,被乾景天一個后腦勺給撞了出去:“你小子,現在是我們的客人,哪有讓客人自己動手的道理,外人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指著老道的鼻梁說我的不是,就算他們沒那個膽子,背后議論總少不了?!?p> 桌子上沒有多余的話語,主要是乾景天不開口,寧艷涵只顧著吃食,魏遺風哪里好意思多嘴,他現在只是個客人……
要等主家說話了,他才好順著主家的意思,開口攀談。
于是,火爐里噼里啪啦燃盡了新添的柴火。魏遺風回頭看了兩眼,準備再續(xù)上兩根。
也就在此時,乾景天放下了筷子,在碗沿邊上故意敲出來了清脆的聲響。他仰著頭,雙手放在了大腿上,嗓子里發(fā)出了一聲咳嗽。
“師父,你嗓子不舒服?是不是天氣太涼了?”寧艷涵抬起頭來,滿嘴的油水還在隨著話語的吐露,幾次差點流淌出來。
“為師只是想起來了一件事情,決定跟你們說道說道?!鼻疤鞌[出了十足的正經姿態(tài)。
“來了!”魏遺風在心中默念一聲,急忙將火爐的瑣事處理好,這才笑著轉過了身子。他也學著乾景天的模樣,裝出了正兒八經的樣子。
“老道老了,但老道心里年輕,也不想一根好苗子就白白荒廢嘍,所以呀,就決定再收一個關門弟子,也是老道要收的最后一個弟子吧。”乾景天瞇著眼睛緩緩開口說道,這話的語氣并不如何沉重,但落在魏遺風的心中,分量就很重。
他千盼萬盼的日子來了,幾乎是沒有任何波折,就辦成了這件原本不太現實的事情,哪怕早在魏遺風的腦海里,旋轉過了無數次這樣子的場景。
只要是成為了乾景天的弟子,便可以在這個世界橫著走,只要不是四大,誰敢不給面子,一哭二鬧三喊師父,只要乾景天親臨,不得把那些不開眼的揍得哭爹喊娘。
萬一碰到實力弱一些的,開口一嗓子“家?guī)熐疤臁?,這分量、這語氣,……
魏遺風在心中無盡暢想,臉上卻不得不緊繃著,憋著想要出口的笑意。
“魏遺風,你可愿意?”乾景天的目光偏轉,落在了魏遺風的方向。
寧艷涵也放下了筷子,畢竟算是大事情,要是繼續(xù)吃食可顯得不太禮貌,而且,她可是大師姐,在師弟面前,總得樹立一個端莊典雅且冰清玉潔而尊師重道的高大形象。
魏遺風可沒有什么忌諱,作為一個臉皮足夠厚的穿越人士,魏遺風從來貫徹該屈膝就屈膝的方針,更別說此時要跪拜的,還是能為自己在將來道路上開疆擴土的“老仙人”。
就算是他口口聲聲說,自己的時日不多了,魏遺風才不會信,這種表面道貌岸然的糟老頭子壞滴很,你若是可憐他,絕對會被算計到連褲衩都不剩。他此般說辭,不就是為了博取徒弟的憐憫之心,也好處處讓著他?
魏遺風倒頭便拜,三叩九拜,這是之前拜天公公才有的禮數,這個世界真的有天公公唉,只不過不會插手俗世便是了。他的語氣沉穩(wěn),柔中帶剛:“弟子魏遺風拜見師父!”
“好!”乾景天擺了擺手,臉上的笑意更勝,他起身示意魏遺風無需多禮,也在同時輕敲桌沿:“乖徒兒,給你的師弟講講我們這一脈還有簡單的門規(guī)!”
寧艷涵點了點頭,用手把玩著辮子:“嘿嘿,魏瘋子小師弟,師父老人家是龍虎山道門大法師,大唐帝師,靖妖司名譽副閣主,反正很厲害就對了。只不過,師父跟龍虎山的大天師有過節(jié),這才下山自立山門,便是真元觀,所以,師父在外人面前只說自己是真元觀的觀主。我們作為師父的弟子,在外人面前可以不講禮數,不計較對錯,驕橫跋扈,但絕對不能說自己是龍虎山道門的什么什么,嗯,規(guī)矩,就這一條,師父對吧?”
“還有,……”乾景天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昂著頭望著屋頂的方向。
“嗯,還有就是師父說的都是對的,都必須去執(zhí)行,必須去貫徹!”寧艷涵沖著魏遺風擠了擠眼睛,那小眼神兒好像在說:“這話也就聽聽就算了,還能真的上天還是咋滴?”
“我是真元觀的大弟子,你以后得喊我大師姐,不能喊我的名字知道不?在帝都城老宅子里,你還有一位師兄,叫許鴻運,不過是個呆子,到時候見到他你就知道了?!?p> 寧艷涵說完這一通,用眼角偷瞥了乾景天兩眼,俏皮地吐了個舌頭:“師父好了吧,再不吃餃子都要涼了,這天氣吃涼的東西會鬧肚子的?!?p> “行吧行吧。”乾景天笑了笑,對魏遺風努努嘴:“不用緊張,為師對弟子向來很好,所有知道老道名字的,無一不對此事豎一根大拇指?!?p> “還有呀,你師姐說,可以不講禮數,驕橫跋扈,也不全對,有些事情該低頭的時候要學著低頭,但要是人家欺負你,你就沒必要跟他廢話那么多了,不管什么身份,哪怕是昆侖虛那個老家伙,盡管跟他折騰,出了什么事情為師替你兜著。”
“不要想著給為師丟人,給山門丟人,這不丟人,讓人欺負才叫丟人!……”
一邊嘮嘮叨叨的廢話,一邊吃著餃子,很快桌子上的碗里碟子里,便都空空如也。
乾景天這次放下筷子,便沒有再拿起來的道理了。他清清嗓子:“也別嫌棄為師嘮叨,這些道理呀,為師都要跟你們講明白?!?p> “師父教訓的極是。”魏遺風聽得都快要打瞌睡了,幸好,乾景天吃完了,這個時候,他應當會選擇在院子里轉悠一圈,然后午睡……
“今天外面下著鵝毛大雪,應當會直接選擇午睡吧!”魏遺風在心中猜測道。
乾景天的這些歪道理,他聽著并不刺耳,反倒很順耳。不過他也不可能想著完全按照乾景天的話去做,不能被欺負歸不能被欺負,跋扈歸跋扈,總還是要學會識時務,要不然不等乾景天到來,他就會被敵人挫骨揚灰。
這叫……“什么仗人勢”!也不全對,魏遺風不可能是那什么。
“對了,按理說為師理應贈與你一些法寶神符做為見面禮,但依靠外力,終究是會對自身的修為有所影響,你師姐就是最好的例子。”乾景天說著,抬手指了指寧艷涵的方向。
寧艷涵的小嘴撅起,眉頭皺了皺,還是不好掃了師父的雅興,反正該怎么做還怎么做唄,難道師父還能不管她了還是怎么滴?
“所以,為師思索了良久,決定贈與你一樣我真元觀的看家本領?!鼻疤於阎鴿M臉的笑意,抬手從懷中掏出了三本厚厚的書籍:“喏,選一本吧!”
魏遺風的腦海出現了短暫的震蕩,果真被他猜中了……
“我觀你骨骼驚奇,且與我有緣,還是一個天生的修道奇才,我這有一本《如來神掌》送給你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