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最醉人的酒
半夢半醒，就這樣過了一夜。
“太太醒了？”司夢菲蠕動著從被子里探出眼睛，就看見滿室的晨光和晨光中笑望著她的周媽。
周媽穿著黑白色的制服，攙著銀絲的頭發(fā)溜光地梳到腦后，挽成干凈利落的一個髻。
除了上官年，周媽是她在這所莊園里見到的第一個人。人總有雛鳥情結(jié)，周媽給司夢菲的感覺，就像家里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慈眉善目，和善可親。
“周媽早。”司夢菲沒有賴床，打著哈欠一把掀開了被子，下了床。
她剛站起來，一只金色的紙片不知道從哪里被抖落出來，晃晃悠悠地蕩著，落在她白絨毛的拖鞋上。
“喜字？”周媽拾起遞給她。
金色的喜字，小小的有手掌那么大，托在手里看，除了一點折痕以外，就跟它被貼在墻上的時候一個樣。
周媽問：“要扔嗎？”
司夢菲沒說話，徑直走進浴室。
關(guān)上門，她隨手把紙片扔進抽水馬桶，按下抽水開關(guān)，喜字就被沖了下去，干干凈凈，一點碎片都沒留下。
上官年到底什么都沒有對她做。
“我會讓你主動爬上我的床！”
言猶在耳，司夢菲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嘲諷一笑，該是有多自大，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上官年走后，她發(fā)了一會呆，才慢慢地把衣服穿回去。束腰的緞帶找不到了，她也懶得找，索性連睡袍也不要，穿著吊帶睡裙就上了床。
寬闊的洗手臺上，整整齊齊擺了一堆未拆封的高級護膚品。司夢菲從左點到右，選出她要用的。
她為什么要跟那人客氣？上官年害她好端端成了有夫之婦，還在昨晚那么對她，差一點就掐死了她，她打不過他，治不了他，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總是沒錯。
最基本的清潔之后，把化妝水倒在掌心，合掌輕輕揉，直到微微發(fā)熱，再拍打在臉上，乳液和精華液按照這樣的流程依次輪過去，現(xiàn)在天氣濕潤，面霜不需要，只要再上一層隔離，就大功告成。
伺候好臉，梳好頭發(fā)，司夢菲對著鏡子比了個v，新的一天，依然不能放過找上來討打的人喲。
走出浴室，臥室已經(jīng)被整理過了，床上被司夢菲睡得歪歪扭扭的被子平整跟新的一樣，窗簾被大大地拉開，兩側(cè)固定住，遠遠一看，就像扎了兩只馬尾辮。
周媽端著古色古香的烏木托盤走過來，上面整整齊齊擺著淡紫色的套裝。
司夢菲一眼就認出這是香家當(dāng)季呼聲最高的一套衣服。她手放上去，拇指食指捻著試了試布料，果然柔軟舒服。香家的設(shè)計風(fēng)格典雅精致，小資氣息濃郁，適合職業(yè)女性，適合都市麗人，卻不適合她。
“我還是穿自己的衣服。”她可不想做公司里新一輪茶水間的談資。
周媽看了她一眼，悶悶的一看就是肚子里藏了話。
司夢菲以為是沒準備，便溫聲說道：“箱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就行，等會周媽你幫我稍微熨一下哈。”
她是被連喊帶推攆出家的，繼母把房子賣給了一對兇神惡煞的夫妻。她下班回家，就被那兩人堵著不讓進門，從他們惡狠狠的話里面，她被正式通知成為無家可歸的人。
那兩人看賊一樣不錯眼地盯著她，不讓她進去，好家伙，強占她的財物嗎？她把心一橫，就扒著門框，死活不松手，看他們敢不敢壓斷她的手指，才爭取到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收拾東西。
必要的證件，不離身的物件，還有常穿的衣物，半個小時，多一秒都不行，誰都能想象得到她是如何匆忙粗暴，幾乎全程用塞的，好歹能從那套房子里拿走一個行李箱的東西。
那樣被裝進去的衣服，肯定也皺巴巴的不能見人，所以她才多囑咐了一句。
周媽看她太太這么溫柔體貼，心酸得不行。莊園里天沒亮上上下下都傳遍了，太太和先生昨晚沒一起睡，先生大半夜摔了門就去了隔壁房間。
早上過來，她就看見太太藏在被子里，小小地縮成一團，眼睛下面還掛著兩個超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沒睡好，她可揪心死了，但又不敢說，怕太太下不來臺。
“太太，要不然還是穿這套吧，先生看了肯定會喜歡?！?p> “要他喜歡干什么？”司夢菲馬上反駁了回去，她費了多大勁才保全了自己，怎么可能再送上去讓人禍禍。
周媽心里卻想，完了完了，太太被傷了心，現(xiàn)在一門心思賭氣，會不會把先生推得更遠?。?p> “太太還年輕，不知道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先生看見太太穿得好看，心里喜歡，一定會馬上和太太和好的。”
周媽自顧自說著掏心窩子的話，卻沒注意到司夢菲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周媽。”司夢菲扶住周媽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p> 突然被聽到司夢菲認真的語氣，周媽馬上閉上了嘴，神態(tài)鄭重地點頭。
“你們都不知道，先生他啊，跟別人不太一樣。他的，審美，對，是審美跟別人差不多是反著來著。他最不喜歡我穿別人覺得好看的衣服，在他眼里，我那些普通的衣服才是最好看的。你看我身上這件睡裙，挺好看的吧，他昨天看了一眼就說不喜歡，對我發(fā)火，還差點打我。”
周媽被唬得一跳，不喜歡到打人的地步了嗎？
司夢菲又伸手很珍惜地摸了摸托盤上的小套裝，佯裝惋惜了一回：“既然先生不喜歡，只要他順心，我一直不穿漂亮衣服也沒什么關(guān)系?！?p> “要不是我一直念，太太昨天晚上也不會穿這套睡衣，原來是我害了太太?！敝軏屛罩?，一臉自責(zé)地垂著頭。
司夢菲一驚，她好像演得過了，忙說：“有什么關(guān)系？感情是越吵越好的，我們馬上就能和好的?！?p> 說完她不忘最后叮囑一句：“周媽，這事我可只告訴你一個人。”
被賦予特別信任的周媽馬上保證絕對會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