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永興的心理素質(zhì)一般,上次驗血也是這樣??粗懊媾抨牭娜艘粋€個的抽血,壓力越來越大。輪到他的時候,壓力到了頂峰,然后就直接昏倒了。
今天也是類似,等待的時間越長,積攢的壓力也是越大,好在沒有昏倒的危險。
他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又不敢看著分針一步步走向12。
也許時間一到,所有的美夢都會結(jié)束。
大廳里,一切吵鬧的雜音,慢慢都消失了,只剩下秒針前進的聲音,在他耳邊和腦海里回響。
時間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不論秒針,還是分針,都在噠噠聲中,以恒定速度向前逼近。
終于,秒針再一次和分針重合在12的位置上。
約定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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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了一個左右安靜的電話間,成永興把磁卡插了進去,拿起了話筒。
由于在撥號的過程中,手心一直在出汗,這給他一種錯覺,電話居然變得越來越沉,有些抓不住了。
經(jīng)過了幾聲振鈴,電話在另一端被接了起來。
“喂,是小興嗎?”
熟悉的男聲從千里以外,跨越時空傳了過來。
成永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差點就把每年心里念叨的話說出來:
爸,你在那邊過得如何?
每年我給你燒的錢,你都收到了嗎?
兒子這些年過的還行,孫女已經(jīng)十五歲了,家里都好,不用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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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
...怎么電話沒有聲音?
小興,是你嗎?!”
話筒里的聲音再次傳來,驚醒了發(fā)呆的年輕人。
“爸,是我!我,我能聽見...”
成永興揉了一下眼睛,兩只眼睛已經(jīng)是酸澀無比。
“小興,你怎么了,是感冒了嗎?“
“沒,沒有什么,就是有點咳嗽”。
青年人緊緊地把話筒貼在臉上,生怕話筒一離開,聲音就會斷掉。
“爸,你那邊過得如何?”
“我?我這邊沒事?。〗拥侥愕男?,我和你媽這兩天一直幫你找關(guān)系,讓你媽跟你說吧!”
“小興啊,你這些天怎么樣啊,適不適應(yīng)???”
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
“媽?媽?。?!”
...
“哎,哎,我能聽見,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能!能!!…”
電話間里的人,淚流滿面。
“你那邊是信號不好嗎?怎么延遲這么嚴(yán)重?你聽我說話,能聽清楚嗎?”
“能聽清,媽!你說...”
成永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筒里傳來的每句話,他都貪婪的聽著。每個字,都像仙樂一樣。
“小興,你想不想家???帶去的錢夠花嗎?”
“夠花!夠花!媽,你咋樣?好久不見了…,我挺想你的?!?p> “小興啊,我挺好的,你沒感冒嗎?聽你聲音怎么囊吃囊吃的?你沒發(fā)燒吧,這才兩禮拜不到,哪來的好久?”
“我沒感冒,我挺好的?!?p> 真實與夢境總是在不斷重合。成永興漸漸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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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說了,電話費挺貴的。你記不記得你劉谷蓮,劉姨,跟我一個屋的,她女兒現(xiàn)在跟你妹妹同班,總來咱們家玩?!?p> 母親是個對錢滿看重的人,日常花銷節(jié)省得厲害。
“記得,他兒子跟我一屆,三班的。這次考到武漢去了,怎么了?”
“她姐姐的愛人,王教授就是你們專業(yè)的老師,不過剛剛退休?!?p> 老公等稱呼還沒有流行起來,愛人這個稱呼還曾經(jīng)引起過翻譯界的大討論。
成永興是知道這個王教授的。上世的時候,快到畢業(yè)才與他建立聯(lián)系,到他家吃過兩次飯,其它的也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這次做實驗,第一個就想去請他幫忙,但是無法直接闖到他家里拜訪,只能再次通過父母建立聯(lián)系。
雖然王教授已經(jīng)退休,但是學(xué)校的環(huán)境與企業(yè)不同,人員的傳承性極強。他的學(xué)生們很多正是壯年,有他出頭介紹一下,不要說做實驗,就是修改分配單位都是可能。
上一世,成永興分配直接回家了,哪來的回哪里去,沒有動這方面的念頭。吃了兩次飯,算是小小的占了把便宜。
前世的學(xué)生時代,他情商不高,畢業(yè)的時候連告別都沒有,就直接走了,實在不應(yīng)該。
“有筆嗎?你記一下劉谷蓮她姐的聯(lián)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你劉姨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她姐了,下周日,你直接去她家里就行。
對了,你去了也管她姐叫劉姨!
你不是要做實驗嗎?最好寫點東西給他看。讓她愛人把一下關(guān)!如果不行,也就省得拿出來現(xiàn)眼了?!?p> 媽媽在那邊絮絮叨叨,但總算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成永興在做實驗方面的口碑不好,在家里學(xué)著給別人修電視,結(jié)果把小問題修成了大問題。好在對方也不清楚,或者是沒有計較,最后找修理鋪花錢修的,花的錢跟買個二手的也差不多了。
“有筆,你說吧!”
成永興把住址記了下來。寫完了,一看時間,剛過5分鐘,掛斷不劃算,于是又簡單的說了幾句話,湊足了6分鐘才戀戀不舍地放下電話。
電話費是真貴啊,6分鐘花掉的錢,夠他兩天的伙食費了。
長途話費的價格與后世相比,幾十年沒變化,但是同樣的價格放到三十年前,就是昂貴無比?,F(xiàn)在是兩毛就能吃飽,5毛就能吃好,一個肉菜一元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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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好一會,他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些什么??粗掷锏淖謼l,這并不是一個夢!
成永興突然覺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重生的意義就是彌補遺憾!
再次聽見父母的聲音,使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期待,希望假期的早日到來。
從有些陰暗的郵電局走出來,眼前豁然開朗!
喧囂的街道和城市,與幾個小時前相比好像有了一絲變化。
突然就多了些色彩,一切都鮮活了起來。
夏末的樹木,灌木,花壇,還在向世界展示著最后的絢爛。急匆匆的路人,大批的自行車響著鈴聲從身邊經(jīng)過,構(gòu)成了這個時代特有的風(fēng)景線。
前進的道路,已經(jīng)在眼前展開,只要這個世界的物理規(guī)則沒有發(fā)生變化,結(jié)果就是可以預(yù)期的。
這個世界不管是不是真實的,成永興希望它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