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內(nèi)街市依舊太平，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趙希明帶著兩個常隨慵懶地漫步在人群中，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老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來到這里好幾天了。剛開始的時候，趙希明也不時的以為這只是一個逼真的夢。可自己試了幾次，掐一下別人會疼，掐一下自己居然也會疼，騎馬騎久了，大腿內(nèi)側(cè)更是磨的火辣辣的疼。終于不得不承認，這不是夢。既然不是夢，趙希明也做好了如何在這神州陸沉之前，如何挽救的心理準備?？缮辖忠晦D(zhuǎn)，看著面前這些鮮活的面孔，還是有一種游戲中看著NPC的感覺。這疏離感是怎么也消失不了，總是時不時的從心頭冒了出來。
前面有一大堆人聚集在一起，足足圍了六七層之多，一陣陣喧鬧聲從里面?zhèn)鱽?，不知道有什么精彩的物事吸引著這許多人在看熱鬧。從人群的密集度，趙希明判斷中間必定有了不得的事情發(fā)生。若只是兩個閑漢潑皮斗毆吵鬧，了不起就是兩三層人，現(xiàn)在這么多人，想著離吃飯還早了一點，干脆帶著趙武和小七說要擠進去看看。
這一擠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十五歲的身體在這里根本不夠看，費心費力的擠進了一層，又馬上被前面的人群給擠了出來。最后還是趙武打頭，兩個膀子用力分開人堆，在前頭披荊斬棘，才讓趙希明和小七跟在后面，滿頭熱汗的擠到了圈子里面。
人群中間空出了一個大圈，中間的空地上只見著一個垢面蓬頭、鶉衣百結(jié)的邋遢道士帶著一個小孩兒在那里表演雜技。
大概是剛剛演完一個節(jié)目的緣故罷，老道士正坐在地上歇息，那個小孩兒抽抽涕涕的拿著一把快一尺長的寶劍在那里比劃著，比劃了半天以后，從地上撿起一截樹枝，狠狠地用劍劈下，只見那樹枝立刻就分成兩段。小孩兒放下寶劍，兩手分別拿起一段樹枝，將斷口向著圍觀的眾人，走了一個圈子，嘴里還不停的說著請各位大爺看看這斷口是否光滑，可有作假?
趙希明納悶的看著小孩兒的舉動，難道是賣劍的？可一劍砍斷這么細一截樹枝又什么大不了的？我家裁紙刀慢慢削也能把樹枝削斷，切口還能削的比這還光滑。
小孩兒轉(zhuǎn)了一圈，看大家都看完了這個樹枝，也沒有人提出異議。將樹枝向地上一拋，學著大人樣向人群做了一個四方揖，唱了一個肥諾，抽泣著說道：“沒有君子，不養(yǎng)藝人。今日我和我家老祖途經(jīng)貴寶地，盤纏用盡。一時囊中羞澀，不得已借這商州城一塊地盤伺候列位看官一段小把戲，求著列位看官看的開心了，幫襯小的幾個銅子，小的感激不盡。”
說完，那個小孩兒從地上撿起寶劍，用衣袖擦拭了一遍，舉著寒光閃閃的寶劍，先向眾人示意一下，又帶著哭腔說道：“小的先學一個活吞寶劍，不過小的年紀幼小，學藝不精。難免會有失手，小的失手倒是無所謂，只是我家老祖到時候沒人供奉，只怕就會餓死在這商州城了。還懇請列位看官高抬貴手，慷慨解囊，先給小的們賞口飯吃?！?p> 人群里有個閑漢喊道：“你只管表演就是，只要演得好，大爺們自會給你賞錢?！毙『禾ь^望望，沒找到是誰說話，只得拱了拱手，說道：“列位看官自然不會拿小的當耍子，如此，小的就先伺候列位一段小把戲。伺候的好，還請列位看官不吝賞賜。若是小的失了手，也請看顧一下小的老祖。”
說完以后，小孩兒也不再多言，抹掉臉上的眼淚，仰起頭，身子前傾，拿著那寒光閃閃的寶劍就向嘴里插去。
圍觀的人見小孩兒開始動手了，都開口大聲叫好。只見那寶劍入得口中三寸以后，小孩兒的動作就開始緩慢起來，那寶劍一絲一絲的向嘴里插去，小孩兒的臉上神情也逐漸扭曲起來，寶劍越是向下，小孩兒的神情越是痛苦，嘴里也漸漸冒出一些血跡和不明的東西。
眾人看著那寶劍越插越深，更是沒口子的叫好，那一文兩文的銅錢也開始慢慢的向場中拋去。許是那個小孩兒看見有人丟錢了，心里激動，手上的動作就稍微大了一點，一不小心，寶劍插的快了一些，呲溜一下就直接插到了劍柄處。只見那小孩兒嘴里的紅的白的各種東西一起冒了出來，身子扭曲幾下，就軟軟的出溜到了地上，嘴里一直在冒著血水，身子卻漸漸一動不動了。
圍觀眾人見出了人命，生怕?lián)细上?，就準備一哄而散，誰知道外面幾圈的人群看不清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還在伸長著脖子往里面張望，里面的人一時間也走不出去。
那邋遢老道一見小孩兒躺在地上，惶急的爬起身來，跑到小孩兒身邊，將小孩兒身體放平，把寶劍慢慢從小孩兒口內(nèi)抽了出來，又伸手探了探小孩兒的鼻息，嚎啕大哭了起來。趙希明看的頭皮發(fā)麻，向前走了兩步，正準備上前去幫一下忙，看看那小孩兒還有沒有救，卻見那個邋遢道士從小孩兒身邊拿起一個銅鑼，滿臉悲傷的走到人群面前，說道：“這是我家孩子命薄，也怪不了列位，就請列位看官打發(fā)幾個燒埋錢，讓我把這孩子收斂了吧?！?p> 趙希明恍然大悟的停住了腳步，后世里的種種魔術(shù)雜技看的多了，沒想到今天還差點被古人給騙了。不過這吞劍也真是不錯，沒有燈光特技竟也能如此逼真，自己都差點上當，何況那些沒什么見識的土包子了。
那道士許是看見剛剛趙希明向前走了兩步，拿著銅鑼第一個就走到趙希明面前，抽泣著說道：“還請衙內(nèi)恩典?！壁w希明掏出一把銅子，也沒細看是多少，反正大概也就十來二十個吧。趙希明一把就把這十來個銅子扔到了邋遢道人的銅鑼里，想了想，又拿出兩個銅子，捏在手里，對著邋遢道人的銅鑼敲了一敲，發(fā)出“鐺”的一聲，臉上帶著捉狹的笑容把銅子放了進去。
那道人雙手舉著銅鑼，向趙希明深鞠了一躬，行了一個肥禮。不知道是感謝趙希明慷慨解囊還是感謝他看破不說破。然后又舉起銅鑼向其他人走去，人嘛，總是都有惻隱之心的，看著那么小一個小孩兒就躺在自己面前，而且人家大人也說了不會牽扯到自己，所以就多多少少的都給了幾個銅子，不一會，銅鑼里就裝的滿滿當當?shù)?。那道人端著銅鑼不斷的向大家作揖，看見裝滿以后，將銅錢全部倒在一個褡褳里，又拿出一個小鑼槌敲了敲銅鑼，大聲說道：“小孩兒，眾多君子給你賞賜，快起來謝賞了！”只見那個小孩兒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擦了擦嘴邊的血跡，不斷地向著圍觀的人群做著四方揖。那圍觀者中有覺得自己上當?shù)模粗@么小一個孩子不斷給自己作揖，那頭都快要埋到地上了，加之其實自己也沒有給出幾個銅子，也就哈哈一笑，就此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