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
聶莊身子微側，以一個舒服的倚在床上，意識好像離開體內(nèi)以一個獨特的視角觀察著這世界。
房梁上的蛛網(wǎng)，空氣里細小的微塵，床上緊皺著眉，眉宇間難以抑郁的自己，最后是一層薄薄的，朦朧月光。
感受的到，身子清清涼涼的，像吃了薄荷糖般，意識慢慢模糊。
…………
第二天清晨，屋外不知誰家養(yǎng)的老母雞早早地便放聲高鳴，撕破沉夜，唱出一抹亮白。
聶莊醒了。
是自然醒，沒做夢，睡的很舒服。
剛起床時，人的腦袋大多處于當機的狀態(tài)，簡而言之就是有些懵。
循著本能，聶莊站起身，打了個哈欠，順帶伸了個懶腰。
噼里啪啦。
一連串放鞭炮般的聲響。
整個身體如臺精密的儀器，上好機油，打開開關，一下子運轉起來般。
聶莊一愣，頓時咧嘴笑起來。
摸了摸背后的刀疤，原本最少個把周才能好的傷口不知何時愈合了，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渾身輕松，龍行虎步走起來，竟然給人翩然驚鴻之感。
聶莊越來越興奮。
推開門，走到院子。
此時天沒有完全亮，甚至還能看得見幾顆若隱若現(xiàn)的星點，四周很是安靜，只有不時幾聲嘹亮的雞鳴以及遠處街道夜香婦有節(jié)奏的叩門聲。
此時料峭春寒，就是他這樣火氣旺的年輕人都有些受凍，天知道一個婦人有怎樣的毅力離開熱炕頭。
所以說每個人都不容易，蕓蕓眾生都得有自己的活法。
聽著忽遠忽近的叩門聲，聶莊不由一怔，嘆了聲氣，原本興奮不已的心情平穩(wěn)下來，走進屋里將夜香筒提出來，放到門外。
回到院子里，將上衣褪去，也沒怕冷般，就著昨晚打好的冷水沖洗了個臉。
冷水洗臉，確實醒神，清醒不少后，他開始打熬身體。
原先的聶莊自然是沒有這個習慣的。
在楚氏的教導下，幾乎除了讀書，什么也不會。
而上學的費用，就著楚氏那點幫人漿洗衣物，縫縫補補的零碎，只能說勉強度日。
半月前，楚氏帶著聶莊去京城認祖歸宗，除了他及冠的原因，更多的也是沒錢了，實在支撐不下去。
雖然早預料到外室?guī)缴踊厝フJ親，不會受到待見，但楚氏終歸有著念想，認為血濃于水，再怎樣也是聶武的血脈，即使會受到冷眼，但至少會留下他們，只是沒想到，最后連留宿都沒能落到。
換了個靈魂后的聶莊了解到家里的難處，自然沒心思再念什么書，當個寄生蟲。
尤其是了解到這方世界以武立道后，重武輕文，即使文官，七品以上也要習武后，更加沒心思呆在只教文的書塾里舞文弄墨，尋了個契機，直接休學，琢磨起賺錢以及習武營生來。
最后左思右想，平民沒錢還想習武，除了拿命去搏，去那幫派混，確實沒主意，索性報了個名，成了個人畏人厭的二流子。昨天便是去試訓的頭一遭。
嗯，挨了一刀。
聶莊沒有后悔，成年人的思維心態(tài)，看事的確要比毛頭小子成熟不少。
“試訓過后，選其優(yōu)而傳武學，運氣好，可能今日便能習武了吧。”
聶莊回想起昨日隨著幫里的老人和另一幫派火拼時的場景。
謹慎又不失勇猛，怎么說抽冷子也放倒了兩三個人，最后也負了傷。
這樣敢打敢拼，又有著些許小機靈的小弟自然最受老大待見。
當然，事無絕對，聶莊也不敢確定自己一定能被選上，在此之前，按部就班地鍛煉，錘煉出一付好筋骨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按往常來，聶莊彎下腰，將井邊車轱轆大小的青石磨盤扶住，一下子將其放平在地上。
感受到手里果然輕了不少的青石磨盤，聶莊眉眼終究出現(xiàn)藏不住的喜意。
“力氣真的變大了？”
一百來斤的磨盤，正常來說，這個十八歲的男人雙手無著力點地抬起來也絕對是算不上輕松。
尤其是聶莊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月光淬體，這便是自己的金手指？”
聶莊想到昨晚如流水般絲滑，落入自己身體的月光。
這并不是第一次了。
在剛穿越過來的晚上，那晚也是滿月，同樣月華入體，第二天醒來聶莊便發(fā)現(xiàn)，無論是力量還是五感都得到了不小的強化，這也是其敢出去“混”的原因之一。
不然一個不事勞作，筋骨疲弱的少年，怎么也不可能心大到去加入幫派。
當然，只是一次，他還無法確認那強化是不是由月華引起的，就在昨晚才得到證實。
“這是好事！至少在這方陌生的世界有了獨屬于自己的資本。”
聶莊咧嘴笑了笑，心情忽然好了不少，連手上勁都仿佛大了些許。
將磨盤輕輕放在地上，聶莊微微弓身，作地球上跑步準備的動作，雙手扶穩(wěn)磨盤，慢慢推著磨盤，繞著院子開始走了起來。
每過一刻鐘聶莊便會歇息一會，甩甩肩膀，揉揉脖子，拍拍小腿，休息片刻后便繼續(xù)推磨，如此往復，大概循環(huán)四次后整個人便精疲力盡，小腿都開始顫抖，臉上的汗水不住地往外淌，身子暖融融的，筋骨都被打開了般。
這是聶莊上輩子去健身房鍛煉時，私教教的方法，能鍛煉到全身大部分的肌肉。
將磨盤放回原位，這時他倒不敢再耍性子潑著冷水洗澡，出汗后易著涼他還是懂得。
尋了張洗干凈的抹布擦干身子，聶莊開始造飯。
此時恰好天剛蒙蒙亮。
狼吞虎咽將昨晚剩的一大盆稀飯混著煮熟的雞蛋解決，肚子才舒服了不少。
又將事先分好的小碗稀飯放在鍋里熱好，看了眼楚氏的房間，高聲道：
“娘我出去一趟，飯在鍋里?！?p> 說罷不見楚氏回話，也不意外，穿好衣服，往屋外走去。
他知道楚氏不愿他在外面鬼混，一方面是擔心他安全希望他平平安安，另一方面老老實實，安安分分才是一個私生子應該做的。
終究楚氏心里還有著聶莊進那英武候府的念想。
道理他懂。
可是這樣將一輩子生計，寄希望于他人的憐憫上，聶莊終究不認同。
人能靠自己而活。
上輩子他家里出生并不好，在魔都畢業(yè)后打拼，做過發(fā)廊服務員，做過洗碗工，幾乎能干的活計都做過，吃過不知多少苦，最后拼出一副不大不小的生意，自然不缺決心。
推開門，天微微亮，冷氣鋪在臉上，遠處早起做生意的人嬉笑吆喝，在苦難中尋著少有的樂趣，聶莊走在胡同里，心很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