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當年往事 （一）

　　永德寺這邊，方昶以前讀書的時候也來過幾次，算的上是大學城這邊頗為有名的一處景點。

　　其始建于共和國結(jié)束封建王朝之前，是一位外地云游僧所建，面積幾增幾減，據(jù)說香火當年最為鼎盛的時候這永德寺附近這幾條街都屬于寺院地產(chǎn)，可謂是附近出了名的大寺大廟了，只不過后來隨著時代劇變，幾近動蕩之后，現(xiàn)在的永德寺到也就和一處大點的私人宅子差不多了。

　　基本的山門、正殿、鐘鼓樓、法堂、藏經(jīng)閣和祖師堂這些倒是一應俱全，但是在面積上卻是不可同日而語——緊湊的地方多了去了。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永德寺雖然結(jié)構(gòu)緊湊，但樓臺殿閣交相起伏間生著不少遮擋視線的高大松柏，只是一堵墻的差別，這里的夜色便安靜的和外仿佛是兩個世界了。

　　一路向前飛去，看著層層積雪下的景秀闌干、穿插其中的連天松柏，這里和墻外高樓大廈之間的迥異時代感便更加明顯了。

　　晚風吹過，還有陣陣依稀可聞的風鈴唱和聲……

　　若非知道自己是偷溜進來的，方昶還真要以為他這是到永德寺參觀來了。

　　“確實是一處適合調(diào)養(yǎng)心性的好地方?！狈疥扑呢堫^鷹落到一只飛檐上。

　　扭頭四顧，霓虹燈下的城市高樓似乎都被幾面高墻推到了遙不可及的天邊，真真算的上是大隱隱于市了。

　　“我永德寺并無門戶之見，成施主若是有興趣佛法，改日自可隨著貧僧走走，讓貧僧為施主介紹一下這小門小寺。”

　　方昶從飛檐落到了青磚地面。

　　羽翼一裹，法堂對面的銀杏樹下便多了一個身披大氅的白凈公子。

　　“大和尚，現(xiàn)在冷靜一點沒有?！?p>　　“阿彌陀佛?！?p>　　至心念了一身佛號直接跳過了這個問答，出門迎接道：

　　“室外嚴寒，成施主若是不介意，可以進來一敘?！?p>　　方昶一笑，便跟著至心和尚進了法堂，分賓主……

　　他進去了，也分賓主了，但是沒坐。

　　主要是二人身前的那枚藥杵藥罐佛力濃郁到方昶不用開靈視都能看到上面蕩漾的金白色佛光，他站著方便應對和尚的突然發(fā)難。

　　——絕對不是因為他現(xiàn)在人面鳥身的樣子既不能坐椅子，也不能坐蒲團。

　　反正別問，問就是謹慎小心！

　　“這是我永德寺開山祖師留下的一件佛寶，加持有藥師如來大法力，可以研磨草藥，梳理藥性。”

　　至心和尚盤坐之后便一手放在藥杵上位方昶介紹道：“不過說來有趣，現(xiàn)在寺中小和尚生病了，我都是讓他們?nèi)メt(yī)院掛號檢查，自己都不怎么用它，祖師留下的醫(yī)經(jīng)在我這被糟蹋不少，這佛寶都快成一柄無用的藥杵了?！?p>　　“就像那些小沙彌說的一樣：方丈，時代變了啊~”

　　“大和尚太過謙虛了?！狈疥乒ЬS了一句，至心剛剛說的鬼話他是一句都不打算信的。

　　無用的藥杵？

　　你這藥杵遍刻經(jīng)文，通體透著佛光寶氣，用心去感應時還能從上面聽到幾分禮贊藥師佛佛經(jīng)唱贊，什么無用藥杵，這分明就是一件世間難尋的佛寶！

　　不說是調(diào)理人身大藥、梳理神魂頑疾，就是這一身濃郁到可以亮瞎眼的佛力，祭出去打砸?guī)讉€無知妖類還不是簡單的和勺子吃湯圓一樣？

　　事實上也是如此，若非先前是至心剛剛破關而出，自覺修成凈月琉璃身之后實力大漲，等閑妖孽不在話下，不需要請動祖師佛寶，不然若是帶了這柄藥杵過去，現(xiàn)在誰坐著誰躺著還不一定呢。

　　“阿彌陀佛。”

　　至心和尚宣了一聲佛號，結(jié)束顯擺直言道：

　　“施主此行，是為了陳珊珊施主的事情？”

　　“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促進原暗在金城誕生的源頭可能就是陳珊珊的那副畫。此外我也打聽了，只知道是有人出的單子，定制的那副畫。所以我想，這一切的源頭是不是就在那個定制者身上？”方昶四下踱步，一邊打量著法堂內(nèi)的布置，一邊解釋道：

　　“只是現(xiàn)在了解當年實情的，似乎只剩下一個王一博了，他是陳珊珊的初戀，又是同專業(yè)，兩人都做過接定制的活，我想他應該會知道一些事情才對。”

　　“不過……”方昶話頭一轉(zhuǎn)，“大氅”上端漏出來的半張面孔也跟著足足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我昨夜給王一博托夢時才發(fā)現(xiàn)，知曉當年之事的，可能還不止他一人?！?p>　　“對嗎？這位……”方昶突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不知道這個光頭靚仔該怎么稱呼。

　　“至心?！?p>　　“這位至心大師，你一見面就說三年前已經(jīng)警告過一位趙老板，那你能告訴我，這位趙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至心和尚長嘆一氣，這事他確實是知情~人，不僅如此，當年若非是他出手援救，王一博作為原暗畫像的其中一稿作者也是絕無存活可能的。

　　“此事說來話長……”

　　簡短概括一下至心和尚當年從幾只妖怪口中得來的消息：

　　就是當年隔壁煤炭大省有位酷愛斗狗的趙老板養(yǎng)了一只有著戰(zhàn)神犬名號的比特犬，說是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取，結(jié)果有天拉出去斗狗的時候就被一只當?shù)赝凉方o咬死了。

　　趙老板財大氣粗，當場就想把那條土狗買下來，結(jié)果狗沒買到，最后弄來弄去，竟然認識了一個霓虹過來旅游的神道巫女，這狗正是她來共和國之后在這邊自己調(diào)~教出來的。

　　趙老板財大氣粗，雖然是煤礦生意起家，但架不住人長得周正，舍得花錢，沒多久時間就連人帶狗統(tǒng)統(tǒng)帶進了豪宅。

　　之后的故事也簡單，無非就是賭場情場雙豐收的趙老板還沒過上幾年驕奢淫逸的生活，這個霓虹巫女就因為要繼承家族神廟而選擇回國，臨別好好做了一次深入靈魂的交流這才此一別兩寬，各散天涯。

　　“你是說，那幅原暗女像，還有后來在金城草創(chuàng)原暗的六只狗妖就是當年的霓虹巫女留給趙志成的分別禮物？”方昶眉頭一皺，這玩意搞到最后原來還真的是個舶來品。

　　“是的，確實如此，霓虹的神話中本就修行中人收服妖鬼化作式神的做法，理論上來講，式神這種被封印的妖鬼也是可以被轉(zhuǎn)讓的。”至心和尚點頭稱是，而后又言：

　　“不過當年那幅畫像一開始送到趙志成手中時還只是一只引子，等它真正成了所謂原暗的象征，應該是經(jīng)陳珊珊以心血作畫，以自我惡墜神魂做祭禮之后才有的如此規(guī)模?！?p>　　“惡墜神魂?！狈疥撇徽Z，既然是以作畫者心血所成，最后又需要一顆放棄希望，滿懷怨念的惡墜神魂點睛賦魂，那陳珊珊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似乎也就不需要再做復述了。

　　至心：“我當年了解到的情況就是如此了?！?p>　　“雖然聽起來荒誕不羈，但是霓虹這個國家的修行界特色就是這樣，魚龍混雜，狼狽不堪，既有一眾妖邪稱神做圣，也有明治維新之后隨著堅船利炮一同到來的魔法巫術流傳民間。社會民眾也是這樣，喜歡什么魔王與勇者、沉~淪與救贖，而且宗教眾多，或許那個所謂的原暗就是近些年才誕生的什么新型教派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