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漸入

　　波托招呼著泰瑞，來到一家飯店里吃飯?？吹絻扇松砩蠏熘奶嶂牡栋?，斧子啊，攤在柜臺上發(fā)呆的店小二趕緊端上了兩碟小菜。

　　在這種邊陲小鎮(zhèn)，魔法幾乎斷絕而又極少學(xué)者的地方，冒險者幾乎是平民中地位最為超然的。不說一年一度的打柴，就說是若想是稍微離開鎮(zhèn)子就少不得冒險者的護衛(wèi)為伴。當(dāng)然最簡單的，一旦不小心惹怒了，冒險者精于戰(zhàn)獵的技術(shù)或是體型，就不是一般人敢去面對的。

　　“大哥，今天要干啥？”泰瑞一貫是把這些交給波托去安排的，他負(fù)責(zé)提斧子砍殺就是了。

　　“打柴，西門老孫家。”波托抖了抖肩，“搞得定嗎？”

　　“那當(dāng)然，有我在，兩人夠了?！碧┤鹫f，自憑已有三階的實力，輕松地接下，“老板，照平常再多來斤肉?！?p>　　老板笑著答應(yīng)，轉(zhuǎn)臉吩咐店小二趕緊去做。

　　“說道打柴，我聽說，馬洛那小子有福了。”泰瑞忽然邊啃著肉，邊說道，“說是給哪家貴族的女仆家里打柴，然后那貴族帶著女仆上門來道謝了。嘖嘖，聽說那女仆俊得很，比他們冒險者大廳站臺那站臺的都得好上不少?！?p>　　“噢，嫉妒了？”波托笑問道，泰瑞難得向他提起這些趣事，他前幾日都在陪著家人。

　　“怎么可能。不過聽說那女仆怪漂亮的，好像是住東街威爾老頭的女兒，以前瞧過一次，沒怎么留意?！碧┤鹈X袋說，他可不曾記得以前那個好像叫芙萊的小女孩有多么漂亮。

　　“要不過去今天完事后去瞧瞧，說不定比伊里貝拉還要漂亮呢。”波托打趣道。

　　泰瑞臉一黑，重重地往桌上一砸，把一旁端菜的小二下了一跳。

　　“波托大哥，沒有人能比伊莉更漂亮。就算是嫂子也最多是第二漂亮。”

　　波托一愣，順手扶好差點掉到地上的菜碟，無奈地笑：

　　“唉喲，你這犟牛，那倒是和伊里貝拉表白啊。傭兵協(xié)會里喜歡她的人可不少?！?p>　　泰瑞地臉又瞬間轉(zhuǎn)紅，高尋常人兩三個頭的體型臉上硬是給活生生憋紅了：

　　“好！這次委托完我的點數(shù)夠三級冒險者的數(shù)了。我找伊莉登記的時候就跟她表白?！?p>　　悶雷般地響聲，波托無可奈何地拿了塊肉塞進泰瑞嘴里。

　　而將時間稍微撥回一點，飯館的閣樓上，一臉疲倦地因卡塔與華麗布衣打扮的中年男子對飲。

　　“那位殿下的打算，可真夠奇怪呢?！敝心昴凶訐嵴?，皺著眉頭說道，“先不說就算真的引起那兩方的矛盾有什么用，同屬于阿爾卡蒂斯家的傭兵協(xié)會和冒險者大廳怎么可能會引起爭執(zhí)。鎮(zhèn)長，我能理解你的決心，我也支持。但你若要把我們的命運交給這樣的年輕人，是否有些太莽撞了？”

　　因卡塔搖了搖酒杯，若他自己怕是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喝這種不怎么便宜的酒。也就眼前這位，他這一方本來最大的依仗，本地商會的會長普利斯能隨手請自己喝。

　　“我的確被那位領(lǐng)主殿下說服了?！?p>　　“我很好奇，鎮(zhèn)長您好得也活了這么多年，怎么會被個小鬼說服?！逼绽箚?，一飲而盡，“我可不敢隨便將身家性命交給一個小鬼?！?p>　　“白煌殿下，應(yīng)該不能算是小鬼吧。”因卡塔搖了搖頭，“我不太覺得王都那個八大貴族出來的殿下能算是小鬼。”

　　“無論從什么地方出來的小鬼都是小鬼，鎮(zhèn)長我們這么多年，靠的不正都是自己嗎？那位殿下強行上了船，這點我們無法決定。不過，有些該做的事情，還是只能由我們自己來做?！逼绽箍粗蚩ㄋ难凵瘢@么多年兩人其實并沒有多少交情。不過即便這樣，他也能看得出這個老人的固執(zhí)，無奈之下，只好問道，“你說他說服了你，那我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可以說服到你？”

　　“殿下他給我說過一個實驗，我記得是叫第三監(jiān)獄實驗，你有聽過嗎？”

　　“王都的第三監(jiān)獄？”普利斯搖了搖頭，“你請講。”

　　“殿下說的是是公國有位學(xué)者很久以前做過的實驗：將十個相互認(rèn)識的平民放到牢獄中，并且讓他們5人扮演獄卒5人扮演囚犯，然后觀察十天，人會怎么樣深入到角色當(dāng)中?！?p>　　普利斯是一個優(yōu)秀的商人，但首先是一個聰明人。他沒花多久，就意識到這個實驗的意義。

　　“從現(xiàn)在來看，他把傭兵協(xié)會當(dāng)做了是犯人而冒險者大廳是獄卒嗎。”普利斯坐正了身體，扶著下巴，邊思考邊說道，“條件不一樣，這兩家怎么可能都會如他所愿，自愿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演上這一出戲，沒有意義?！?p>　　“我當(dāng)時就沒有想到這個?！?p>　　“那么，看樣子那位殿下也想到了？”普利斯忽然有了些期待，不得不說由因卡塔轉(zhuǎn)述的這個實驗，確實給了他巨大的沖擊。他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絕對想不出這樣的伎倆。

　　“殿下說，這個實驗的本質(zhì)是，情境對人的影響。在那個實驗中，無論是獄卒還是囚犯都是平民扮演的。真正讓這個實驗的雙方出現(xiàn)身份上的對立是情境，獄卒對囚犯暴力的這份情境?！?p>　　“所以我就在說，傭兵協(xié)會和冒險者大廳都是阿爾卡蒂斯家的人，他們怎么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境？”普利斯無奈地說，“策反就罷了，你想讓他們窩里斗？這位殿下，是不是話本小說看太多了，兩者又沒有絕對的利益沖突，怎么可能。。?！?p>　　“這可能就是殿下的打算。。。殿下說他在做的，就是給這雙方塑造一個情境。”

　　普利斯不由得又陷入了深思，對于一個半輩子都在計較金錢得失的人來說，一下子接觸到這樣的理論，他也并不能比因卡塔明白太多。

　　“就算你說服不了我，幾乎所有的資本都在鎮(zhèn)子上的我又怎么能不去幫助你們？你要知道我是不可能投靠那一邊的。”普利斯內(nèi)斂地笑了笑，現(xiàn)在又像回是一個喜怒不行于色的商人，“那么，領(lǐng)主殿下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呢？”

　　因卡塔愣住了，僵硬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殿下昨天不見了?！?p>　　“不見了？”普利斯不由得地瞪大了眼睛，“在這個關(guān)頭？”

　　“是的。。?！币蚩ㄋ幕卮鹩袣鉄o力，他根本猜不透白煌的行為邏輯。

　　“呵呵，鎮(zhèn)長，你可要知道我們現(xiàn)在情況有多糟糕？今天本來找你過來就是要聊聊該怎么應(yīng)對的辦法，這些領(lǐng)主究竟知不知道?！?p>　　因卡塔嘆了一口氣，阿爾卡蒂斯家對鎮(zhèn)子的蠶食是全方面的。一個又一個的商鋪倒向了那邊，再過不久，這個大魔導(dǎo)鎮(zhèn)的經(jīng)濟命脈就要完全地握在阿爾卡蒂斯家手中。

　　“我姑且說過，但。。。殿下似乎不怎么在意。”因卡塔搖了搖頭。

　　“呵呵，他去搗鼓他那奇怪的理論，結(jié)果對現(xiàn)在這個最困難的事情閉口不再過問嗎？”普利斯冷笑了笑。

　　“這些本該由我來做的事情，我還是繼續(xù)做。”因卡塔頓首，“過去幾十年來我已經(jīng)是這么做過來的，未來我也會繼續(xù)做下去，只要殿下還愿意對抗阿爾卡蒂斯?！?p>　　適時，泰瑞和波托的高聲對話也結(jié)束了。這些話，兩人都聽在耳里，畢竟是冒險者，聲音放的自然大。對話的完結(jié)，似乎誤打誤撞地也將兩人此時的話題給終結(jié)了。

　　“下面的那個是，傭兵協(xié)會的巨斧泰瑞？”普利斯對兩方的接觸都不少，自是認(rèn)得出頗為顯眼的泰瑞，微微地笑了笑，“我記得上次領(lǐng)主就惹惱過泰瑞了，讓我猜一猜，領(lǐng)主會不會將他作為傭兵協(xié)會的突破口?！?p>　　“殿下的想法，我一直不敢揣測。”

　　“西門老孫家，如果我沒記錯不正是你妻子的表弟嗎？”普利斯冷笑道，當(dāng)年為了賄賂因卡塔，普利斯做過的調(diào)查他到現(xiàn)在都忘記不了，“呵呵，怎么說也聽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不加以利用可就可惜了?！?p>　　泰瑞提起掛在一旁的劈山斧，掩藏不住欣喜地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