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逢變故
萬丈深空處,烏云密布,深黑色的雷電繚繞著,張牙舞爪。這里幾乎是任何生命的禁區(qū),然而如今卻有著這么一位老人坐在烏云上,任由滅世般的雷電在他身上流淌。
他蒼勁的聲音響起:
“聽好,我有五件事要告訴你,不要多問,不要多說?!?p> 雖然隔了不知多遠(yuǎn),但少年知道,地上的螞蟻即使一動不動,父親也能感知到。
聞言后,他沒有尋找父親在哪里,只是神色一動,放下手上的古籍,疑惑道:“什么事啊,爹爹?”
“第一件,你是我十四年前從臧冰極地?fù)旎貋淼摹?p> 第二件,你不是常常問我為何不傳你修行之法嗎?那是因?yàn)槲覜]有資格教你,亦不想浪費(fèi)你的資質(zhì),不過,十四年前我抱你回來的時候觸發(fā)了方位石,我花了十年的時間,在今天終于知道了它顯出來的意思,只一句話,你要萬萬切記:下凡后,一直往南走!
第三件,我雖不傳你修行之法,但也替你找到了路,你體內(nèi)儲存了我為你能提純到極限的能量,足夠你修到仙境。
第四件,通道馬上就要開啟,從你踏入通道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的父親。
第五件,他日若有人問起你的身世,你就當(dāng)我死了!十四年的養(yǎng)育恩,你以后學(xué)成歸來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就好,從此之后我們再無關(guān)系!”
話音剛落,極遠(yuǎn)的地方瞬間閃來一道人影,那人微微笑道:“太仙殿主,通道已開,但只有二十息時間,公子需馬上進(jìn)入!”
“謝謝洛修先生,此情我記下了?!?p> 名為洛修的人欠身行禮淡淡一笑承下了。
太仙殿主極速閃落,站在少年跟前,不管他的震驚呆滯,悲傷茫然,以及不知所措,只往他的懷里塞了一個盒子就迅速扔向遠(yuǎn)方的通道。
“最后……今天起,今生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你要……”
…………
“喂!小屁孩,你蹲在這里做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了?告訴姐姐,姐姐幫你出頭?!?p> “關(guān)你什么事?”
少年抬起頭,斜眼看著面前的人兒叉著腰,一副人小鬼大,故意板起一張嚴(yán)肅臉的滑稽樣子,頓時被逗笑了,結(jié)果因?yàn)橥蝗恍α?,口張開,里面的唾沫“破口而出”,只差一絲就濺到了女孩精致的的臉上。
他暗呼一聲:好險,好險!
“喂!什么小屁孩,你一定有我大嗎?”少年站起來不服說道。
女孩兒的心好似很大,縱然是唾沫“擦臉”飛過,也依然是嫣然嬉笑的,看著明顯比她“矮”半個頭的少年說道:“我很快就要十四歲啦,看你差不多應(yīng)該跟我一樣大吧,可你只有卿大哥的肩膀高??!”
說完她又歪頭著頭,深思噘嘴一副很不解的樣子,看上去真是可愛極了
少年不知她嘴里的卿大哥是何許人也,也沒興趣去問,因?yàn)樗粴獾梅藗€白眼,側(cè)著側(cè)身子表示不想再理會她,卻又拿著眼梢偷偷瞄她。
長得很好看嘛!少年如是想道。
“嘻嘻!”女孩兒見他這副樣子似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掩嘴偷笑兩聲,“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俊?p> 少年揮手拍了拍,像趕蒼蠅,嫌棄道:“別叫我小屁孩!”
“那我該叫你什么?”
“叫我孟……”
“孟什么?”少女湊近幾分,眨眨眼睛,好整以暇的問。
少年瞪眼,臉有些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的,“你個奸滑的!”
少女哈哈大笑,全然不顧對面少年的越發(fā)黑臉。
咚!咚!
遙遠(yuǎn)的地方突然傳來兩聲悠然鐘響,少女聽到后,剛才還滿臉笑意,現(xiàn)在卻不由自主轉(zhuǎn)為郁悶無奈。
變化太大,少年馬上被吸引住,驚道:“你怎么了?”
少女沒有說話,她只一邊打量少年一邊沉思著。女孩兒此時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先是深深地皺著眉,露出與她年齡不相符的肅穆沉重,仿佛在她身上有千鈞重?fù)?dān),漸漸地,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剎那間,眼睛又一亮,如光明驅(qū)散了黑暗,全身上下都洋溢著濃濃的的喜悅。
少年的好奇隨著她的神情越來越濃,且毫不掩飾,或者說,不會掩飾。這是他活了十四年以來除了父親師兄姐,第一次見到的第七個人,既有格外的親切,也有害怕的陌生,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他腦海之中,分外的清晰。
雖然非常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出于禮貌,少年沒有問。
女孩兒收回了濃濃的喜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少年覺得她面上多了兩分親近。
“我得回去了,你身后北方向走二十里路有個小木屋,周邊有可食用的果子,隨便吃,不用客氣?!迸赫J(rèn)真又一臉慎重道:“還有,記住,天一黑你千萬不要出來,妖獸到晚上會出來覓食的,又有先賢們布下的大陣,離開木屋十丈外就會迷失方向,總之,千萬不要出來,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再來找你?!?p> 她剛走走幾步又一步三回頭叮囑,“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出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記住了,你好啰嗦!”
少年一臉不耐煩說著,卻又驀然間感到一陣不舍,想出聲挽留,但是他沒有理由,而且少女看上去似乎很著急,直到倩影消失后,最終還是沒有出聲挽留,后才轉(zhuǎn)身往北一路小跑。
一路上草木茂盛,似置身于林海,高度幾乎淹沒了少年,半個時辰左右后,在臨近夜晚而有些淡霧彌漫,一間清雅古樸的小木屋和周邊滿是火紅果樹,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
少年果沒客氣,起碼吃了上百個果子。
一番吃飽喝足后,天還未黑,少年踏入木屋,屋內(nèi)很簡單,一桌兩凳子,還有一張床榻。
少年坐在榻上攤開手掌,看向掌中那一點(diǎn)紅。
紅點(diǎn)是儲物用的,這是自他記事以來就有的,命名為空點(diǎn),寓意著裝之不盡,至于為什么會這樣寓意,他曾心血來潮,將太仙殿內(nèi)一切能裝上的全都裝上了,直到三天三夜后,少年很累了,卻仍未見有盡頭,所以才起了這個名字。
迄今為止,這事唯有父親知道。
少年心念一動,手掌處頓時出現(xiàn)了一個盒子,是他臨進(jìn)入通道時父親塞過來的。
打開盒子,里面有一枚辨別方向的指針,還有幾十顆水音珠。
水音珠,這是可以將想說的話藏在里面的器具,修為越高,話語越能藏得久,據(jù)說只要修為到最頂端,它藏的時間甚至可以以千年來計(jì)算。
看著它們,少年猶豫良久,最終還是一一凝神聽完。
水音珠里傳來父親冰冷的聲音,這會又是獨(dú)自一人,記憶的閥門打開,過往的一切雖然無聊,卻單純快樂。儒雅的父親,愜意逍遙的大師兄,最玩得來的二師兄,最忙碌的三師兄,最穩(wěn)重能干卻不知死在何人手中的四師兄,最活潑的五師姐,等待如意郎君回來卻等不到的六師姐……
夜色漸深,四周安靜得針落可聞,除了遠(yuǎn)處偶爾傳來幾聲妖獸廝殺的怒吼,這天地間好似只剩下他一人。
天蒙蒙亮?xí)r,只聽敲門聲悠悠傳來,少年心緒煩悶,不想理會,拉過被子蓋過頭,兩只大拇指塞住耳朵。
可敲門的人由開始的敲到后來大力的拍,最終!
轟!
敲門的人兒怒氣沖沖大步跨進(jìn)來,踩得地下木板嘎吱嘎吱響,顯示著來人的怒氣,她直奔床榻來,一把掀開被子,大吼道:“喂!難道你聽不到有人在敲門嗎?我把門拍爛了都還不起來,你這是是要窩在這里一輩子啊?”
少年直起身子,愕然看著碎了一地的木頭,以及一手叉腰背著包裹又一手拿著被子的她,半響說不出話來。
四目相對,少年有點(diǎn)結(jié)巴道:“你,你,你有哪一點(diǎn)像個女孩子?啰嗦野蠻又粗魯,還沒禮貌?!?p> 少女的臉以肉眼可見,漲得通紅,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本來就怒,現(xiàn)在更是盛怒帶著巨大的委屈,更大聲吼道:“討厭死啦,我拍門拍半個時辰啦,你自己死賴不起還怪我,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她歪過身子鼓起兩腮幫,胸膛劇烈起伏。
半個時辰了?沒這么久吧?少年被她這一句話驚得更加愕然了。
好一會,卻是氣歸氣沒忘正事,少女轉(zhuǎn)身怒瞪著少年,冷然道:“馬上跟我從密道走,待會不管看見什么,出去了立馬給我全忘記,不然定要你好看!”
好兇!
少年撇了撇嘴,起身穿好鞋后,跟了出去,在心中,對她的印象又加了個兇神惡煞上去。
少年倒是聽話,一路目不轉(zhuǎn)睛地跟著她飛奔前往密道,不過雖然沒有東張西望,卻逐漸感到很奇怪,越往南走,樹木越是高大,有的目測應(yīng)該有兩三百丈了,如此高大的樹木即便在仙界也不多見。
不過,雖然疑問多多,不論是之前的還是現(xiàn)在的,但少年不想再多問,不只是心情惡劣,眼前的人兒也明顯還在生氣,而且他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一別后,也許此生都不會有再見之緣!
前面的人兒側(cè)頭瞥了他一眼,嘴角勾動,突然加快腳步,直到只留一個隱約看見的背影。
沉思中的少年此時才驚覺發(fā)現(xiàn)!
這里草木茂盛,被踩過的草完全看不出有被踩過的痕跡,自木屋出來以后又拐來拐去的,回去的路徑早已找不到,在這里迷路了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就算沒有妖獸餓也能餓死。
“喂,你!”少年驚呼一聲,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氣。
兩人跑了足足三個多時辰,少年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跑沒了,好在人兒終于停了下來。
他們停在在一潭水前。少女淡淡道:“沒想到你一個毫無修行的人竟然跟得上我,雖然我只用了一成的力量,你人不怎么樣,這體力倒是不錯,光憑這個去了紅塵倒也不會餓死。吶,看到這潭水沒?憋口氣跳下去,水流會自動帶你出去。還有這個給你,里面有藥草,玉牌,藥草你可以一路上換吃喝行住的,再雇些坐騎,到紅塵還有好長的路,玉牌是用于通行的,路上要有危險也可用于威嚇。好了,快點(diǎn)走吧,不用感謝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神情淡漠,遞出包裹后轉(zhuǎn)身就走。
看來她真的很生氣,只是剛才那一番評價真的有這么讓人覺得氣嗎?
少年心下有歉意之余,微微覺得她最后一句有別樣的意思,但此時他自己心不在此意。
他抬眼望向她,沉默了一瞬,真摯道:“謝謝你,我孟今生記下了!你脾氣性子雖然不怎么樣,但心地還是很好的,我走了,有緣再見!”說完深吸一口氣立馬跳下水潭。
本來安靜的一潭水下一刻如同穿上了衣服,裹住少年涌向深處去往未知處。
少女背對著水潭,靜靜地站了一會,隨后輕柔一笑,如果此刻有認(rèn)識她的人在,會驚訝異常,因?yàn)樗呀?jīng)很久很久沒有有過這樣的笑容了。
“孟今生是嗎?不要再讓我遇見你了,不然定不會放過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