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到學(xué)校,大嘴就湊到了吳麗的跟前,跟她低聲的說著什么,吳麗還對著大嘴笑了笑。新廠在后面看著心里又是羨慕又是恨,不過這次他不恨大嘴和吳麗而是恨自己。
“新廠,吳麗讓我替她給你說聲謝謝?!薄4笞煨χ鴱膮躯惸莾鹤叩叫聫S座位旁,雙手按在新廠的課桌上說。
新廠聽完一愣看向了吳麗,吳麗也正扭頭帶著微笑看著他,新廠臉一下就紅了,趕忙低下頭,低聲的對大嘴說:“謝我干什么。我又沒做什么事。”。
大嘴像是吳麗的代言人似的:“我和吳麗說了,你們幾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用謝。可她非要讓我替她謝謝你們。對了,這周六晚上吳麗還給咱們整了四張煉油廠電影院的票,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p> “吳麗和咱們一起嗎?”。新廠雖然從沒有去過那個電影院看過電影,但是此刻他更關(guān)心的還是吳麗。
“她沒說,我去問問。”。大嘴扭頭就又去了吳麗那兒?!八蝗?,她媽不讓她晚上出來?!薄4笞煲粫河诌^來給新廠說到。新廠嗯了一聲,心里有點(diǎn)失望。
煉油廠電影院和前面的廣場,旁邊的煉油廠文化宮,后面的煉油廠游泳館,燈光球場,一起組成了所有小鎮(zhèn)青年夜晚的聚集地。這里也是全鎮(zhèn)唯一一個能夠同時包容廠里青年和村里青年的地方。雖然電影院只看門票不看人,但你一走進(jìn)這里就能一下分出誰是廠里的,誰是村里的。廠里的青年都喜歡穿著廠里發(fā)的工作服,雖然那工作服看起來樣式又老顏色又土。但是那繡在胸口的廠標(biāo),一下就能代表自己城市工人的身份。而那些真正的小鎮(zhèn)青年雖一個個打扮的時髦光鮮,但來到這里連電影院里賣小零食的大媽都不太想理他們。
新廠以前只是從這個廣場前經(jīng)過,今天是他第一次走進(jìn)這個廣場,也是第一次進(jìn)電影院看電影。他看著電影院墻上不斷閃爍的霓虹燈,再看看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不想表現(xiàn)的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也不想讓大嘴他們知道自己從沒有來過這里,于是他努力的學(xué)著大嘴和孬蛋的樣子,大聲的說笑著,臉上還裝出一副老練和無所畏懼。
大嘴一手捏著用來盛放瓜子的報(bào)紙桶,另一只手不停的往嘴里遞瓜子,遞一下,就往旁邊吐一下。間隔中間還冒出兩句話:“新廠,孬蛋。你倆出來也不換身好點(diǎn)的衣服。讓那些廠里的人笑話咱們呢?!?。大嘴今天穿的一身牛仔服,看起來很時髦。
新廠本來就有些緊張和不自然,聽到大嘴這么一說臉一熱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孬蛋本來一手捧著從大嘴那兒抓的瓜子也正嗑的歡,一聽大嘴說的話立馬就火了,瞪著大嘴說:“媽的,丟你人了。我還不想跟你在一起呢?!?。說完把瓜子往地上一扔,扭頭就走。
大嘴看見孬蛋火了,一下愣住了。委屈的像是要哭了。楊風(fēng)趕緊一把拉住孬蛋,勸著說:“你還不知道他,他說話從來不過腦子?!?。孬蛋還是一臉憤憤,但估計(jì)是不舍得浪費(fèi)這次難得的看電影機(jī)會。直接伸手對著大嘴說:“電影票給我,我和新廠倆個一起。不和你一起看?!?。楊風(fēng)又趕忙勸著說了半天。大嘴一直繃著臉沒吭聲也沒拿票給孬蛋。
開始檢票了,新廠他們四個還是一起走進(jìn)了電影院。新廠跟在后面一直也沒吭聲只是不停的咬著指甲。
電影院里黑洞洞的誰也看不清誰,新廠漸漸地放下了不安,完全沉浸在精彩的劇情中,也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電影結(jié)束了,幾個人一起走出電影院,大嘴還是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跟在新廠他們?nèi)齻€屁股后面一起往家走。
回家的路上會經(jīng)過一片夜市攤,沿途不斷有小販叫賣著各種夜宵。烤羊肉串的香味從街頭一直延續(xù)到街尾。新廠猛吸了兩口煙氣,咽了一大口吐沫。他從沒有吃過羊肉串。這時大嘴說話了:“吃羊肉串不。我請你們吃?!?。新廠他們都沒啃聲,但都停下了腳步。“老板,來10串?!薄?p> 大嘴接過烤好的肉,拿出了兩串先遞給了孬蛋。孬蛋也沒客氣直接接了過來。大嘴又分別遞給了新廠和楊風(fēng)一人兩串。新廠拿著羊肉串直接順著簽頭咬了下去,鐵簽子狠狠的燒了他一下,他連忙拿開對著肉串吹了吹,才又崩著嘴唇只用牙順著鐵簽咬了一口。新廠一下子就被震撼到了:“原來世界上還有這么好吃的東西?!?。幾口就把兩串肉吃完了,吃完后還不停的吧唧著。他吃的快,大嘴吃的更快,他拿的四串肉串都已經(jīng)吃完了。
孬蛋也吃完了,他被辣著了,吸溜了兩聲,又用舌頭把嘴角兩邊的調(diào)料都卷進(jìn)了嘴里,意猶未盡的笑著對大嘴說:“大嘴哥,沒吃飽啊?!薄4笞旌俸俚囊残α?。對著新廠他們?nèi)齻€說:“行,我再請你們吃十串肉串,但你們?nèi)齻€要請我吃一個肉夾饃和一瓶汽水?!?。肉夾饃是楊風(fēng)買的,汽水是新廠買的,孬蛋沒錢。
一瓶汽水四個人一人一口,一個肉夾饃,新廠,楊風(fēng),孬蛋也一人咬了一口,剩下的都是大嘴吃了。吃完幾個人興高采烈的往家走,又走成一排,互相打鬧著,說笑著。當(dāng)走到廠第二生活區(qū)的大門口時,大嘴停了下來說:“走,去生活區(qū)的小花園轉(zhuǎn)轉(zhuǎn)去?!?。
楊風(fēng)怕回去晚了他爸說他,就有點(diǎn)不想去:“不去了吧,幾點(diǎn)了,去哪轉(zhuǎn)悠什么。”。
“我聽他們說,那小花園晚上好多男女在里面談戀愛,有的還在里面親嘴。走唄咱們?nèi)タ纯??!薄4笞靿旱吐曇襞d奮的說。
“走?!?。孬蛋一聽就嚷嚷著去,新廠和楊風(fēng)看孬蛋和大嘴興致那么高也只好跟著去了。
生活區(qū)的小花園,位于整片生活區(qū)的中心,里面樹木繁多,還有許多低矮的冬青樹和分散在各處樹下的靠椅。新廠他們幾個貓著腰,悄悄的往里面走著,在一個紫藤架下的長椅不遠(yuǎn)處,大嘴對著他們招招手停了下來,新廠就學(xué)著大嘴的樣子直接趴在了草叢里。
新廠趴在那兒,心咚咚的直跳,他有點(diǎn)后悔了,不該跟著大嘴來的,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該怎么辦啊。夜里靜悄悄的,他緊張的四處看,不遠(yuǎn)處有一條花磚小路通向這里,一盞路燈在小路的拐角處豎立著發(fā)出微弱的光,四周有幾棵幾米高的大樹,葉子稀少竟開著花,還有幾株半人高的小樹,點(diǎn)綴在那幾棵大樹的周圍。
新廠趴了一會,衣服上都有些濕了??聪蚺吭谂赃叺臈铒L(fēng)低聲說:“走吧,什么都沒有,一點(diǎn)也沒意思?!??!熬褪?,走,我早就想走了”。楊風(fēng)可能早就不耐煩了。直接站了起來就向大嘴和孬蛋趴的地方走了過去。新廠也站了起來跟了上去。
大嘴看見他倆站了起來,用手使勁的做下壓的動作,孬蛋也是。新廠和楊風(fēng)只好貓著腰跑到他們跟前。楊風(fēng)發(fā)起了牢騷:“走吧,沒意思。在這干嘛呢?!?。
大嘴爬了起來順勢蹲下來祈求似的說:“現(xiàn)在早著呢,再等一會,半個小時,就半小時。沒人咱們立刻走?!?。
“噓,好像來人了?!薄X芭み^頭說到。楊風(fēng)和新廠一聽立馬又趴了下來。
一對人影先出現(xiàn)在那路燈前面,兩個人,一男一女挽著手低聲說著話,緩緩的向這邊走來。四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那對男女坐在了紫藤樹下的長椅上。新廠的心又開始咚咚的直跳,仿佛他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看了看旁邊的三個,孬蛋和大嘴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對戀人,只有楊風(fēng)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新廠,滿臉寫著無聊。新廠對著他搖了搖頭,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那對情侶說了一會話,就摟在了一起。新廠覺得在這趴著看這些還不如坐在村里誰家的窗口下,聽著那家人說著家長里短有意思。他又無聊的到處看,大嘴和孬蛋兩個還是一直看著那里,一動也沒動。楊風(fēng)早就翻過了身子,躺在了草地上。
又過了一會,從路燈那又傳出一聲咳嗽聲,那對正摟抱在一起的情侶,立刻分開站了起來,快步的離開了。一個男的牽著一條狗,從路燈那兒出來了。
楊風(fēng)又翻了過來,趴在地上,看那人走遠(yuǎn)。直接站了起來開口說:“走吧。太沒意思了?!薄R娯昂痛笞鞗]動,就又說:“你們不走,我走了。新廠你走不走?!薄P聫S也站了起來。大嘴,孬蛋一看也只好跟著起身。四個人一起走出小花園。
路過一棟單元樓,大嘴指了指其中一戶得意的說:“吳麗家就是那戶。她跟我說以后沒事可以來找她玩”。孬蛋和楊風(fēng)都沒吭聲,新廠仔細(xì)的認(rèn)了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