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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之陽

第四十一章 都怪車

大河之陽 苗二兒 2769 2020-01-14 17:07:55

  新廠自從那天晚上跟蹤過鄧師傅以后,再也沒有晚上出來閑晃過。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家里又出事了,他爸黑蛋又勾搭上了一個女人,一個在鎮(zhèn)上開理發(fā)店的外地女人。

  這事要是從頭算起來都怪大嘴他爸——郭九成。那段時間郭九成新買了一輛皇冠車,這是鎮(zhèn)上當時最好的小轎車,比煉油廠老總開的車都好。一有新車他那輛舊車就想著處理出去,于是他就找到黑蛋。黑蛋當時雖然還是靠著郭九成干工程,但屬于是從郭九成手里包活干的,要自負盈虧的,并沒有隸屬關系。

  郭九成給黑蛋說:‘黑蛋,你也是這么大的老板了,沒個車可不行。車就是咱們生意人的臉面。沒車你出去談生意人家都懶得理你。我這車抵工程款給你,我都沒怎么開。’。

  黑蛋一聽也心動了,一想確實自己現在身份地位不一樣了,總不能天天騎個爛摩托四處晃吧。再一聽郭九成抵得價錢很合適就同意了下來。黑蛋終于成了當時全鎮(zhèn)少有的有車一族,真正跨入了老總的級別。

  可誰也沒想到這輛車成了禍害新廠一家的源頭。有了車,就不能穿的太差吧,有了車,也不能吃的太差吧。有了車,就不能去太差的地方消費吧。黑蛋就是這樣想的,他連村口的理發(fā)店都不去了,滿鎮(zhèn)子尋摸符合他身份的美發(fā)屋。他開著車,東找西找不知怎么的就真讓他找到了一個年輕時髦女人開的美發(fā)店。有了車進美發(fā)店就方便鉆被窩了,你說鉆就鉆吧,還鉆出了感情來了,都是這車鬧的,以前沒車時老鉆也從沒出過事。

  黑蛋自從鉆被窩鉆出感情后就想著和他媳婦離婚,想要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他從有車后就發(fā)現他和他媳婦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和她完全沒有一丁點共同語言,甚至他兒子在他看來都成了礙眼的玩意。他現在找到了一個更配的上他身份地位和車的女人,一個能懂的他的女人,一個讓他感受到愛的女人。而且那女人也懷孕了。

  新廠媽一直被蒙在鼓里,在黑蛋正式像她說起離婚的前一天,她還像一頭開心的毛驢,在工地任勞任怨的干著活。她在工地負責幾十個工人的吃喝,成天想著就是既要給她男人省錢,又要讓工人們說不出什么來。她心疼她男人,覺得她男人掙錢不容易,她舍不得多花一點錢,連衣服都不舍得買。她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看著他男人衣著光鮮的開著車四處晃悠,雖然她只和新廠坐過一次那輛車,但她還是很知足,因為她從沒想過自己家會擁有一輛車。她從沒有向現在一樣對生活充滿希望,因為她男人給她和兒子說過再過兩年就要在鎮(zhèn)上買房子。。。這希望就像是在拉磨的毛驢眼前栓著的一根紅蘿卜,引的新廠媽媽笑著,樂著不停地忙碌著,忙碌到都沒有發(fā)現自己的男人對別的女人動了感情,都沒有發(fā)現自己成為自己男人眼中連坐那輛車的資格都沒有的人。

  當她從他男人口中聽到離婚兩個字時,她蒙了,她覺得這肯定是場夢,她肯定是因為太累了,所以才會做這么離奇的夢。也是,昨天自己為了買便宜一點的菜,硬是騎著三輪車走了幾十里路,累的渾身酸疼。嗯,肯定是夢,她心安了。像是看笑話似的看著穿著西服,打著領帶,臉上還帶著少許愧疚的男人嘴巴在不停的動。她聽不清她男人在說什么,她笑了,這夢真怪,怎么會做這么個夢。她又笑了,因為她看見他男人頭上雖然抹了很多摩絲,但還是有一撮毛在頭頂上支棱著,像是在那兒長了根狗尾巴草似的。而且耳邊的頭發(fā)也是參差不齊的,這是誰理的發(fā)呀,真像狗啃的一樣。

  黑蛋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找新廠媽提離婚的,他并不是怕什么,但就是心里頭覺得怪怪的。原來對他媳婦說話,多臟的臟話,他張嘴就能出來,根本沒有任何感覺,但離婚這么簡單的兩個字,竟然給他帶來這么大的壓力,這是他以前沒有想到的。但當他見到他媳婦時,他一下就輕松了,剛剛還充滿愧疚的心情也舒暢了很多。他看著他媳婦,頭發(fā)又長又亂里面還夾雜著不少白發(fā),臉上的皮膚又干又松,眼角的皺紋比他的都多都深。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又舊又土,腳上還穿著一雙最窮的工人才會穿的膠鞋。這哪兒像是他黑蛋的女人啊。

  黑蛋無意的瞅了瞅桌上鏡子中的自己,剛染過的頭發(fā),油光锃亮,沒有一根白發(fā)。臉雖然還是黑黑的,但黑里透著紅。拉了一下身上的西服,有點緊,但也算筆挺。低頭看見锃亮的皮鞋,就想起回來前剛被那個女人擦過。那女人美麗的樣子也一下就閃現在像鏡子般明亮的鞋面上:時髦的卷發(fā),染的淡紅色,襯托著本來就白皙的臉更加嫵媚。不算很濃的妝把僅有的一點點皺紋都遮擋的看不出來。穿的總是那么時髦洋氣,腳上也總是配上尖尖的高跟鞋,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女性的魅力,這才是能陪的上自己的女人。

  黑蛋忍不住開口了,上來就提出了離婚。說了好多自己和他媳婦之間的不合適,也說了很多感謝他媳婦的話,說了更多這些年來自己的痛苦和不容易。但說著說著,他就不敢吭聲了,因為他媳婦表現的很不正常,竟然在笑,笑完接著又是更大的笑。

  黑蛋慌了,他盯著他媳婦的眼睛,那眼睛里是真正的笑。并不是在嘲笑。他更慌了,不敢再繼續(xù)刺激他媳婦。他叫了兩聲,他媳婦沒反應,還在笑。他趕忙把他媳婦拉起來,他媳婦還是像木偶似的沒給他回應。他連拉帶拖的把他媳婦拖上了車,直接往家開。

  到家以后,又連拖帶拉的把他媳婦往屋里整,往床上一推。然后把床腳的被子胡亂的一抖,撂在了他媳婦身上,扭頭就開車走了。那個理發(fā)店的女人還等著他離婚的好消息呢,他要趕緊回去解釋一下。

  新廠那天很晚才回來,因為那天下學后大嘴請客溜冰。那年鎮(zhèn)里開了第一個溜冰場,立刻就成了小鎮(zhèn)青年最喜歡去的地方。大嘴當然也不是為了請新廠,大嘴是為了請吳麗。但那時候溜冰場小混混很多,大嘴怕惹到事,于是就叫上新廠,孬蛋,楊風一起只是想起到人多勢眾的作用。

  那天新廠玩的很高興,因為就他和吳麗兩個人不會滑冰,其他人都會滑。當大嘴幾個不停的在場里展現自己時,只有吳麗和新廠扶著墻邊的護欄一前一后慢慢的學著。這一段時間,新廠和吳麗還是沒有怎么說過話,但新廠見到吳麗時明顯沒有以前緊張了。他學著滑了幾下就扭頭看看身后的吳麗,吳麗低著頭,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動著,感覺到新廠再看她,就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對著新廠笑了笑,臉上紅紅的不知是緊張還是害羞。

  新廠學的很快,沒一會就學會了。雖然還不是很熟練但敢松開手自己滑了。吳麗在他后面說了一句:“新廠,你學真快,真不愧是運動冠軍。我怎么都學不會,我太笨了。”。

  放在以前新廠肯定又是臉紅心跳,一句利索的話都說不全。不過現在他不一樣了,他家有車了,雖然他還是很討厭他爸,但車卻是好東西,他還記得他爸剛從郭九成那兒拿到車,帶著他媽專門來學校接他放學,又專門去村子里轉了一大圈時的風光。他爸開車來接他時,吳麗也看見了。

  新廠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敢和吳麗對話了:“沒有,我胡亂滑的。你這樣,你跟著我學,我教你?!?。新廠就慢慢的教吳麗,沒一會大嘴呼哧呼哧就滑過來:“還沒學會呢,沒事,吳麗我教你。楊風孬蛋都是我教會的。我可小的時候我爸就給我買了溜冰鞋,還給我買過滑板呢?!?。教吳麗的活,算是讓大嘴給搶走了,不過新廠還是挺高興的,他在旁邊也和吳麗說了好多話。

  等到新廠回到家時,已經是10點多了,他還不知道他媽正躺在床上,因為院子里到處都是黑的,沒一點聲響。他以為今天他媽又不回來了呢,就直接把大門一鎖,洗了洗身子哼著歌鉆進了自己的屋里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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