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正是初冬時分，北方比金陵要冷得多。奔馳在樹林中，寒冷干燥的空氣灌滿莫相識的肺葉，令她窒息，也令她感到自由的暢快。

　　奔出不知有多遠(yuǎn)，莫相識終于力竭，摔倒在地，她摸著地上的枯葉，看著夜空里閃爍的幾點星光，笑出了聲。

　　這大概是方言和莫相識兩輩子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刻了。氣喘吁吁倒在地上，汗水浸濕了衣衫，頭發(fā)散亂，上面還掛著落葉。但莫相識感到無比暢快，有一種與命運抗?fàn)幍暮狼榕c快感。就算框定了故事走向又如何？誰說不能扭轉(zhuǎn)乾坤？

　　冷風(fēng)呼嘯，風(fēng)從北邊刮來，莫相識躺在地上動不了，任風(fēng)吹干身上的汗水。待喘息稍平，她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風(fēng)的聲音不對，風(fēng)聲里似乎夾雜著一陣陣齊整的鼓點，由遠(yuǎn)及近……

　　當(dāng)她準(zhǔn)備一躍而起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晚了。一小隊人馬停在他身前，為首的一個白衣男子翻身下馬，急走幾步來到莫相識身邊，沉聲問道：“姑娘，你可有受傷？”

　　他伸手扶起莫相識的肩，二人四目相對，男子的眼睛映著冬夜星光，冷峻而明亮，月色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好像一段巍峨的山脊。

　　莫相識好不容易平緩的心跳忽然又狂躁起來，咚咚的響聲仿佛充斥了整片森林。男子小心翼翼扶著我，注意不讓手指觸碰我的身體，又問了一邊：“姑娘，你可有受傷？”

　　“沒、沒有?！蹦嘧R不知為何結(jié)巴了起來。

　　“能站起來嗎？”他的聲音很沉，讓人感覺安穩(wěn)。

　　莫相識試了試，但雙腿無力，男子半扶半抱，把她挪到樹邊坐下。莫相識聽著自己不肯停息的心跳聲，感覺大事不妙，這心跳聲已經(jīng)告訴她，這個男人是誰。

　　“在下煙霞山莊謝知言，敢問姑娘為何深夜在此處？”男子放緩語氣，柔聲問道。

　　這句話驚醒了莫相識，她腦中飛速旋轉(zhuǎn)，終于編出個理由：“多謝公子，我本是來洛水投靠親戚的，今夜趕不及在城門落鎖前進(jìn)城，只得在此露宿。不料遇到歹人，倉皇而逃，實在跑不動了才摔倒在這里。”

　　“姑娘不必害怕，煙霞山莊會護你周全，待這邊事了就送你進(jìn)城。在下扶你上馬，得罪了?！敝x知言不愧是人人稱贊的少莊主，禮數(shù)周全，態(tài)度溫柔。

　　他攙扶莫相識起身，月光照在這個少女的面龐上，她頭發(fā)散亂，發(fā)肩還殘留著一片枯葉，衣著也十分樸素，一雙杏眼卻亮得驚人，甚至亮過夜空中的明星。她面頰有兩團紅云，嘴巴微張，輕輕喘著氣，在初冬的夜里呵出一團團軟綿綿的白霧。謝知言忽然有些恍神。

　　見謝知言突然站定不動了，莫相識疑惑地看向他，因為背著月光，她只瞧見一個有棱有角的輪廓。

　　謝知言愣了一會兒，覺察自己的失態(tài)，輕輕磕了一聲，低聲說道：“得罪了?！彼斐鍪?，輕輕摘掉了莫知言發(fā)間的枯葉。

　　莫相識卻全沒在意他動作里的溫存，因為她突然在天邊看見了流星。

　　不對，那不是流星。流星是下墜的，怎么會向上竄呢？那是煙火，是信號彈！那道煙火在北邊，看距離正是她剛才跑掉的地方。

　　莫相識恍然大悟，謝知言出現(xiàn)在此并非巧合，而是司錦通風(fēng)報信，他就是來抓相思門的人的！莫相識心中大駭，不知如何是好，謝知言也根本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一把把她抓起來放在馬上，然后策馬往煙火之地而去。

　　冷風(fēng)呼嘯而過，莫相識不禁打了個冷顫，感嘆命運之無常。越是不想遇見的人，反倒自己跑上門了。這是一條絕人之路?。≌f好的逃出生天，怎么變成自投羅網(wǎng)了？

　　策馬許久，莫相識才看見之前和司錦大聊八卦時點的火堆，也才知道自己竟跑出了這么遠(yuǎn)，可見人的潛力是無限的，自己當(dāng)初800米測試的時候可是費了老勁才及格的。可是又有什么用，還不是跑到了仇家面前？

　　司錦遠(yuǎn)遠(yuǎn)迎過來，恭恭敬敬對謝知言行了禮。一抬頭時看見他身后的人，頓時眼睛瞪得比李子還大。

　　莫相識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于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對她揮揮手：“司錦小姐姐，又見面了哈。”

　　司錦指著莫相識，對謝知言大吼：“少莊主！你怎可與魔教妖女共乘一騎！你如何對得起莊主，他對你寄予厚望，你卻與魔教妖女廝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