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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仙閑

第三十七章,我怕。

慶仙閑 車十三 2744 2020-05-24 20:16:09

  張晉先不是不信亂力怪身的迂腐讀書人,淑兒的身份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事實上,淑兒從未隱瞞過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只來報恩的小狐,不想這恩情,到終了變成了一段人鬼殊途的情殤。

  故事并不復雜,沒有什么青燈古剎前緣未了,沒有什么驚心動魄愛恨糾纏,甚至俗的有些讓人有些不耐煩,張晉先幼時頑劣,常去魁巖山中游玩,曾一日于山中看見一只受傷的白狐,少年心性于是順手帶回了家為白狐療傷,傷好后,狐貍悄悄離開了張府,第三年,其父張世才因為一場大病死于家中,白狐便在這時出現了。

  當時張晉先剛及弱冠,雖已算成年但因頑劣根本無法擔起張家的重任,墻倒猢猻散,偌大的張府迅速衰敗。

  舊日的親朋好友都遠去,更有甚者還想從張家分得一份利益,張世才生前造孽頗多,死后自然難逃因果報應,張晉先見前途渺茫,人情冷暖,于是更加怨恨糾悶,以至于后來酗酒成性,整日只知醉生夢死怨天尤人。

  每次淑兒都會在他身旁陪著他,看他買醉,聽他怨罵,有時會鉆于他懷中試圖用自己的皮毛給予張晉先溫暖,當時她還沒有化形,只是一只開了靈智的白狐。

  不過半年時光,張府上下除了那位名叫趙叔的老管家,便只剩下了一只會深情凝望著張晉先的雪白狐貍,張晉先依舊渾渾噩噩,終日爛醉。

  如果不出意外,當張晉先將家底徹底敗光時,他的一生也就只有落魄街頭的凄涼下場,淑兒只是一只狐貍,一只未化形的狐貍,她可以看著他頹廢,看著他受難,卻不可以幫助他度過此難。

  她很痛苦,更不舍得他痛苦。

  她很想幫助他,于是在次偶然的機會,她借由秘術強行舍棄了自己的本命朱血,成為一位名叫淑兒的人族女子。

  妖獸之流修行,數年開靈智,數十年化形,百年成道行,這是天命順理,天地間的規(guī)矩,任何妖獸都無法打破,即便強如虎豹之類,也必須熬過數十年的修行才可化形成功,淑兒當時只是一條十余年的狐貍,想要提前化形,只能拿壽命做代價。

  她舍棄了本命朱血化形成功,拿自己的前生今世換來了一年好時光,那一年時光,她陪他苦,陪他笑,幫助他一點點從困境中走出,然后自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老。

  半年之后,難看的皺紋攀上原本嫵媚的眼角,即便涂最美的胭脂也遮蓋不住生命的流逝,滿頭青絲變成刺眼白發(fā),一如當年那只狐妖身上的雪白皮毛。

  張晉先請術師來施法,請名醫(yī)大家來救治,最后皆沒有成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迅速變老,看著她離自己逐漸遠去,看著命運發(fā)生,然后以自己不可抗拒的蠻橫力量向前滾動。

  那一年過的很漫長,上半年她看著他胡鬧,下半年他看著她變老,她笑的越來越甜,他笑的越來越痛。

  直到有一天,張晉先用最后的家底從位陰陽天師那里得到一處名叫血祭的秘法,在湯藥里加了自己半碗自己的血。

  血祭,以血來祭,他準備用自己的血挽回她。

  張晉先天資不錯,氣血極旺,然而即便如此依舊不夠,尋常人的血徒有精氣卻無靈意,沒有靈意,淑兒早已干枯如死寂的氣血池塘根本無法得到本質上的改變,若想讓他自己的氣血中有靈意,他必須在心境丹田里養(yǎng)出足夠的浩然氣。

  當然,修行道法或者成為練氣士也可以,不過這倆種需要的時間太長,他等不及。

  我以我命伴君笑,我以我血挽青絲。

  自此,張府中多了位每日每夜苦讀圣賢書的書生,他在房內秉燭夜讀,她在案前看他讀書,有時她為他研墨,有時他為她煮藥,墨香留于紙上成為字字真意,藥中血濃伴隨著滴滴濃情。

  后來,她知曉了他用自己的血偷偷養(yǎng)著她的命,于是她再次從張府悄悄逃出,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放手,一路追了過去,天涯就這么大,情未斷,人能跑得了多遠?

  再后來,他們倆之間已經沒有了恩,只有情。

  他為她燈下讀書,她為他成為淑兒。

  那段時光,過的很安靜,如同春秋冬夏,雨雁雪花,春雨秋雁不忍打擾那些柔情,冬雪夏花不忍擾碎那些溫情。

  但是他們都知道,那些柔情啊,那些溫情啊,那些糾纏不清難舍難斷的情愫啊,不過是大夢一場空,不過是白駒一場夢,不過是緣起時最難了的一場劫。

  結因情深。

  劫為心劫。

  人妖,畢竟殊途。

  …………

  張晉先的一聲大喊,預示他已知曉齊妙與陸纏山目的,他很清楚,白狐的身份不可能永遠隱瞞于世,關于這一天的到來,他已經有過無數次心理準備,所以當這一天真正來時,他愿意用身體堵在門口試圖為淑兒爭取一點時間。

  淑兒同樣很清楚,所以至始至終她從未想過逃走。

  若是能逃,她早以悄聲離開,不再讓張晉先用自身心血為她緩命,情劫是逃不掉的。

  她舍不得離開,更舍不得這段情,只想有人可以強行將這段情劫了斷。

  她若死了,情自會終了。

  于是她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小心翼翼走到張晉先面前,憐惜看著那半頭白發(fā)青衫發(fā)簪,如多年前一樣,帶著一絲羞澀與溫柔俏皮說道。

  “夫君,嘗嘗淑兒親手煮的茶,很辛苦的,倆位天師,你們也嘗嘗,這云針是我夫君最珍愛的,平日里寶貝的很呢?!?p>  齊妙愣了一愣,沒想到是這種劇情,抬頭看了眼已然掏出半截桃花木劍的陸纏山,又看了眼門口處的倆位魂使和已經走到大堂里的張世才,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讓大家先暫且緩一緩,給這對癡情兒一段最后時分。

  白狐根本沒想過逃走,甚至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如今而言捉妖成為小事,如何將這妖捉至無憾才為大事。

  雖然注定會留有遺憾。

  “張解元。”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齊妙也就不再遮掩,站起身來,一只手壓了壓陸纏山持劍的肩膀,另一只手接過白狐遞來的茶杯,輕抿一口后繼續(xù)道。

  “你應該很清楚,你與白狐的這段情終究是段孽緣,即便今日我齊某人與纏山兄放了狐妖,日后也會有其它高人出手降伏,不瞞你說,常寧縣城隍廟的陰差一直守在門外,這只白狐只要出府,必定會被發(fā)現,到那時,一縣城隍出手,白狐的下場只會更悲慘。”

  張晉先臉色凄慘無比,搖搖欲墜,若不是淑兒在旁邊攙扶恐怕早已支撐不住身體。

  雖然早知結果,但當一切來臨時,仍是悲傷的難以承受。

  淑兒眸目中卻有一絲解脫。

  身為狐妖,她比張晉先更懂人妖殊途這四個字的殘酷。

  將張晉先攙扶的入了座,白狐看著齊妙突然輕輕笑了起來,笑的如春雨中的幾朵桃花。

  “倆位天師沒有一來便施法對付淑兒,淑兒已經很感激,不瞞倆位天師,淑兒能陪在夫君近十年時光已經知足,十年風雨,十年情長,淑兒不求朝朝暮暮,只求倆位天師待淑兒走后,能以道法助夫君恢復體內虛弱靈氣,淑兒在此感激不盡。”

  說完,白狐向齊妙鄭重施了一個萬福,然后回過頭來看著張晉先許久,仿佛想要將過往近十年的情深全部看盡,把以后注定沒有來世的緣淺全部記牢。

  她緊緊抱住了張晉先,用盡一生溫情輕輕呢喃道。

  我怕來生再無你。

  我怕今生你煩憂。

  我怕日后無人伴你左右,

  為你解愁。

  我怕來生自己會忘了你。

  我怕今生你會常念自己。

  我怕來不及。

  我想抱抱你。

  (我發(fā)現自己還是寫這種最有感覺,拾刀行時玩過許多以歌為章,寫的很美,我自己很滿意,本來打算這本只寫故事,可是發(fā)現但寫故事就像沒有調料的白水煮大白菜,雖然份足但沒什么味道,一本小說應該如同一桌民家菜,不需要多精致,但必須保證酸甜苦辣皆有味,日后我會慢慢寫一些這種美美的章節(jié),請慢慢期待,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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