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扯扯夜槿歌的衣角,小嗓音軟乎乎地說:“哥哥,他把娘親帶走了?!?p> 夜槿歌回神,抱起大寶:“走吧,大寶?!?p> 大寶依依不舍地瞧著朱家,這是他的家,今天一天已經(jīng)家破人亡不復(fù)存在。
夜槿歌跟上泫澈的腳步,泫澈停下,等他跟上來以后才接著走。
夜槿歌抱著孩子多有不便,大寶擔憂地說:“哥哥,放我下來吧,大寶會走?!?p> 夜槿歌從來沒見過如此貼心的孩童,一時母愛爆發(fā),眼中散發(fā)慈母般的笑意:“哥哥不累?!?p> 大寶步伐小,走得慢。若是讓泫澈等,他還不恨死這個孩子。
不如自己抱著,勉強能跟上泫澈的步伐。
他們一行人回衙門,一路惹了不少人觀看,一路泫澈都是黑著臉。夜槿歌知道他堂堂一個王爺被人當作猴子觀看,自然不會開心。
她時刻夾著尾巴做人,不敢觸怒泫澈,萬一他一個大發(fā)雷霆,把自己滅掉怎么辦。
進衙門,知府親自迎接。
蕭遠放下裴娉,知府指著裴娉奇怪地問:“這是怎么了,她又是誰?”
泫澈扇子一扇,眼神比知府還要無辜:“哦,你竟不知,這就是南家鎮(zhèn)分尸案真正的兇手裴娉嗎?”
知府聽后五雷轟頂,立刻跪下道:“本官確實不知,還望王爺告知。”
既然這個女人是兇手,師爺看向衙役,示意他們架起裴娉,隨時等候差遣。
泫澈眼眸閃過一絲厭惡,天下官員若都如他一般,看著這天下總有一天要亡。
“哼——”泫澈冷哼,合上扇子,衣角打在知府的臉上,他是悔恨當初,若是知道兇手就是這個女人,他肯定不會拿朱大頂罪。
泫澈率先進去大廳,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識眼的奴才立刻端上了上好的竹葉青,雙手呈給泫澈,“王爺,請用?!?p> 一杯竹葉青自然不會消滅泫澈的怒火,反而越燒越旺。貪官污吏,這竹葉青,是從金陵水鄉(xiāng)運來,而且只有江南最肥沃的土地才能孕養(yǎng)出。
而他每次來,喝的都是這上好的竹葉青,怎能不令人氣憤。
知府打著哈哈:“王爺,您今日不是說,告示還未貼出,百姓還不了解,即使重新拿出兇手圣上依舊不會怪罪,如今下官想將功補過?!?p> 泫澈臉色愈發(fā)漆黑,他竟然真的沒有把告示貼出去。
“而且我已經(jīng)向上呈了文書,陛下已經(jīng)答應(yīng),現(xiàn)下朱大還關(guān)在牢房里?!?p> 夜槿歌抱著大寶遠離泫澈,以免他一個氣急把茶杯丟出,傷了他們二人。
“本王自然說過,既然父皇已經(jīng)答應(yīng),那便是給你機會,你應(yīng)該好好感恩?!便汗创剑贿^現(xiàn)在知府可注意不到泫澈的心情,他是劫后余生,欣喜若狂。
幸好他聰明,泫澈走后,他立刻擬了折子往上送,雖然被陛下罵了個狗血淋頭,得了一個辦事不力的名號,但保住小命還是值得,況且待他捉住真兇,那辦事不力自然成了無稽之談。
“能捉住真兇,自然多虧白宇儒,不曾想白宇儒小小年紀不僅畫藝好,辦案也是和他的畫技一般高超?!便汉炔幌虏璞锏牟?,順手放下?!皯?yīng)該厚賞,不如等結(jié)束之后親自去王府領(lǐng)賞?!?p> 夜槿歌嘴里反復(fù)咀嚼這句話其中的含義。得來得去,是泫澈恐怕很看重她,現(xiàn)在她離泫澈又近了一步。
夜槿歌放下孩子,對泫澈謝恩。
泫澈看他打算鞠躬,嫌棄地說:“不必了,本王還有事先行一步。知府還需認真辦案,不可再出差錯?!?p> “是,小人知曉。”
送走了泫澈這尊大佛,知府心里的石塊落了地。
知府命人將裴娉潑醒,尤景同和尤偉宸已經(jīng)如實稟告,知府也了解了大概。
審問,還是要必須走一遭的。知府看著衙役依舊恍惚的裴娉,例行問了幾個問題:“是你潛入南阿才家行兇分尸的?”
裴娉既不搖頭也不點頭,連聲都不吭一下,癡癡傻傻地看著前方。
“我不管你是真瘋還是裝瘋,現(xiàn)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你,我看你是回天乏力,等死吧。”知府摸著他的山羊胡子,咬牙切齒道。
知府已經(jīng)將裴娉關(guān)押起來,對裴娉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泫澈畢竟是當今最受寵的王爺,他不僅不能得罪,還要舔著抱大腿。知府裝的和顏悅色,讓他先下去休息,心中恨毒了他,若不是他多管閑事,今天他也不會差點丟了烏紗帽,幸虧他聰明。
當這京城的知府,是最苦的差事。一個錦衣少年隨隨便便在街上毆打人,抓不得,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金疙瘩跑出來鬧事,萬一惹怒了大人物,自己受人排擠,走的還是自己。
唉,辛苦,辛苦呦。
夜槿歌帶著大寶去卷宗室待著,大寶坐在夜槿歌的腿上,夜槿歌逗著問他:“大寶幾歲了?”
大寶烏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宣紙包裹著的肉骨頭流口水,聽見哥哥問自己多大,依舊依依不舍地移開目光,可憐兮兮地說:“五歲半?!?p> “哦,大寶還不到六歲呀?!币归雀枳⒁獾酱髮殞χ夤穷^流連忘返。
那肉骨頭是早上買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涼了,給大寶是是要鬧肚子的,夜槿歌想起自己還有兩個桂花糕在卷宗室,是自己買來打牙祭吃剩下的。
夜槿歌在一堆卷宗下找到剩下的桂花糕遞給大寶一塊,剩下的放在桌子上,溫柔地對大寶說:“大寶,吃吧,那個都骨頭已經(jīng)涼了,沒有熱不可以吃哦,吃了會生病拉肚子哦?!?p> 大寶捂住自己癟瘦的肚子,手上拿著桂花糕,一點一點放嘴里吃。
夜槿歌欣慰的看他,吃相真好。
突然,尤偉宸敲門進來苦惱地說:“宇儒公子,那個朱大在監(jiān)牢里吵著要見你。”
夜槿歌眸子微暗,嗓音中帶著疲憊:“那大寶先交給你照顧,我去去就來?!?p> 尤偉宸想攔住夜槿歌,讓他一個人過去,太危險了。
大寶突然抱著尤偉宸的胳膊,奶聲奶氣地說:“叔叔,我爹爹怎么了。”
朱大,他爹爹的名字。他心里擔心,剛剛母親已經(jīng)發(fā)瘋,而且和人打了起來,現(xiàn)在爹爹也要出事。
幽暗的牢房,夜槿歌在昏暗的監(jiān)獄里行走,周圍還有滴答滴答的水聲,夜槿歌走進去,朱大抬起頭顱,不過一天,他已經(jīng)狼狽不堪。
早上見他,他身上的味道大約是常年殺豬染上的血腥氣,下午,他身上是一股腐爛的味道。
他嘴里吐出黑氣,臭不可聞,“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抓住了阿娉,但我勸你不要再追查下去,否則誰也活不了?!?p> 夜槿歌蹙眉:“你到底什么意思,不如把話說清楚,說不定還可以活命。“
朱大咧嘴,一口黃牙。
夜槿歌退了兩步,兩人隔著鐵欄桿,夜槿歌依舊不舒服。
“活。我朱大早知會有這么一天,何來活一說?!痹掗],朱大一頭撞死在墻上。
鮮血四濺,朱大的額頭汩汩流血,他身體翻倒,一雙瞪大如銅鈴一般,死死盯著夜槿歌。
夜槿歌不安地后退,驚恐地看著朱大:“來人,朱大自殺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親自推著他下地獄,她只是盡人事,不讓南阿才及其妻子枉死。
獄官聽見聲響立刻進來,看見朱大的尸體,他找了一塊破布蓋上,既不驚訝也不害怕。
每日在牢里自殺的多了去了,咬舌的,撞墻的,拿一根褲腰帶直接勒死的。
夜槿歌看著進來的獄官架起他往外走,夜槿歌拉住他問:“這要抬哪去。”
獄官冷漠的回了句:“亂葬崗?!?p> 夜槿歌如遭雷擊,吶吶:“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