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在劉艾心里就這樣過去了,再見花師傅的時候,花師傅也沒有對她再說什么。包括那天晚上,劉艾對張高巖說了花志勇被打的事,張高巖也只是說了幾句猜測的話,后來也沒有再想去打聽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人也不是沒有好奇心,也不是覺得花志勇可憐了,才沒有去打聽和奚落花志勇,只是對于兩人來說,過好現(xiàn)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自那次帶著狗來堵兩人,被劉艾收拾了一頓后,花志勇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兩人的生活中,至于劉艾被花師傅叫去幫了花志勇的忙的這件事,兩人也明確的知道的這是一件十分意外的事,也是劉艾沒有把工作拿回家說的習(xí)慣,不然張高巖早就會知道帶著劉艾的師傅是花志勇的爹,對于兩人來說,花志勇就是個不會影響他們生活的人了,那劉艾對花志勇就不會有其他的情感,張高巖則是有些清高,只有花志勇先來找他的麻煩了,他才會反擊回去。
劉艾和張高巖都挺享受這樣平靜的時光的,劉艾工作穩(wěn)定,張高巖也沉浸在自己的興趣中,雖然自己寄出去的那些新寫的小故事還沒有被正式刊登,但是已經(jīng)看到希望。那些流言蜚語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漸漸地沉寂下來了,雖然那些惡言與尷尬都發(fā)生過,雖然也曾在心底里刻下一些不滿與悲傷,但是大家都能彼此偽裝出和善的面孔,平靜而正常的打招呼了,張家所有人的交際看起來也恢復(fù)正常了。因為分家的日期已經(jīng)約定好了,所以大哥大嫂最近對父母與兩人也和善起來了,對于張高巖來說,這樣的時光就是他一直想找回的溫馨,他不想用一絲絲的不安分因子來影響他這份好心情。
“?。⌒∈?,小叔,快點?!本吐犞鴱堯v高亢的聲音從巷子里傳來,跟著他小小的身軀一同跑進了西廂房中。
“怎么了,你慢點跑。”見張騰雖然跑的急,但是紅撲撲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張高巖就放下心來,不過小家伙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高巖就讓劉艾幫著去給張騰順順氣。
小家伙不過三歲多,話就說得特別清楚了,有時候還會說些大人樣的話,讓人不禁捧腹,他性格也沉穩(wěn),并不像其他孩子招貓逗狗的,所以不管是自家人還是鄰居老師都很喜歡他,見了他就要笑著逗逗他,或者拿了花生糖豆的喂他吃,跟其他人比起來,劉艾對他就平平了,也不是劉艾不給他好吃的或者不對他露笑臉,只是劉艾身上總帶著些不同的氣場,大人只會覺得這人有些冷,也許是小孩子比較敏感些,張騰一到劉艾面前總要閃躲,看起來比較害怕劉艾,家里其他大人見了,每每張騰不聽話的時候,總要嚇唬他,讓你小嬸嬸來打你,鬧得張騰對劉艾就更害怕了,大人也看不出小家伙前后態(tài)度的變化,也就不知道自己說得話對小家伙的影響。
劉艾雖然知道張騰對自己更害怕了,但是她也沒有想去改變這種情況,在她心里,小輩怕長輩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只要她不對張騰有打罵的動作,就不會對張騰有不好的影響。劉艾自己不覺得受傷,也不會做一些被小家伙態(tài)度傷害了的姿態(tài),別人也自然不覺得小孩子怕個大人是件需要干預(yù)的大事。
見張騰躲了,劉艾也不去追,任張騰跑到張高巖跟前,抱住了張高巖的大腿。
“小叔,小叔,快點,有猴?!睆堯v一邊說著,一邊就拽著張高巖的褲腿,小家伙的力氣不大,拽不動張高巖的整條腿,一瞬間卻讓張高巖感覺了腿筋抽動的那種酥麻感,那種感覺是一剎那的,不及張高巖細細感受就消失無蹤了,現(xiàn)在也不是思考的時候,張高巖先拉住了小侄子的雙手,試著去理解小侄子口中的話。
“耍猴的嗎?”劉艾先猜測地說出了口,張高巖才恍然大悟,這年頭耍猴的也稀罕著呢。這是老年景里就流行的玩意兒,前些年倒沒有了,這幾年才又出來的,出來了也不多,畢竟要把猴養(yǎng)熟,可不是幾個月的事,等養(yǎng)熟了,拿出來耍又要個個把月,猴能表演的時間也不過是這三四年,三四年里耍猴藝人會帶著自家的猴子天南海北的跑,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表演,往往一個地方到不了兩次。
張高巖眼珠子一轉(zhuǎn),臉上也漏出了欣喜的表情,這玩意兒稀罕,就沒有不喜歡的,肯定有好多人去看。而剛剛是媽領(lǐng)著小侄子出去的,現(xiàn)在讓小侄子回來,必定是媽占到了位置,怕小侄子守不住,才讓小侄子回來叫兩人,這位置還得是頂頂好的前排,不然讓別人幫忙守一下位置,哪有不行的。
張高巖這欣喜不僅是因為能看耍猴了,還有一方面是他終于找到東西來讓他照相了。前段時間有個朋友淘汰下來了一件照相機,讓他用自己打出來的玻璃盤子一套換了回來,換回來后他想給家里人拍照,大家都不同意,覺得還要浪費錢去沖洗,給劉艾照吧,她則是不習(xí)慣,張高巖照得再快,也有沒劉艾躲得快?,F(xiàn)在好,這耍猴本來就是難得一見得奇景,照下來,只做留存就很有意義,也不需要去沖洗,直接就用底板存著就行。
照相機因為這兩天他一直在擺弄,所以就在桌子上放著,張高巖直接拿了掛在了脖子上,三個人很快就出門了。
也不用張騰來指路,現(xiàn)在人肯定是在廣場那邊,那廣場原來就是一塊空地,后來凡是有雜耍練攤的都往那里去,慢慢的就形成了一塊土地結(jié)實的廣場,也不用怕人家耍猴的不是在那個地方,這些走南闖北的人最是會探事問道,一定會找一個眾人熟悉又耍得開的地方。
還沒到廣場,就聽到了鑼子被敲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簦贿^吆喝聲還沒起,大家都知道耍猴的還沒有正式開始,所以路上的人都不著急往前走,路上遇到了,都互相打著招呼,劉艾還碰到了車間的兩個人,一個帶著孩子,一個帶著姑娘,見到劉艾打了個招呼,好奇地看了張高巖兩眼,就匆匆地往前趕了。
“那兩人是你們車間的?”
“嗯,你怎么知道?”雖然自己確實不認識幾個人,但是聽張高巖的語氣,怎么也不像是只是猜測。
“我見過那兩個人,畢竟也在玻璃廠呆了兩年?!睆埜邘r解釋道,這兩人他曾經(jīng)在玻璃廠見過,和劉艾不一樣,張高巖當(dāng)時上班的時候,也算得上積極分子,被安排到其他車間見習(xí)一下是常有的事,那兩人恐怕也見過他,最起碼知道他,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要那樣看了自己一眼。
不過單純的好奇,好奇帶些調(diào)笑與惡意的好奇,在人臉上呈現(xiàn)的表情差別還挺大的,所以張高巖也不會對他們的那一眼解讀錯誤,那是種帶著一種調(diào)笑的好奇,這樣的好奇不可能是因為和他們不熟的自己的原因,只能是因為和他們同一車間的劉艾的原因,張高巖估計是因為劉艾不同尋常的一些行為,讓他們對著身為劉艾丈夫的自己有些好奇,說不定他們還會在背后討論自己這個丈夫會不會被劉艾下手蹂躪,張高巖的猜測沒有錯誤,車間的人很好奇,是什么樣的人娶了劉艾這位巾幗,在這位鐵眉手下過著什么樣的日子。
張高巖下定決心,一定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劉艾工作的事情了,說不定還能因此調(diào)戲調(diào)戲自己這位經(jīng)常嚴肅表情的小娘子。
張高巖想事情的時候,思維經(jīng)常會往更深的地方游走,難免就在腦子里演起小劇場來,臉上的表情也隨著小劇場蕩漾開來。
劉艾對張高巖這種表現(xiàn)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也不打斷他,第一次見面張高巖所帶給她的熟悉感已經(jīng)無影無蹤,劉艾已經(jīng)重新認識了張高巖,心疼的是這個張高巖,憐惜的是這個張高巖,眼里看到的,心里掛念的,身體力行想要照顧的都是這個張高巖。
“奶奶”,兩個大人因為心思往外飄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去找王嶺的存在,小家伙可一直惦記著看猴呢,到了地方一眼就定到了王嶺所在的地方,高聲叫道。
王嶺見他們過來了,連忙招呼著三人。王嶺把張騰從張高巖的腿上抱開,就沖著兩人說:“你們這個年紀,也沒看過耍猴吧,今天叫你們也過來看看,新鮮新鮮?!?p> 那耍猴的牽著猴也來了他們身前,先操著濃厚的地方口音跟王嶺打了個招呼,那口音劉艾也沒有聽過,所以也聽不懂,倒是王嶺應(yīng)該是聽得懂對方的話,和耍猴藝人聊了起來,在劉艾看來,王嶺身上最妙的不是會其他地方的方言,而是總能和一個陌生人快速的交流起來,這樣的交談技巧若前世的劉艾擁有,那她的名聲在江湖上應(yīng)該會更閃亮。
劉艾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嶺和耍猴藝人,聽著他們用他聽不懂的語言交流,張騰在王嶺懷里往下伸著手想摸一摸小猴子,張高巖則手握著相機向四周環(huán)顧,四周眾人也個個臉上掛著開朗的笑容,有的在交談,有的在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