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梅家族
郭少丞的手中依舊是那斷成兩截的簪子。而他的腦海中,卻是水?那雙通紅的雙眼。這輩子,他從來沒覺得誰的眼睛可以帶著那樣濃重的恨意,那樣濃烈的恨意……
郭少丞忽然覺得自己頭痛欲裂,本來,他與水?是兩個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的在這個世界相識,本該本著老鄉(xiāng)之間要互相扶持幫襯的原則,在這個世界各自闖出一片天地,可誰知,竟是這樣陰差陽錯的結(jié)下了梁子。
第二針說,作為唯一能不受礡凌山結(jié)界影響,在礡凌山來去自由的神仙,他闖入的是火熳的陰陽大典。打碎了火熳的陰陽盞,后果不堪設(shè)想。
如果火熳沒有喝下足夠的泉水,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是不男不女的雙性人。
想到這里郭少丞就覺得心痛難當(dāng),心如刀割,如此貌美的女子,是個陰陽人??這真是……郭少丞不地道的“噗呲”笑出了聲。不知為何,他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后竟然是前仰后合,笑得淚水都出來了。
“你還有心思笑嗎?”第二針瞥了一眼郭少丞,覺得這家伙還真是心術(shù)不正,這個時候,難道不該自慚形穢,覺得對不起人家?“那是位姑娘家!”
“他不是熳君嗎?怎么算是姑娘家?”郭少丞很想忍住自己的笑,可是嘗試了幾次也覺得這根本是徒勞,還不如放肆的大笑一場。
他當(dāng)然知道水?是個姑娘家,那個出身高貴,從小錦衣玉食,為人飛揚(yáng)跋扈的水家大小姐,竟然也有吃癟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尊心被擊得粉碎,這位大小姐會不會尋死膩活?這樣的打擊,哪里是誰都承受得住的?
這大概就是報應(yīng)吧?誰讓在原本的世界,這位水?,可是造成他死亡的間接兇手!
“她現(xiàn)在是唯二的妖王,坐擁天下千萬妖族。她的表哥又是天帝面前的紅人曦光主神,你不怕她找你報復(fù)?”
“你想多了。”郭少丞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一副全然不在意得到樣子“如果她順利變成了女人,現(xiàn)在著眼的應(yīng)該是妖界的事情,那她自然不必來找我麻煩給自己找事兒。如果她現(xiàn)在是陰陽人,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怎么會到處張揚(yáng)?還不得在洞府里躲著想辦法?至于曦光……我和他向來不睦,而且他現(xiàn)在分身乏術(shù),哪里有心情管他表弟的事情?”
天界誰人不知,現(xiàn)在天帝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女兒璃淳公主傾心曦光主神已久,恨不能日日夜夜追隨在身邊,任天后如何打罵關(guān)禁閉也是無用的。逼得曦光主神整日關(guān)著神府大門,連這位公主的面都不敢見。
“那你與那熳姬的仇怨,可是要想辦法彌補(bǔ)?”
“不必了?!惫儇┬渥右粨],臉上的表情越加得意“這是命數(shù),也怪不得我。誰叫那鯉魚精非得往礡凌山逃?礡凌山是神泉發(fā)源地,也就是我的生身之處,所以結(jié)界攔不住我。等我得空了,帶上一壇好酒,請她喝一杯就是?!?p> 第二針對著郭少丞翻了今天不知道是第幾個的大白眼,真是不明白為什么這種人會是他的頂頭上司,明明都是水神,他這個若水中生出的神不是應(yīng)該更高貴一些?統(tǒng)領(lǐng)百萬雄師的難道不應(yīng)該是他?怎的這樣的差事就給了面前這個只知道發(fā)春的放蕩之人?真是老天不長眼!
第二針相信他命由他不由天,看來升官發(fā)財這件事,還是要靠自己。
聽說南極仙翁那里新研制了一批毒藥,他還真是要去一探究竟。毒死這個登不得臺面的混蛋。
礡凌山入夜之后,一向是十分熱鬧,再加上火熳渡劫成功,又大戰(zhàn)了天上風(fēng)光正盛的沽澤上神,火蟒族的人都覺得自己臉上有光,沒事兒也要出來晃蕩幾圈,說說它們大王的豐功偉績。
水?最近因?yàn)榻邮懿涣俗约阂桓迸嗣婵讌s有著快要兩米的身高,所以時長坐在一個地方動也不動,反正坐著也不影響她發(fā)號施令。她命人趕做一副黃金面具給寧兒,強(qiáng)行把寧兒從側(cè)峰接到了自己的寢宮之中,讓安貼身照料。
安心思細(xì)膩,話雖少,可是句句都能直達(dá)心中,規(guī)勸這件事,她當(dāng)之無愧。
燭姬夫人每日都來為寧兒換藥療傷,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寧兒的傷口終于有了愈合之象。
水?打定主意要親自去一趟回春堂,可是她想見的人,卻遲遲沒來。她也不急不躁,每日都在寢殿里和六個女使說說笑笑,畫著服飾的設(shè)計圖和精巧花樣?;蚴顷P(guān)起門來和梵谷密談。
大概是時間久了,自從來了礡凌山紅炎城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寧兒,也愿意拿起紙筆,畫上一畫。
水?總是能透過那張面具,看見面具后面的人雙目炯炯,寧兒的眼中,是住著希望的。那日清晨,水?遣走了所有的人,獨(dú)自一個人在大殿上研究著一塊兒新得的雞血石。本該去休息的寧兒端坐在水?的身邊,只是默默的看著水?把玩著這塊并不出奇的石頭。
“這不是一塊兒值錢的東西,卻是做印章的好東西?!彼?也不看她,只是端詳著這塊兒石頭?!跋雭?,你是恨我的吧?”
寧兒不答,眼中卻是不經(jīng)意的閃過一絲晶瑩水光。
“你不愿開口說話,我也不逼你?!彼?拿起毛筆,在一早鋪好得到畫卷上寫寫畫畫“我與铓也沒什么交情,就算有,也絕對不是會為她出氣的交情。你在冷鐵道出言不遜,也不是我把你要來的理由,畢竟金蟒家族微不足道的小妖精,入不得我的眼?!?p> 水?下筆行云流水,時急時緩,她不抬頭,寧兒也不看她。
“你手上的花紋,才是我要你來的關(guān)鍵?!彼?繼續(xù)道“千年之前,你的祖上犯了罪,從金蟒貴族被貶成為奴仆。一代代與賤民混血,你先祖高貴的血統(tǒng)也是被稀釋的不剩多少。你們家族,多久沒有出一個你這樣天生就有金梅印紋的人了?”
寧兒的肩膀忽然一僵,她雙手交錯,不自覺的越收越緊,面具后的一雙眼瞪得老大,她下意識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鮮血的腥甜霎時間在她的口腔中蔓延。
水?瞟了她一眼,寧兒的一舉一動皆被她看了一個清清楚楚。她淺笑不語,低下頭繼續(xù)在卷軸上忙碌。
“王上……知道金梅家族?”
寧兒的聲音嘶啞難聽,興奮,哀傷,委屈,數(shù)不盡的情緒一下子在她的話語中蔓延開來。
“嗯,記得。不然我為何要把你要到紅炎城來?!?p> 寧兒苦笑了一聲說“怕是金蟒,都不會有人記得?!?p> “所以啊,金蟒大概是沒什么出息了。礎(chǔ)潤而雨,從你們大君身上就看得出,沒什么指望。”水?說話向來老實(shí)不客氣,語氣中對釧君的鄙夷之情毫不掩飾“戳你的心了對不住?!?p> 寧兒搖了搖頭“我雖然是個下賤的奴婢,也確實(shí)像憑借自己的美貌獲得一席之位,铓姬和太上夫人百般羞辱我他是知道的……可是,他連一聲勸阻也沒有,視我如洪水猛獸,唯恐沾衣……”
水?的筆微微停滯,她火紅的瞳仁忽然縮小,之后竟是輕蔑的笑了笑。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便是這個樣子,郎情似紙薄,轉(zhuǎn)眼就不見。前頭有铘君的母親做例子,你還不知教訓(xùn)嗎?”
寧兒沉默不語,現(xiàn)在說什么不都是徒勞了嗎?相信男人這樣的蠢事,她已經(jīng)得到了教訓(xùn)。這教訓(xùn)與她而言,似海深。只是火熳才剛剛變成了女人,這話里的意思,仿佛是被男人傷過一般。
“所以,王上為何要做女人?”
水?挑了挑眉,忽然覺得這小妮子問起話來還挺噎人的。
“自是要禍害了這天下所有負(fù)心的男人,給你們這樣的蠢妹子報仇?!彼?對著寧兒拋了一個媚眼。
“明天,我再等最后一天,铓若是不來,我就親自去找她?!?p> 聽到這個名字,寧兒胸口的起伏明顯加快了起來,她還記得那日,铓獰笑著在她的臉上劃了一刀又一刀,铓揪著她的頭發(fā),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她。那樣鉆心刺骨的痛,現(xiàn)在想起還是令她心驚肉跳。
“铓教訓(xùn)你無可厚非,你不要心生嫉恨。只是,我要你在前她傷你在后,現(xiàn)在是她撫了我的面子,咱們一碼歸一碼?!闭f著,水?對著寧舉起來自己這一會兒功夫就畫好的畫說“好生留著,日日都要看,這才是原本的你,這塊兒雞血石也是你的了,有朝一日刻成印,別的不刻,就刻‘寧姬’二字!”
“王上!”看了那副畫,寧兒忽然叩拜在水?面前,她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放聲痛哭“寧兒今后便跟在王上身邊,出生入死,只要您一聲吩咐?!?p> 畫中女子身材曼妙,舞姿蹁躚,就連眼角眉梢都是風(fēng)情萬種,女子身處一片金色梅花林,花瓣飛舞漫天,仿佛是灑下了無數(shù)金箔。那女子的眉眼,與寧兒絲毫不差。
金蟒金梅一族,原本何其顯赫?手中掌握的通天本領(lǐng),竟是被人就這樣遺忘了。
水?不是傻子,她不會放過一個對自己有用的妖。更不會錯失一個,將來會成為阿燎助力的妖。
她嘴角微揚(yáng),伸出手拍了拍寧兒的肩膀。
“早些睡吧,明日,铓姬必到。”
衣慕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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