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皇后染疾

　　“皇上有旨，中宮皇后忽染惡疾需臥床靜養(yǎng)，暫且收回鳳印與執(zhí)掌六宮大權(quán)，交予瑯琊公主和程貴妃二人協(xié)理。欽此?！边@日中午，含章殿外又有后宮總管劉彥之宣讀了皇帝的這道旨意，言外之意不外乎是皇后被禁足了，后宮大權(quán)落到了瑯琊公主和程貴妃手上。

　　聞知此事的程貴妃，當(dāng)下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與李蓮娘手談呢，外面跑進(jìn)來一個女官慌慌忙忙的說：“貴妃，劉公爺過來宣旨了您快出去瞧瞧吧?！背藤F妃心下驚訝，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旨意要給傳達(dá)給她的，還需要用圣旨這樣的方式，而李蓮娘卻一派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

　　“莫非蓮娘知道這其中的奧妙？”

　　李蓮娘手上捻著黑子看著棋局，她找準(zhǔn)位置后把手上的黑子落了下去，吃掉了程貴妃白子的蛇尾，讓自己的黑子虎踞山口，死守關(guān)門。而后朝巴絲瑪遞了手，被攙扶起來之后她才慢慢地給程貴妃回話，她說：“程母妃應(yīng)該知道，昨晚父皇在含章殿幸了個韓才人?！?p>　　“這我當(dāng)然知道，后宮多久沒有新入宮的人了，皇上日理萬機(jī)平日里身邊也沒得個人陪伴，能進(jìn)來一個新人讓皇上開心一下，也是好的。”程貴妃道，“是吳國公府的容娘子?！?p>　　李蓮娘點頭：“這一次是我母后自己太心急了，愚蠢的韓三郎被柳生小泉利用，才會讓母后方寸大亂以致于，設(shè)計父皇讓他莫名其妙的就幸了韓容娘。父皇對我母后的心思如何，程母妃你也知道的，他們是少年夫妻一路走來多少風(fēng)風(fēng)雨雨，可母后卻親手把他推給旁人?！?p>　　“看來皇后娘娘這一次真的是犯了大錯?！背藤F妃正說著，劉彥之已經(jīng)帶著圣旨入內(nèi)來了，左右無非是把之前在含章殿外當(dāng)眾宣讀過的圣旨內(nèi)容復(fù)述了一遍，而后說：“貴妃娘娘還請待些時候，老奴已經(jīng)讓人去向皇后殿下收回鳳印了，想來不多時就會送來了。”

　　“有勞公爺了。”程貴妃說著，又讓宮女給劉彥之端了一杯茶過來。劉彥之接過茶盞只小啜了一口，而后便帶著一同前來宣旨的宮女內(nèi)侍離開，李蓮娘讓巴絲瑪去送他們出去。

　　轉(zhuǎn)過身來，李蓮娘與程貴妃回到軒中，女官們已經(jīng)把方才的棋盤收走，另外放了一桌飯食在這張羅漢床上。這次程貴妃隨駕上林苑，把五皇子李裕還有八皇子李袶都留在長安，沒有帶到上林苑來，七皇子李裎也是一樣被留在長安要他們好好讀書，倒真是可惜了啊。

　　程貴妃看出李蓮娘的心情，拿起一壺燙過的酒倒了半杯遞給她：“蓮娘，你在想什么？”

　　“如今我已有婚約在身，過兩年把笈笄禮過完就要和鹿之成婚了?！?p>　　程貴妃恍然，她自己也飲了一口這甘甜的酒，輕笑：“是呀，一眨眼你和五郎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記得當(dāng)年我與皇后殿下同樣懷胎十月，分娩之際卻是險難重重，我雖然早半個時辰生下了五郎，卻格外嫌棄生出來的不是個女兒。你小他半個時辰出生，生來就天降異象?！?p>　　“而如今程母妃和父皇也該為五兄的婚事著急了?！崩钌從锬闷鸸陙?，從一桌的菜肴當(dāng)中挑了一盤青筍燴豆干，知道李蓮娘要在程貴妃這里留用午膳，小廚房燒的菜一應(yīng)都是素的。

　　李蓮娘將一箸子菜夾起來放到程貴妃面前的菜碟里，又把公筷放下，端起酒杯來：“來?！?p>　　程貴妃笑著與她舉杯碰了一下，喝完酒之后又繼續(xù)說：“你這丫頭呀，程母妃倒是不知道你五兄什么時候能夠成家立業(yè)，但程母妃為你和崔鹿之感到高興。你剛回來不久，和崔府的來往也不多，程母妃倒是知道崔太傅的這位嫡孫，很有才情滿腹經(jīng)綸與你很般配。”

　　“崔鹿之的文采我也見識過，確實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我只可惜他被推出來當(dāng)我的駙馬，自此之后就再難以入朝為官了，以他的才學(xué)和智慧，將來或可封侯拜相?！敝皇谴薹D竟然說自己心系于她，寧可一輩子不入朝為官，也要娶她為妻。

　　李蓮娘是當(dāng)真為崔稤被人推出來而感到可惜，不過這也許就是緣分，讓崔稤在昨天的最后一場考驗中勝出，得以有皇帝下旨為他和李蓮娘賜婚。

　　在程貴妃這兒用了午膳后，李蓮娘原本是打算直接回云夢小筑，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裴蘅裴蓿，裴蓿手上提著一個籠子里面裝著一籠肥肥胖胖的兔子。李蓮娘一問之下才知道，裴蓿他們昨天下午的時候在圍場之中遇到了一只老虎，所以回來的時間才耽擱了一些。

　　因為昨天李蓮娘忙著追查藤野杏子和柳生小泉的尸體，到了晚上又有定親宴，裴蓿捉回來的兔子也沒能及時送到她手里。這會兒裴蓿是專程帶著兔子準(zhǔn)備去云夢小筑的，沒曾想半路上就和李蓮娘碰上了，李蓮娘可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讓宮人先替她把籠子收了。

　　裴蓿又說：“昨晚回來得晚了，故而與二堂兄沒能親自到青云臺為公主和崔郎君道賀，我二人謹(jǐn)在此向公主殿下賀喜了?！迸徂恳苍谝慌愿锌f分：“也沒來得及喝上一杯喜酒?！?p>　　“這也不是什么難事，回頭我找鹿之商量一下，找個時間辦個小宴專程用來款待諸位，到時我派人去給你們送帖子，總歸這一杯為我和鹿之道賀的喜酒是少不了你們的?！崩钌從镙p笑著，裴蘅與裴蓿堂兄弟二人又再謝過，她收下了這一籠兔子，本也該款謝他們的。

　　別過裴家二郎和四郎兄弟，李蓮娘帶著這一籠子兔子轉(zhuǎn)道去找崔稤，崔太傅年事已高今年也不知道是第幾回跟著皇帝的御駕來上林苑。崔府這回隨御駕來上林苑的，除了崔太傅之外還有崔稤的父母和與他同母所生的三個弟弟妹妹，崔稤在家中排行為長，是崔家的嫡長子。

　　崔府一家人都被安排在上林苑行宮的絳雪軒，要去絳雪軒雖不是什么難事，可是絳雪軒算是上林苑外圍，離她原本住的云夢小筑隔得很遠(yuǎn)。她到絳雪軒來是臨時的決定，崔太傅知道李蓮娘來了絳雪軒就立馬停下了和長子的棋局，親自出門來迎：“老臣崔寅參見公主?！?p>　　“崔太傅請起，崔尚書也請起?，樼鸩徽堊詠聿粸閯e的，只是想找鹿之討論一下宴請各家公子郎君和娘子們的筵席，兩位大人自便，瑯琊自己去找他就是了?！崩钌從镎f。

　　崔寅和他的長子都點頭，崔寅喊來一個宮人給她領(lǐng)路，崔稤這會兒在自己的房間會客，來找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高麗太子金麟月和韓清風(fēng)。她的忽然到來很是讓這兩個人吃驚，特別是金麟月，李蓮娘被崔稤迎進(jìn)花廳之后金麟月和韓清風(fēng)就先后告辭離開了。

　　“我來找你不為別的，昨日我讓裴蓿去幫我捉兔子，剛剛就拿了這一籠兔子來找我。”李蓮娘端起茶盞來小啜了一口，崔稤立刻轉(zhuǎn)過頭看向李蓮娘帶來的那一籠兔子，幾只肥嘟嘟的兔子耷拉著耳朵在籠子里吃著青菜葉子。李蓮娘又說：“來找你，是想商量一個時間?！?p>　　“公主的意思鹿之已經(jīng)明白了，不過要宴請哪些人呢？”

　　李蓮娘就笑看著他：“按你的意思去辦就是了，這些兔子呢就拿來做主菜吧，我不食肉，到時候讓膳房準(zhǔn)備一些素菜和好酒給我就行了。按規(guī)矩你我訂婚之后，你可以遷出崔府直接住到公主府來的，只是如今我的公主府還在修葺當(dāng)中，只能等大婚之后了?！?p>　　“如此，鹿之稍晚些時候擬出一份名單，倒是讓我的貼身侍衛(wèi)柳風(fēng)送到你手上?！贝薹D又給李蓮娘面前的茶盞里新添了一些茶湯，這茶湯成色明黃清透，茶葉舒卷而半開半合，是去歲立春時節(jié)采摘而來又用三道大火煸炒曝曬而成的青茶，味道微苦回味卻很是甘甜可口。

　　李蓮娘復(fù)又小啜了一口青茶，訝異道：“原來鹿之也喜歡喝這種茶，雖比不得龍井碧螺出名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這茶的滋味寓意著先苦后甜，我也很喜歡喝?！?p>　　“公主喜歡喝青茶也是鹿之誤打誤撞了?！?p>　　李蓮娘問：“方才我看崔太傅和崔尚書在前院下棋，怎么不見你娘和你那幾個弟弟妹妹？”

　　“三郎和四郎打架無意推倒了九娘，阿娘把他們兩個帶到六妹妹屋里去給賠罪去了?！贝薹D的這兩個弟弟是一對雙生子，從小就喜歡爭來爭去的，為了一件小事就能大動干戈。像今天這樣兄弟兩人為了爭一把弓而打起來誤傷他人的事，在崔府都是屢見不鮮的了。

　　崔九娘是崔夫人最小的一個孩子，小了崔三和崔四哥倆兩歲多，跟個小大人似的，每回看到兩個兄長吵架鬧不和都會跑過去勸架。這一回怎么也沒想到，打起架來的兩個人會傷到她。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樣的家庭矛盾，李蓮娘也不會去參與。

　　她與崔稤說道：“你也不用再挑時候了，就現(xiàn)在把名單列出來吧，晚些時候我讓人去給他們送帖子，以你我的名義也給皇上和皇后那邊呈上一份?！?p>　　這些事情，李蓮娘在來絳雪軒的路上都是考慮清楚了的，只讓崔鹿之?dāng)M名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