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齊然背上背包,趁著夜色偷偷離開。
“你怎么在這?”剛走到村口,就看見文蘭早就已經(jīng)等在這了。
“就知道你會偷偷去找人,果然被我猜中了。”文蘭拿起背包,“走吧!”
齊然并沒有動,看著文蘭說:“文蘭,我知你一片好意,可山中兇險難測,你沒必要跟著我去冒險,季途途是我兄弟,我必須去找他,而你不需要這樣做?!?p> 你以為本姑娘愿意去,要是你死在山里,我的長壽種子上哪去找。
“我們?nèi)齻€是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走,別說廢話了,再等會兒天亮了,那可就是誰都走不了了?!?p> 文蘭心中很是郁悶,要是因為天亮驚擾了村民就能攔住齊然的腳步,文蘭一定不介意讓村民早起一次。
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短,可也能看得出來齊然做了決定的事情就是有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想要得到長壽種子,她只能陪著齊然進山,要么找到人,要么等齊然自己放棄。
“你可別忘了,我就是在大山里長大的孩子,要是遇到動物襲擊我可比你有自保能力,要是受傷了,我也能找草藥救治。怎么說都不會給你拖后腿的。”好話壞話都讓文蘭一個人說盡了,齊然都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
而且按照文蘭說的,他帶著她反而會加大自己生存的可能性,拗不過她,只好帶著文蘭一起進山了。
夜路不好走,他們也不敢深入,就在山上暫時尋了個落腳的地方,等天亮。
文蘭倚著樹睡著了,齊然拿著那只被包裹的密不透風(fēng)的鳥去了遠處,他怕這次再失控傷人還特意將自己的一只手綁在樹上。
再次觸碰,恨意依舊,只是這回他有了準備,并沒有被那股恨意唾沫失去理智,無邊的恨意退去,看到的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一望無際的漫山之綠,處處洋溢著蓬勃生機。
緊接著,一顆顆樹倒下,一個個鳥窩被擠壓變形,破碎,一顆顆鳥蛋,幼子不曾幸免,新鮮的蛋液順著鳥窩的縫隙留出,那都是鳥族的未來,可它們再也沒有機會看一眼蛋殼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再也沒有機會翱翔在碧海藍天之上,再也無法……再也無法……
生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jīng)終結(jié)了。
一個個鳥媽媽外出尋食歸來,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己走錯了路,急的在上空盤旋,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也感受不到自己孩子的氣息。
可總有幸運的,在樹倒下的時候,它剛好在窩里,剛好察覺到危險,飛上天空查看,親眼目睹了一幕幕的悲劇。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互相訴說著自己的遭遇,向同伴求助,詢問孩子的下落。
時間流逝。
從一顆,兩顆,到十顆,二十棵,上百棵……同一時間倒下的樹越來越多,它們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不得不被迫著朝更深的地方遷移。
可就算是同族,它們也有競爭,有領(lǐng)地意識。
如果有一個鳥在一顆樹上安了家,那么后來者同樣想在這棵樹上安家,必然會引起爭奪與守護。
這是它們的生存法則,可是樹木的減少,族群要發(fā)展已經(jīng)無法滿足一顆樹上只有一個鳥窩,為了種族的繁衍,它們不得不被迫放棄領(lǐng)地,出讓自己的利益給同伴。
互相取暖,互幫互助,共渡難關(guān)。
可……事情并沒有結(jié)束……在它們一次次退讓中并沒有得到安寧,反而是更加無止境的索取,剝奪它們生存的環(huán)境,要讓它們做沒有腳的鳥。
生而起飛,唯一一次落地就是生命終結(jié)的那一刻,它們不甘被逼到那個境地,明知是以卵擊石,可還是義無反顧。
生存的空間,無限地壓縮。要么靜待死亡,要么奮力一搏。
如果說這里的樹木沒有了,它們可以飛,可以為了種族的延續(xù),長途跋涉,可人類并沒有打算放過它們。
一個大地主無意間品嘗過鳥肉的美味,將之視為人間珍饈,命人捕之為食。漸漸很多人都知道地主喜歡吃鳥,紛紛上山捕獵,想要賣個好價錢。
有的人家買不起肉,鳥就成了他們給孩子補充營養(yǎng)的最經(jīng)濟實惠的途經(jīng),興起了一段全莊捕鳥,養(yǎng)鳥,挖鳥蛋的風(fēng)潮,漸漸地成為習(xí)俗,凡是有客自遠方來,能以百鳥宴招待,那就是最高的禮遇。
生存空間被壓縮,同類伙伴在減少,種族在走向滅絕……
它們做出了抉擇:哪怕身死道消,哪怕血肉模糊,哪怕以卵擊石,總是要做些什么,為種族,為生存,為繁衍……
一只只成年的鳥族在完成它應(yīng)盡的繁衍之能之后,悍不畏死的義無反顧地沖俯沖而下,用它們的方式,奏響屬于它們的悲壯血歌。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齊然從心底對它們生出一種敬佩之情。
人類自詡?cè)f物之靈長,自以為居高臨下。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鳥,不過螻蟻,生也好,死也罷,何足掛齒。
或許是因為生來的優(yōu)勢,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一種“自傲”,覺得他們可以掌握萬物的生死,可以隨意輕視萬物的意志。
可今天他看到鳥族在面對家園被毀時,可以同舟共濟,可以出讓自己的利益,懂得分享自己的領(lǐng)地,包容更多的同伴。
在種族遭受重創(chuàng)時,可以臨危不懼,堅定,團結(jié),悍不畏死,義無反顧,可以為大義犧牲小我……
想想人類,曾經(jīng)在家國被侵略時,同胞們可以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以我身軀鑄銅墻鐵壁護我山河,粉身碎骨渾不怕,心中家國在。
地震時,山河破碎,一片狼藉,四海兄弟姐妹紛紛伸出援助之手,送上一份溫暖,一點關(guān)懷一點愛,共同面對風(fēng)霜雪雨。
它們與我們一樣,都是可歌可泣的。
“區(qū)區(qū)螻蟻,何足掛齒?!比绻儆眠@樣的眼光看待它們,只能說我之淺薄,為之羞愧。
同在一片藍天下,萬事萬物都該有它生存的權(quán)利,生活的空間。
保護動物,愛護環(huán)境。不是某一個人,某些人的責(zé)任,更不是哪一條冰冷的法律來約束,而是需要每一個人自覺自律的愛護,大家才能和平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