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胞雙生
新房里
一個老嬤嬤匆匆進(jìn)來，沖著新王妃施了一禮，“老奴見過王妃，宮里來人，要給殿下診脈。人多嘈雜，王妃在此多有不便，還請王妃隨老奴先到暢春園休息。”
新王妃沒有開口，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丫鬟扶著王妃走出新房，不過片刻，一眾太醫(yī)魚貫而入。
一陣嘈雜爭吵之后終于得了結(jié)果，秦王殿下藥石無靈，只怕活是不到明天了。
沖喜之說本就玄幻，這般結(jié)果，諸位太醫(yī)也都是心中有數(shù)。
一個個皆是搖頭嘆息，也不知道是嘆息秦王英年早逝，還是嘆息他們自身明天未知的命運(yùn)。
……
密室里，一陣輕巧的鈴音響起，片刻后，一道人影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他身形孱弱，氣息不穩(wěn)，赫然就是剛剛被眾位太醫(yī)判了死刑的秦王——楊殊。
楊殊進(jìn)來，見沒人搭理自己，也不惱，自顧自地來到椅子上坐下。
端起身邊還冒著熱氣的茶盞，飲了一口后，毫無生機(jī)的臉上才多了絲活人氣息。
“今天……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聲音輕柔的仿佛能擰出水來，若是不仔細(xì)聽，很容易當(dāng)成一個女子來看。
“與你無關(guān)！”
司云殊低垂著頭，把玩著蕭如卿留下來的藥瓶。
楊殊咳了一聲，也不在意她語氣里的冷淡疏離。臉上的笑意恰到好處，只是目光中帶著幾分親切。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面前之人的樣貌，果真與自己有八九分相似。唯有那雙煜煜生輝的眸子，跟他倒是天壤之別。
知道對方不想多言，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細(xì)細(xì)地將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娓娓道來。
當(dāng)他說到“八皇妹”時，明顯察覺到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陰冷起來。
只見司云殊緩緩抬起眸子，冷聲道：“看來，你并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楊殊心肝一顫，笑容變得有些僵硬，端著茶盞抿了一口，好一會兒才說道：“到底是同胞親妹，而且南陽她性格活潑天真……”
話語聲伴隨著茶盞裂開的聲音戛然而止，楊殊反應(yīng)不及，被溫?zé)岬暮稚后w灑了一身。
似乎每次提到自己這位八皇妹，眼前這人都會失控。
他嘆了口氣，撣了撣身上的水漬，面上卻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你倒是個好哥哥，被妹妹搶了全部寵愛，竟然還能疼愛有加，真是令人佩服。”
司云殊譏諷出聲，唇角的笑容帶著滿滿地惡意。
當(dāng)年南宮皇后生產(chǎn)，明明雙生胎，對外卻只說活了一個。
而活下來的這個，又被國師批命：生而克母，唯有在宮外養(yǎng)到十五歲，方能改寫命格。
明宣帝極度寵愛這位繼后，自然不敢大意將他養(yǎng)在宮中。御筆封王，遷居宮外，成了皇子輩中的第一位親王。
南宮皇后苦苦哀求無果，只能要求每月出宮探望一次。
剛開始還好，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雖然南宮皇后非常疼愛秦王，卻不知為何從來不會為其出頭。
繼后嫡子，身份何其尊貴。而且只是少時克母，誰知道長大會有什么造化。
南宮皇后寵冠六宮，皇帝當(dāng)她是自己的眼珠子一般護(hù)著。
別說是陰謀算計(jì)，就是得罪了她，惹她一個不高興，明宣帝能連借口都不找一個就處以極刑。
所以這些年，倒是沒人敢湊上去找她的晦氣。
秦王出生后，宮中再無皇子公主誕生，那些沒有子嗣傍身的嬪妃，自然恨得牙癢癢。
當(dāng)她們發(fā)現(xiàn)皇后對自己兒子受傷心疼憐惜，卻根本沒有懲罰始作俑者時，那些個嬪妃就像是終于找到了出氣桶一樣。
久而久之，小小的秦王殿下便成了眾矢之的。
先是眾位皇兄相邀來秦王府做客，將他折磨得體無完膚。
后是妃嬪各種毒辣算計(jì)，能活到今日，還是多虧了皇后不許他死的緣故。
楊殊聞言，臉色未變，至于心里，卻是想起了南宮皇后那些年安慰他的話語。
她說：她是繼后，前有元后，側(cè)有四妃，膝下還有元后嫡子，多位庶子，她也很為難。
她說：為了母后，殊兒可以忍耐，不會告訴父皇的，對不對？
他當(dāng)時真的信了，雖然受盡萬分委屈，卻從來沒有跟父皇提過一句。
現(xiàn)在想來，其實(shí)他的這位母后，真的不如傳聞般寵愛自己。
她從來沒有抱過自己，雖然每月都會來，可陪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少之又少。
甚至每一次看向自己時，他都覺得她是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
有一次自己午睡驚醒，睡意朦朧間，發(fā)現(xiàn)一道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呼吸一窒，手腳冰涼。
當(dāng)他睜開眼睛時，卻發(fā)現(xiàn)房間里只有母后，而她依舊溫柔慈愛地望著自己。
若不是眼前這人，其實(shí)三年前他就已經(jīng)死了。
或者很早之前，他就已經(jīng)安排人在自己身邊了。那時，他還以為是母后的人。
他其實(shí)猜到了，又或者因?yàn)樗龔奈措[瞞過。
這位救了他性命的人，是他的皇弟，一胎雙生的親弟弟。
也是他母后心心念念，真正疼入骨子的幼子。
雖然不明白，同是母后的孩子，為何差距那么大。但他還是很感激他，畢竟，在得知自己是被母后豎起來的靶子時，他給了自己唯一一點(diǎn)關(guān)心。
“南陽……是無辜的?！?p> 深吸一口氣，他抬眸笑道。
司云殊冷哼一聲，他能接受，不代表自己能夠接受。
南宮皇后生下八公主時，她已經(jīng)六歲了。宮中再添喜事，自然是舉國同慶。
在聽聞南宮皇后待她如珠如寶，取名“嬌嬌”的時候，她在千里之外將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同是女兒，她是他兒子的擋箭牌。而她，卻能獲得她從沒有過的父母疼愛……
她以為她是不喜歡女兒，卻原來，她不是不喜歡女兒，她只是不喜歡自己罷了。
真相最是扎心，那時的她，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妹妹恨之入骨。
如今能夠淡然處之，到底沒辦法與之相處。
“決定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