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今天是青石宗招收弟子的日子,徐錦年和徐父、徐母、蘇獵戶四人足足爬了四個時辰的山,終于在下午時分抵達了青石山山巔。
青石山山巔有十畝大小的平整土地,空曠曠的,瞧不見半個人影。
放眼望去,三十里外的涿縣縣城就如同匍匐在平原上的一只哈巴狗那樣渺小。
蘇獵戶深吸口氣,轉頭看向徐錦年,目光中充滿了羨慕:“按照仙人弟子所說,此地就是山門所在?!?p> 徐父和徐母擦著汗,同時望著四周空曠的山野,不禁面面相覷。
徐父喘著粗氣問道:“奇怪,怎么連個人影都沒有?”
徐母聞言點頭附和道:“不會是蘇大哥你帶錯了路吧,此地哪兒有什么仙家福地?”
蘇獵戶擦了擦鬢角的汗水,正色道:“事關重大,我怎會記錯地方,我還指望徐小秀才學有所成,把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帶進仙家洞府去,況且我常在這周圍打獵,這山巔也來過不下數(shù)十次?!?p> 隨后他的口氣突然軟了下來:“或許是仙家手段把宗門隱去了吧?!?p> 他顯然有些信心不足,不禁焦急的四下張望。
徐父稍作思考,贊同的點點頭:“沒錯,不然求仙問道的世俗之人不得把門檻給踢破了啊。”
徐錦年見兩人講的頭頭是道,心下不禁莞爾,開口道:“佛說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仙家宗門或許就隱匿在某個花草枝葉中?!?p> 話剛說完,就見蘇獵戶和徐父徐母三人慌忙踮起腳,眼睛瞄著自己腳下,接著又看了看鞋底,仿佛仙家福地正被他們踩在腳底下似的,弄得他哭笑不得。
時間慢慢流逝,轉眼到了傍晚。
就在四人等得有些著急的時候,山下突然傳來喧鬧聲,四人均是精神一振,立刻起身望了過去,只見曲折蜿蜒的山路上,數(shù)十人如履平地般往山頂馳來。
其中多是肌肉扎實的護衛(wèi),徐錦年神識掃過,發(fā)現(xiàn)其中六人是練氣境,而帶頭的老者竟具備練氣境巔峰修為。
老者著紫色暗紋長袍,相貌清瘦,雙目微瞇,偶爾有精光流轉,無論從氣度還是穿著都能看出其地位不凡。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男孩,臉蛋似精雕細琢的美玉,生得兩只靈動的大眼,轉動間偶有狡黠閃過。
徐錦年深吸口氣,轉頭看向父母和蘇獵戶,說道:“看來我們沒找錯地方?!?p> 如果他所料不錯,這些人應該是修仙家族的人,修仙家族往往與宗門有交情,或是附庸宗門,或是有家族長輩在宗門內任職。
那練氣境老者見山頂上已經(jīng)有人等待,面色不禁為之一怔,隨后和善的沖四人笑了笑,尋了片空地站定。
緊接著,青石山就像盛開的鮮花,不斷的招蜂引蝶,人是一波接一波的來,不多時就將十畝空地擠的滿滿當當,甚至還有絡繹不絕的架勢。
蘇獵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口中嘟囔道:“怪不得每到驚蟄來青石山踏青的人那么多,原來都是求仙問道的啊?!?p> 就在眾人翹首以盼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傳出幾聲不耐煩的驅趕聲:“不賣,不賣,快滾,不然老子揍死你?!?p> 咒罵聲頓時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不過大多數(shù)人皆是一笑置之,只有徐父徐母這樣老實巴交的人才會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徐錦年見狀嘴角含笑,解釋道:“那人估計是尋常散修,想向別人買個進入宗們的名額?!?p> “買個名額?”徐父愣了愣神,拿出玉牌問道:“你說這能賣錢?”
徐錦年不可置否的點點頭:“自然能賣錢?!?p> 徐父聞言表情立刻垮了下來,旋即有些好奇的問:“能賣多少?”
徐錦年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胡須,沉吟良久:“若換成金銀,估摸著得黃金三千兩,若換靈石么……”
瞧他說的頭頭是道,徐母眼中閃過些許疑惑,她仔細打量著兒子,問:“你怎么知道的?!?p> “額……”徐錦年忽然察覺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于是含含糊糊的回應道:“嗯……是……是仙子告訴我的?!?p> 徐母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與年齡不相稱的狡黠:“那姑娘看著真不錯,要是能娶到咱家就好啦?!?p> “咳咳?!毙戾\年禁不住干咳數(shù)聲,方才把內心的尷尬壓了下去。
半個時辰之后,夕陽西下,西方天際陡然射出萬丈霞光,眾人不約而同的抬頭朝那兒望去,人群中傳出嗡嗡的議論聲:“要開始了?!?p> 蘇獵戶同樣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指著天空高聲喊道:“快看,仙門開啦!”
即便徐錦年心思沉穩(wěn),如今卻也不免緊張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中霞光更勝,仿佛太陽從西邊升起似的,高達百丈的仙門隱隱出現(xiàn)在霞光中。
緊接著,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仙門內傳出:“青石宗山門已開,持有宗門令牌者上前?!?p> 話音剛落,人群中呼啦啦涌出上千人,手中皆持有樣式相同的玉牌,徐父戀戀不舍的把玉牌遞到徐錦年手中,沉默半晌,鼓勵道:“要努力,別讓為父失望?!?p> 徐母眼中泛著淚光,此去一別,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相見,世人都說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不知是真是假。
徐錦年握著尚留余溫的玉牌,內心不禁百味雜陳,他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持宗門令牌者速速上前?!鼻謇涞穆曇粼俅蝹鱽?,人群中又急急走出百十號人。
徐錦年不再猶豫,給了父母一個安心的眼神,腳步急促的越眾而出。
隨后清冷的聲音又重復了幾次,見再無人應答之后,一道仙芒自仙門內射出,直接籠罩住持有令牌的上千名年輕男女,眾人只覺得身子一輕,隨即齊齊朝仙門飛去。
除徐錦年外,周圍其他人皆是激動不已,甚至能聽見他們砰砰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聲,他回望下方的青云山山巔,只見父母正相互攙扶,眼含熱淚的望著自己。
這副場景不知觸動了他的哪根心弦,徐錦年禁不住神情恍惚,疑惑頓生:求仙問道是為了什么?
他短暫的失神,醒來時卻不知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