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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

第四十五章 文書(續(xù))

紹宋 榴彈怕水 3240 2020-01-07 23:38:04

  “臣以為可行!”呂好問見到情勢如此,也不再多言,而是終于俯首承命。“官家可還有他言?”

  “自然有。”趙玖面無表情,坦誠答道?!暗皇職w一事,既然議定了,就即刻擬旨,定下此事再說……現(xiàn)在就寫,將朕剛才的話寫成正經(jīng)文書旨意,天子印就在此處,寫完就著人謄錄,分發(fā)各路重臣……揚州李綱李相公,東京留守宗澤宗相公,淮南許景衡許參政、淮東張愨張樞密、東南梁揚祖梁待制、淮西宇文虛中宇文樞密,以及各路轉(zhuǎn)運使、經(jīng)略使、制置使,外加關(guān)西諸將,還有就在眼下的張俊、韓世忠……一個都不許落下!而且還要他們接到旨意后,貼成布告,讓天下人盡知!”

  眾人聽得嚴肅,知道這不是尋常旨意,恐怕是正經(jīng)制書,還要發(fā)敕榜明示天下。再加上事情確實已經(jīng)經(jīng)過天子示意、二府議定,自然也都無話可說。于是,便從小林學士以下,連著幾位中書舍人,直接在旁邊木棚下落座,然后小林學士大略引用官家剛才的‘人地’之語,又因為官家明示要用大印,所以選擇了最高檔次的制書格式,并一氣呵成一篇簡短文,然后所有人一起謄抄,準備晾干分發(fā)。

  一番忙活之后,日頭愈發(fā)偏西不少,方才完工。

  而不等這些人稍微歇一歇,端坐不動的趙官家便繼續(xù)開口言道:“其二,以靖康之變、兩河淪喪為據(jù),可知金人野蠻狡猾,故當以詔告到達之日為期,限令自朕以下,天下文武百官,非復(fù)兩河兼迎回二圣,或金人主動求和,任何人不得論與金人議和事!否則一并罷黜!”

  呂好問和汪伯彥兩位相公只覺腦中嗡嗡一片,本能便覺得這不太合適,王淵也一時驚嚇,然而身后御史中丞張浚和還在木棚下執(zhí)筆的中書舍人胡寅卻大喜過望,幾乎是齊齊出聲:

  “臣附議!”

  當然附議!

  手中握筆的小林學士略顯妒忌的偷看了眼比自己年輕許多的這二人,來此處也多日了,誰不知道金人狡猾野蠻、不可議和,還有還復(fù)兩河、迎回二圣之論,根本就是這兩個人,還有那個比他小林學士還走運,直接越過了數(shù)道資歷門檻,成為壽州知州的趙鼎的基本政論?!

  今日官家說下這話,與其說是他自己不留后路,倒不如說是采用了這群朝中最激烈抗戰(zhàn)派的政治綱領(lǐng),所以幾乎是變相的給了這三人一個護身符……他們不附議就怪了!

  “就依官家所言?!?p>  “臣也附議?!?p>  隨著趙玖目光掃過心中發(fā)虛的汪伯彥和王淵,這二者也是不敢怠慢,幾乎是忙不迭的表態(tài)!

  見此形狀,小林學士心中愈發(fā)搖頭,他卻是忘了這兩位昔日主和派了,便只是為了自證清白,這二位也得支持官家的……不然呢?劉光世的首級在哪里?諫議大夫宋奇愈的首級在哪里?陳東的首級又在何處?

  國家都亡了,真當此時還是不殺士大夫和高階官員的往日嗎?

  “那就依官家吧!”呂好問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臣也附議!”小林學士清醒過來,一面暗暗自責又在出神,一面趕緊搶在官家看他之前在木棚下開了口。

  “如之前一般,擬旨……如之前一般發(fā)各路文武重臣?!壁w玖平靜言道?!白屘煜挛奈浒俟偈孔佣贾肋@個事情。”

  且說,小林學士心下明白,這次雖然也是昭告天下的旨意,但卻未必要用制書格式,而是要用曉諭官員體制某些事情的大詔令,也是幾年難得一見的東西……想他剛剛當上玉堂學士,便連下如此多的大詔大制,也是一邊運筆如飛,一邊不由心中漸漸得意。

  又是一番辛苦自不必多言。

  “那好,其三……”趙玖干坐許久,等木棚下一眾近臣剛剛又辛苦一番結(jié)束,只是微微頓了一頓,便繼續(xù)言道?!凹热灰呀?jīng)決心抗金,那便應(yīng)該盡量團結(jié)任意可用之人,可用之力,所以即日恢復(fù)昔日李相公舊政,凡抗金義軍,皆納官署……黃河南北,河東、河北、京東、京西、淮南、關(guān)西十余路,皆可就近自尋官府安置,請求告身;諸如兩河義軍,河北河東之地,實難聯(lián)絡(luò)官府者,許暫時自據(jù)軍州,處置軍政……一句話,國有危難之時,凡事當以抗金為先,但凡是抗金的,朕都認!這一篇,也如之前一般發(fā)各路要員!”

  這一次,沒有人立即附議,但也沒有人明確反對,而是難得認認真真的稍作討論后,便順勢通過了而已。

  說白了,這是一個老話題……當日靖康時禁軍兵馬盡喪,便有人公開提出在河北設(shè)立藩鎮(zhèn);后來趙老九在河北設(shè)立大元帥府,也基本上是靠收集零散部隊和民兵才存活下來;再后來,趙老九登基,李綱執(zhí)政,設(shè)置宗澤為東京留守、杜充為大名府留守,設(shè)置河東河北置制使,基本上也是對義軍進行招募的套路。

  畢竟嘛,國家都沒了,河北、河東更是實際淪陷,不知道多少年才能過去,這時候把不要錢的空頭子名義扔下去,說不得就能拴住真正的軍隊和人力物力,從實際利益上來說是穩(wěn)賺不賠的。

  那么為什么后來這些政策又被廢棄了一大半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這個政策有個巨大的阻力源——大宋官家本身!對于之前的大宋官家趙老九而言,他畏懼這些民兵宛如畏懼金人一般,這是一個倉促得到天子位置,生怕坐不穩(wěn)屁股下位子的封建帝王理所當然的心思。

  而對于這件事,趙玖一開始不明白,之前逃難路上也一直不懂為什么很多臣子對這件事情諱若莫深,但后來趙玖自己想的多了,而且?guī)脒@個官家身份帶入的久了,掌控的渠道多了些,這才恍然大悟。

  當然了,這些舉措本該安頓下來后,放任李綱去做的,但今日金兀術(shù)的書信給了趙玖許多想法,卻是讓他刺激的再難等待和忍受……白天在御帳里床上躺著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眼下金兀術(shù)就在對岸,什么趙宋的天下,關(guān)他屁事?!將來河北鬧出來什么諸侯割據(jù),也關(guān)他屁事?!

  八公山-政事堂上,一眾大宋要員們議論了一番,通過了這又一條堅定抗金的措施后,又以敕書的名義準備妥當……而辛苦一番后,日頭愈發(fā)西沉,旁邊已經(jīng)有班直在內(nèi)侍省大押班藍珪的示意下上來點燃、更換火盆了,到此為止,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今日可以熬過去了。

  孰料,就在這時,一直端坐不動,自稱對官制不熟悉的趙官家又開口了:

  “其四,加銀青光祿大夫、觀文殿學士、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御營使兼門下侍郎李綱為平章軍國重事,總治三省。”

  眾人面面相覷,或是稀里糊涂,或是若有所得。

  畢竟嘛,李綱從左相變成‘公相’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須知道,李綱原本為左相,在趙玖身前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余相公根本沒法跟他比,實際上是主政者;而現(xiàn)在為公相,理論上是漲了一級,可實際上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而且還是可以任由官家撤免啟用。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此處八公山為前線,稍顯兇險,為防萬一,先給李綱一個名義,可要這么想,就不免讓人有些心憂了……只能說,官家此番在淮河畔守這一遭的決心,或者說是固執(zhí),真的是讓人無可奈何!

  “其五,朕有一句話在心里許久了,爾等應(yīng)該也早就有所察覺,今日不妨一同明告天下!”趙玖當然知道這些人在想什么,卻是緩緩言道。“壽州這一戰(zhàn),朕還是決意要為了……一句話,除非金人率先退卻,否則朕就在八公山不走了!”

  這便和李綱成為公相的旨意隱隱連上了!

  呂好問等人幾乎是齊齊在心中哀嘆一聲,卻又一時無人出聲……其實,正如趙玖自己所言那般,這位官家的心意早已經(jīng)透過他的作為泄露無疑,所謂路人皆知。

  但知道歸知道,真堂而皇之說出來,還用任命李綱為公相這種方式來表決心,到時候真敗了,再逃跑時了,那可就要丟大臉了。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么,”黃昏時分,就在行在文武心下無力之時,火盆光影搖曳之下,趙玖忽然表情生動,卻是今日難得失笑。“而若朕真守不住,朕也絕不會逃,更不會投降受二圣那種辱!正甫!”

  “臣在!”楊沂中一個激靈,趕緊就在身側(cè)俯首。

  “你我君臣一場,到時候也不說什么忠心不忠心,但有絲毫情分,便該替我了斷。”趙玖宛如說什么閑話一般言道,以至于很多大臣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

  至于楊沂中耳聰目明,自然聽得清楚,卻是目瞪口呆,只覺的自己腦中一片空白,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此時,趙玖瞥過身前呆立著的諸人,面上心下一時皆笑,卻是越說越快,終于將自己發(fā)動這場戰(zhàn)役時的那種自暴自棄外加極度自私的隱藏心態(tài)給表露無疑:

  “屆時,朕若真死在了這八公山上,便請李相公在揚州扶持皇嗣繼位,聯(lián)許大參、張樞密一起輔佐太后(孟太后)聽政;若皇嗣年幼,將來事有不祥,便可請?zhí)笤賹つ隙勺谑依^續(xù)立嗣主政;若人心實在是不服,那朕只有一句話,宋可亡,天下不可亡!但有豪杰能復(fù)河山而救萬民者,自當取河山自用,為萬民之主!這是朕的真心遺言,也算是一篇罪己詔!如二府議論可許,便明發(fā)天下;若二府議論不許,那朕便直接諭令給行在文武、東南諸臣!”

  “臣附議!”

  就在這時,一直在草棚下認真思索官家那番‘其四其五’論調(diào)的小林學士,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眼見著無人率先表態(tài),卻是忍不住第一個跳了出來。

  PS: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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