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的不應(yīng)該相信你這個笨蛋會想得出什么高明的辦法。”一個慵懶緩慢的男聲飄進了錢恣意耳中。
“你才是笨蛋嘞!我與意兒都已經(jīng)如朋如友了!都怪你才對,你怎么連自己的巢穴里有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連累了我!”柔嘉公主氣鼓鼓的聲音也飄了進來,錢恣意睜開眼睛望向石門的方位,一個瘦削的男子先踏了進來,因著光線與距離錢恣意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的身型不就是昨日自己恍惚間看到的身影嗎?錢恣意想到此處,心中又氣又急,越加生起了柔嘉公主的氣,心中打定主意絕不理睬他們。
“唉,像我這樣幾十窟的狡兔,弄不清楚也很正常嘛。嘿嘿嘿。”連笑起來的聲音都令人討厭!聽著那男子的笑聲,錢恣意心中越加不快,越加委屈,但身為錢家嫡女未來太子妃的尊嚴(yán)與教養(yǎng)教她決不可在敵人面前露出此等心緒,是故當(dāng)柔嘉公主與那男子走到錢恣意跟前時,只見到她美目緊閉,一張俏臉生寒。
“意兒妹妹?”柔嘉公主拉了拉錢恣意的袖子,向她示好。錢恣意只專心固息吐納,連睫毛也沒有抖動一下。
“此刻你這些手段都不行,讓開吧?!蹦呛谝履凶右皇謸荛_柔嘉公主,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繞至錢恣意身后,忽地貼近錢恣意左側(cè)耳語道:“錢小娘子?!保还蓽?zé)岬臍庀橹悄凶鱼紤卸统恋穆曇粝蝈X恣意撲去,攪得她胸口一陣酥麻,教她因這輕薄舉動生氣更甚。錢恣意眉心微皺,牙根緊要,卻并不睜眼。
柔嘉公主瞪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卻不以為意,示意柔嘉公主不可出聲,收斂身型,跟在自己身后。那男子又移步至錢恣意身側(cè)右畔,貼近耳語道:“你道我將你捉來是為了什么?”
錢恣意又覺一陣酥麻,胸口起伏更甚,卻依舊不肯睜眼。
“我在江湖上的名聲可是響亮的很,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呢?”那男子的聲音從耳畔移至臉頰,而自己衫群上的系帶傳來一陣被拉動的感覺。錢恣意氣極,心中只道這惡賊竟然想當(dāng)著另一個女子的面輕薄自己!錢恣意只覺一陣氣血直沖天庭,臉頰一陣陣發(fā)燙,終是忍不住睜眼怒視。
錢恣意一睜開眼只覺眼前一片黑,先是一怔,然后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場面,好容易忍住笑意,想到自己被此二人戲弄,又板起了臉,卻不再閉上眼睛,只是不看他二人。原來那男子用一塊極厚的黑布遮著整張臉龐,身子極力向前探著,柔嘉公主蹲在那男子身下,小心翼翼地拉著她衫裙上的系帶,既要確保不會拉開,又要極緩慢地抽出,實是極耗費氣力。忽見她睜開眼來,柔嘉公主用力推了推那男子,男子伸手揭開黑布上端,露出了眼睛,見錢恣意睜眼,一雙眼睛也彎了一彎,和柔嘉公主推推搡搡,一左一右地站在她面前。
“意兒,意兒,我與他并無惡意。你能不能先答允我,冷靜地聽一聽我們說的話,不要有什么傷害自己的舉動?如果你同意的話就看我一眼好不好?”柔嘉公主一臉誠懇地望著錢恣意。
錢恣意沉默良久,終是冷冷地看了柔嘉公主一眼。
柔嘉公主毫不在意錢恣意冷冷的態(tài)度,興高采烈地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塞在錢恣意口中的帕子取了下來,想了想,又解開了她的穴道。
“你還不自證身份?一會兒錢小娘子不信你了,又要追著我打我說是我的錯了?!蹦呛谝履凶右褜⒛菈K黑布蒙在臉上,只露出一雙深邃眼睛。
柔嘉公主沖錢恣意做了一個不以為意的鬼臉,側(cè)身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帕子里包著一枚玉戒指。柔嘉公主將那玉戒遞到錢恣意跟前,說道:“意兒你瞧瞧,這可是太子的東西?”
錢恣意抬起目光,瞧了一眼那枚戒指,又拿起來細(xì)細(xì)瞧了,確實是太子從前不離身的東西,幾年前太子不再佩戴時自己還曾問過原由的?!澳闶侨绾蔚玫倪@戒指?”錢恣意問道。
“我十五歲那年的秋獵,因為我的好父皇沒有為我行及笄禮,真榮與幾個王侯公卿家的孩子便對我出言譏諷,二哥哥為我出了頭,將這枚戒指贈了我,說是送我的及笄禮?!比峒喂鲗⒛墙渲刚渲氐厥樟似饋?,又道:“我自幼居住在行宮,與二哥哥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可二哥哥每次見我都是極親厚的樣子,他的好我是一直記在心中的,所以我一定不會害你!”
“哼。”錢恣意冷哼一聲道:“你與將我劫來的賊人在一道誆騙我,難道就是你對太子兄妹之情的報答嗎?”
柔嘉公主嘆了口氣,道:“是了,我教他還未成婚的太子妃清譽盡毀,是很對他不起。不過意兒,你捫心自問,你想嫁與二哥哥為妻嗎?如果你極愿意的話,昨日我與你談起和親之事時,你又為何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戚之感?”
錢恣意見柔嘉公主在一個素未謀面且令人不齒的男子面前與自己談?wù)撃信乱延行┎豢?,又見她提起昨日自己與她交心之語,心中又氣起來,只不肯答她的話,扭過頭向那黑衣男子問道:“怎么閣下在自己的洞府中行事還如此鬼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黑衣人眼睛又是一彎,眉毛上挑道:“只聽說過為了活命不敢見那賊人面目的,錢小娘子反其道而行之,可是篤定我已迷上你這容貌,要叫你做我第九百九十九位妻子,不肯放你走了?”
柔嘉公主見那男子話說得輕浮,狠狠捶打了他一下。那男子“哎喲”一聲,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笑道:“你瞧,這便是我第九百九十八位妻子,她見我看上了你這樣的美人,吃醋發(fā)妒了!”
“你會不會好好說話!你這潑皮,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柔嘉公主說話間便去擰那黑衣男子的臉。男子躲閃不及,剛蒙上臉的黑布教柔嘉公主給扯了下來。
這下兩人身型皆是一滯,柔嘉公主瞧著手上的黑布,閉上了眼睛,心道一聲不好,便想默默地退到錢恣意身后,卻教那黑衣男子捉住了后領(lǐng),似一只小雞一般被提了回來。
“你教我說你什么好呢?”那黑衣男子一臉無奈地看了看柔嘉公主,便雙手環(huán)胸,將臉湊到了錢恣意面前,笑盈盈地道:“怎么樣?錢小娘子,你這樣的眼神,是要將我看殺嗎?”
錢恣意也并不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淡淡笑道:“以閣下現(xiàn)時在江湖中的聲名之盛,恐怕衛(wèi)玠亦不可相提并論。”
江湖中雖亦有如錢人皇這般家世顯赫的世家子弟,如江南客般曾金榜題名的鴻儒大俠,但大都為綠林中人,大約十之八九連衛(wèi)玠是男是女都不知曉,但這新晉的采花小賊卻鮮有人不知的。采花行徑雖教人不恥,但無人不好奇他的身世年紀(jì)!若將這些武林好漢看作妙齡少女,此子看作駕車出游的清談雅士,怕是擲來的瓜果便要堆滿皇城外的承天街了!
眼前的男子看來不過二十許年紀(jì),膚色白皙,狹長深邃的眼睛在燭火下亦閃閃發(fā)亮,露出一股赤子般的真誠,上翹的嘴角教人分不清他的表情,錢恣意在心中輕嘆了一聲,此人不好對付!
“唉,我自小最大的煩惱便是生了這樣一幅銷魂面孔,得了這樣一個孱弱身子。世上的女子一見我便都對我又憐又愛,舍不得離開我,定要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妻子。我又天生一副慈悲心腸,不忍心辜負(fù)了她們的一片好意,便只能將她們都娶了。錢小娘子,若是你也是一般心思,大可如實相告,我定不會辜負(fù)你...“那男子話還未說完,柔嘉公主便一把將他的臉推向了一旁。
錢恣意原本尚在盤算要怎樣與這男子周旋,被他這一通莫名的自白攪得些許頭疼。
“意兒妹妹,你千萬不要因為他說話孟浪而疑他。他真的是一個好人,除了嘴碎之外,絕對的正經(jīng)!”柔嘉公主雙手握住錢恣意的右手,一臉誠懇地說道。
錢恣意不動聲色地抽出了手,冷冷道:“他一個專司淫邪之道,連名字也未敢公之于眾的人,公主如何敢稱呼一聲正經(jīng)人?”
“唉...妹妹你瞧,他揚名江湖之舉不就是將我從三千禁軍眼皮子底下看似香艷的劫走了嗎?可是他并未對我做什么越軌之舉呀!就連那件貼身小衣也是他去行宮偷出來的,實在是半根手指也沒有碰過我!”柔嘉公主性子直爽,言語之間絲毫不忌諱男女之事,倒教錢恣意更有幾分霧里看花起來。
“至于姓名...“柔嘉公主望了那男子一眼,嘆了口氣道:“若我叫這樣的名字,我也只好不留了!”
錢恣意疑惑的望向那男子。黑衣男子抱拳作了一揖,笑道:“在下無名?!巴nD了一下又道:”在下有名,是為無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