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實是虛
“傅大將軍愿意賞臉,真是紫氣東來,蓬蓽生輝?!彼钨纫桓笔軐櫲趔@的樣子。
“哪里,我也是受簫聲吸引!”傅蓮月眼目緩緩巡視一周,卻只見那擊鼓的美人兒“此曲精深,卻不見那吹奏之人,宋老板可否給引見引見?”
宋偃納罕,想不到這女大將軍在音律上也有造詣,能慧眼識珠。
他倒是樂意以此巴結(jié),只是那怪老頭未必肯給面子。
這個怪老頭是宋偃生母最喜愛的樂師,確實技藝絕倫,就是其貌不揚,脾氣還又硬又嗅,但宋母就是器重他。
他身為歌奴,卻侍才傲物,隨心所欲來挑選客人。
他要是看不上的人,便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請得動他。
他要是心情不好,你就是打死他,也休想使他吹出一個音符。
宋母過世后,宋偃是真的吃不消他的脾氣,又不好將他怎么樣,況且府中,圈養(yǎng)的歌姬,還有個別特美貌靈動的,還就推崇他。
這嗅老頭年紀(jì)越大,人越干瘦,背越駝,還那么個嗅脾氣,在府中晃蕩愈發(fā)倒招牌。
他把他打發(fā)到這碧落山,讓他掃落葉,這回,他沒意見了,好像還挺開心的。
現(xiàn)在宋偃對他也沒要求,他肯偏安一隅,直到葉落歸塵,這樣就行了。
沒想到這次他竟破天荒的主動要求獻(xiàn)藝,他要獻(xiàn)藝就獻(xiàn)吧,別出來嚇人就是。
實沒想到這個折騰了他半輩子,好不容易歸于寧靜的嗅老頭,還能掀起水花,宋偃有些為難,“這個,我得去問下!”
簫時嘎然而止!一個低沉的蒼老聲音響起,“不用了!”暗閣中走出來一位削肩駝背,鶴發(fā)雞皮的老者,他眉色沉沉,兩只深陷的眼睛深邃卻不明亮,他步履沉穩(wěn)。
是他!杏眼秋潭,水色縹緲,傅照青竭力克制自己,裝的漠然,云淡風(fēng)輕。
“這位就是奏簫的老先生?”傅蓮月上前攙扶。
“老朽年紀(jì)老邁,已到作古化腐之年,平生最敬重英雄,不想有生之年還能覿見兩位大英雄,十四歲就揚名天下的鎮(zhèn)北王和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軍,老朽無德無能,唯曲藝尚可矜夸,是以不恥獻(xiàn)丑。”
江夏佚神色亦動容。
這話說的甚合心意,宋偃微微吁了口氣,這老家伙沉寂了幾年,總算看著不那么礙眼了。
“老先生客氣了,晚輩慚愧,晚輩對樂律亦很是想往,今日可否借一步說話,請教一二?”
“樂意之至?!崩险哳h首。
別院后面有一條幽靜的小徑,老者的房間在小徑對面的石洞里,洞前蔦蘿花纏繞,洞里別無綴物,壁上垂著一排簫,榻前一架古瑟,拾掇的干凈素雅。
這倒不是宋偃刻意待他,而是他自己擇的佳穴。
傅蓮月守在洞口并不進(jìn)去。
“駝背伯伯!”傅照青哽澀。
“這女娃娃不喜氣,女將軍保家衛(wèi)骨,威武不屈,身邊的丫頭應(yīng)當(dāng)也是錚錚鐵骨的女公子,怎么能動不動不就哭鼻子呢。?!崩险哙恋馈?p> “駝背伯伯,我是小青??!”傅照青潸然淚落。
“小青?”老者凝眉,后搖頭,“不認(rèn)識,女娃娃會不會認(rèn)錯人了,老朽性格奇僻,又怎會認(rèn)識如此清麗的女娃呢?”
傅照青簡直不能相信,她拉著老者的手,帶著希冀的哀求:“駝背伯伯,您仔細(xì)想想,您在九年前是否救過一個因毀容而丑陋的女孩,您還送給她一管簫和密譜,那里有您畢生的心得和智慧,您還說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喚她小青?!?p> 老者推開傅照青的手,細(xì)細(xì)思索后,堅定的道:“女娃娃,你真的認(rèn)錯人了,我真的不記得我救過什么人了?!?p> 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傅照青又茫然又苦澀的搖頭。
“你這女娃娃怪重情的,可惜啊,我真非你所尋之人,若我再年輕個十來年,我索性就認(rèn)了你,但我活到這個份心,所求不過隨心,不想再有牽掛,人生是苦也是甜,是實也是虛,一念地獄一念天堂,一念起,一念滅,一念放下,萬般自在?!?p> 老者說完神色倦怠,竟下了逐客令,“老朽今天也累了,女娃娃不要再執(zh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