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每天忙里忙外,支遠卻當(dāng)成了理所當(dāng)然。多少愛情,最終敗給了生活的雞毛蒜皮,有些人,總是會肆無忌憚地傷害著最愛你的人!我們總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給外人,卻把最差的一面留給最親的人。因為我們總是覺得親人的關(guān)系比外人更加穩(wěn)固,我們知道,即使拿他們當(dāng)出氣筒,宣泄自己的情緒,他們也不會記恨,也能獲得他們的忍耐、寬容和體諒。但是誰的忍耐沒有限度???誰的心永遠刀槍不入?
這幾天,陽陽一直感冒咳嗽,因為孩子沒有發(fā)燒,林靜就沒帶孩子去醫(yī)院,給陽陽吃了感冒沖劑和咳嗽藥水,但是一周過去了,陽陽的咳嗽不但沒有好轉(zhuǎn),而且還有了濃痰。到了晚上,陽陽說累了,早早要上床睡覺,林靜看著陽陽小臉蛋紅紅的,嘴唇也紅紅的,趕緊摸一下孩子額頭,覺得很燙,打開柜子找到溫度計,一量溫度竟然有39度2。
支遠沒有回家吃晚飯,在外面應(yīng)酬,那些官場里、商場里應(yīng)酬的人們,永遠沒有時間概念,隨身攜帶的手機也成了擺設(shè),林靜給他打電話,一連打了6個電話都沒人接。只好發(fā)了一條短信:“陽陽發(fā)燒,我們?nèi)メt(yī)院了?!?p> 總是應(yīng)酬、加班的支遠,林靜也指望不上了,趕緊開車帶著孩子去兒童醫(yī)院。在支遠的心里,也許工作永遠比家庭重要,孩子發(fā)感冒發(fā)燒咳嗽這些小問題,肯定比不上他那些人脈的大問題。
到了醫(yī)院,讓陽陽坐在椅子上等,林靜給孩子掛了急診,然后帶著陽陽驗血、拍胸片,醫(yī)生診斷說是肺炎,要掛水幾天。
晚上11點多了,林靜還陪著孩子在醫(yī)院掛水。
陽陽躺在床上掛水,林靜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一只手撐在床沿上,這一番折騰下來,她也覺得疲乏了,上下眼皮子在不停地打架,頭一點一點的……陽陽看見媽媽困倦的樣子,說:“媽媽,你趴在床邊睡一會,我自己會看著吊瓶的,等水沒有了,我會按鈴叫護士阿姨。”
林靜聽見陽陽的聲音,困意消掉了許多,淚水盈滿了眼眶,這個小人兒永遠這么暖心,她立馬坐直了身體,打了一個哈欠,振作自己的精神,對陽陽說:“媽媽不困,你閉著眼睛休息,掛完回家的時候,媽媽會叫你?!?p> 與此同時,支遠才回家,到家發(fā)現(xiàn)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家,看到手機里好幾個未接電話,連忙打電話找老婆孩子,林靜沒有接。
人生就是充滿了失望,等待你的關(guān)心,等到關(guān)上了心!林靜真是心灰意冷,故意不接電話。心里對自己說:“沒有你支遠,我一樣帶好孩子?!?p> 支遠發(fā)了3條短信:“老婆,你們在哪家醫(yī)院,我很擔(dān)心!”
林靜沒有回復(fù),等到陽陽掛完水,已經(jīng)凌晨3點多了,天空黑漆漆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空氣涼薄如水,道路兩邊的燈像兩條黃色的長河,給人一絲絲溫暖。林靜回到家,哄著陽陽睡下,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臥室,發(fā)現(xiàn)支遠竟然呼呼大睡。他一喝酒就是這個樣子,再大的動靜都吵不醒他。估計他是發(fā)了短信想等著老婆孩子回家的,但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酒精上了頭,大腦就不受控制了。
林靜躺在床上,看著臥榻鼾睡的支遠,滿臉通紅,一股子酒氣,覺得心灰意冷,這個人還是她火車上遇到的那個溫暖明朗的青年嗎?!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沒有殺了你的身材,卻殺了你昔日的溫情!
第二天早上,林靜吃完早飯,打電話和同事調(diào)了課,又帶陽陽去掛水。看著老婆孩子要出門,支遠立馬殷勤地過來說陪他們?nèi)メt(yī)院,林靜沒有搭理他。失望和委屈,這種東西沒必要解釋。
陽陽連續(xù)掛了一個多星期的鹽水,林靜都沒有搭理支遠,即使支遠跟著去,跑前跑后問醫(yī)生、叫護士,林靜也不跟他講話。失望到盡頭心便不會瞎鬧,真正的放棄,向來無聲無息。
這期間有兩次,林靜要上課,只好讓爺爺奶奶送陽陽去醫(yī)院掛水。只要課務(wù)好調(diào),林靜就堅持自己帶孩子去醫(yī)院,不麻煩爺爺奶奶,自己的孩子,她喜歡親力親為。
支遠有空就跟著老婆一起陪孩子去醫(yī)院,但是林靜就是不搭理他。為了討好老婆,他開始每天傍晚下班就回家,買菜做飯,期望彌補自己的過失。這么些年來,林靜吃了幾頓現(xiàn)成飯,但還是沒有語言的,默默地吃飯,吃完飯默默地洗碗。
連續(xù)一個多星期,陽陽的肺炎終于好了。
連續(xù)一周多帶著陽陽奔波在醫(yī)院的路上,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林靜覺得太累了,身體越來越沉,沉到她的精神拎不起她的身體。但想著老公最近幾天的表現(xiàn),林靜的心里開始有了一點溫暖。
林靜周三晚上在學(xué)??窗啵氐郊乙呀?jīng)近十點了,走到廚房,她發(fā)現(xiàn)早晨出門的飯碗還胡亂地躺在水池里,心里頓時又拔涼拔涼的。
每天早晨,要幫陽陽煮粥、煎雞蛋,陽陽自己穿衣洗漱,倒是不太讓媽媽費心。但是早上時間匆忙,林靜也是扒拉半碗粥,就得急急忙忙送孩子去學(xué)校了,然后自己再去上班。早上的碗筷,只能到晚上下班才能清洗。
輪到晚上坐班,晚飯就在外面湊合一口,十來點回到家,只想洗洗睡了,看著水池里躺著的那堆碗筷,林靜頓時泄了氣的皮球,心灰意冷。
而此時的支遠,正躺在床上,悠閑地玩著手機。
林靜什么也沒說,什么也不想說,直接洗洗睡了。
躺到床上,支遠立馬湊過來,想著和老婆溫存溫存,但是林靜用力把他推到了一邊,女人的身體永遠受她心的支配,不像男人那樣動物本性。
第二天起床,林靜讓陽陽快快洗漱好,準(zhǔn)備帶著孩子在外面吃早餐,再送孩子去學(xué)校。
這個時候,支遠到鍋邊盛飯,看著鍋里空空如也,抱怨地說:“怎么早飯也不燒了?”
林靜沒有搭理他。他繼續(xù)叨叨:“我也服了,昨天的碗還沒洗,我看我們家的碗只能用一次性的了?!?p> 林靜陰沉著臉,目光冷峻地瞥了他一眼,還是沒搭理他。他仍然沒完沒了:“碗也不洗,飯也不燒,這家還像家嗎?”
林靜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的整個身體都充滿了怒氣,一拉引線,馬上炸了起來:“洗碗、燒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也要上班的,不是全職的家庭主婦?!?p> “那別人家女人上班就不洗碗不做飯了?”
“你說別人家,我倒是也想問問,別人家的男人就不洗碗不做飯了?”
“我不相信別人家洗碗做飯都是男人做的?!?p> “我也不相信別人家洗碗做飯都是女人做的,你可以好好去了解一下周邊的同事朋友家是如何生活的。”
“那我娶老婆干什么的?”
林靜現(xiàn)在就像點著的火藥桶子,這么多天的壓抑的情緒一下子都噴薄而出,她滿臉緋紅,怒氣從腳底脹滿到每一根發(fā)絲:“你這話問道點子上了,我也想問問你娶老婆干什么的?娶老婆就是來伺候你的嗎?就是每天給你刷鍋洗碗做飯拖地的嗎?那你不用娶老婆了,直接娶個保姆就夠了!”
“是啊!”
“我今天還就不干了,我伺候夠了!”林靜說著就拉起陽陽,換上鞋子,甩門而去。
中午時候,林靜給婆婆打了一個電話:“媽,學(xué)校派我出去學(xué)習(xí)幾天,你和爸方便的話來接送一下陽陽?!?p> 公公婆婆爽快地答應(yīng)了,并沒有懷疑什么,林靜告訴他們下午4:10接孩子,然后買菜燒晚飯,早上再把孩子送去學(xué)校。
趁著中午午休,林靜回家一趟,收拾了自己的衣物。然后給支遠發(fā)了一條微信:“我讓你爸媽住過來接送孩子了,最近我就不回去住了?!?p> 支遠回復(fù):“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一下?!?p> “我又做錯了什么?”支遠追問道。
對于這樣的日子林靜過得夠夠的,沒想到男人結(jié)了婚就成了甩手掌柜的:“你做錯什么,我說了也沒意義,因為我們在語言上總是打架的,你也不會承認(rèn)你做錯了什么?!?p> “你說出來聽聽,真是我錯了,我一定改?!?p> “我沒什么好說的,你永遠意識不到你的錯誤,在你眼里,娶老婆就是娶一個免費保姆,關(guān)鍵你還不用對這個保姆平靜禮貌地講話。你也不要發(fā)信息了,發(fā)了我也不回?!?p> 支遠還是窮追不舍:“兒子要找媽媽的,有事回家再說,好吧?”
“一個女人在外面不安全的,我不放心啊?!?p> “我錯了,回家跟你認(rèn)錯?!?p> 林靜沒有再回復(fù)他。
結(jié)婚之后才會明白,童話故事為什么會在王子和公主結(jié)婚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因為結(jié)婚后,再沒有童話,剩下的都是生活。男人女人的關(guān)系,也只不過雙方的利益交換,你需要我,我需要你;沒有你,我可能未必比現(xiàn)在好;男女都想從婚姻中獲得更多,那么就看誰更愿意付出更多?誰愿意克制自己膨脹的欲望?雙方權(quán)衡之后,決定要不要互相忍耐,白頭到老。
多少愛情,敗給了時間;多少愛情,敗給了生活。這幾年的婚后生活,雖然沒有大矛盾,但是小摩擦不斷??此萍彝ダ锏默崿嵥樗?,其實還是一個男人的責(zé)任心問題。有人說戀愛時候,享受雙方的優(yōu)點;結(jié)婚之后,忍受對方的缺點;但是林靜妥協(xié)這么久了,她不想再忍了。
支遠永遠看不到老婆的付出,永遠把這一切當(dāng)作理所當(dāng)然?;橐隼?,最狠的莫過于誅心!那些脫口而出的怨懟,最是刺骨傷人。對于老婆在家里操持家務(wù),他沒有感激過;對于老婆的委屈,他覺得是矯情。在他的心里,肯定認(rèn)為林靜是為了一次洗碗,就離家出走了,其實他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每一位妻子的離家出走,都是一場崩潰到極點的“蓄謀已久”!在他眼里,這個崩潰就是小題大做,根本不明白這根稻草壓垮的是集聚了多久、負擔(dān)了多少千斤的委屈和難過!
英國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威廉.戈爾丁曾這樣評價女人:
“如果你給她一顆精子,她會給你一個孩子;
如果你給她一個房子,她會給你一個家;
如果你給她一堆食材,她會給你一頓美餐;
如果你給她一個微笑,她會給你一整顆心?!?p> 妻子回報你的,會把你給她的東西放大百倍千倍。但是結(jié)果是什么?“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等到下班之后,林靜沒有回家,但是去哪卻毫無方向!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偌大的城市,卻沒有自己想去能去的地方,此時此刻才真正深刻體會了什么是“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感覺。她開車到一個綜合體的地下車庫,上去吃個晚飯;又回到車?yán)?,下一個目的地不知道在何處?在車?yán)镒艘粫?,想想還是去看望一下素薇吧,只好又乘電梯回到負一樓的超市,買些牛奶水果,到了素薇家,他們剛吃好晚飯,素薇正在講故事給朵朵聽,朵朵咿咿呀呀的,歡實地依偎在媽媽身上,多么溫馨的親子圖,林靜坐了一會,聽見窗外落雨的聲音,趕緊起身從素薇家出來了,漫無目的開著車。
結(jié)婚這些年好像還沒有單獨在外面過過夜,似乎女人結(jié)婚了,一年三百六十天、每一天的二十四小時都是屬于家庭的。別人吵架回娘家,林靜吵架也只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太遙遠的娘家,回不去!所以有人說即便為了愛情,也不要遠嫁,遠嫁的你得到了愛情,卻失去了親情!只有孤單落寞的時候,才能深刻體會到遠嫁的心酸。
素薇和佳欣那里,也不好去留宿,素薇病著,佳欣家里也沒有多余的房間,最主要的,她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帶給任何人。林靜在平常熟悉的路上,開開停停,不知去向、漫無目的。大雨傾盆而降,模糊了車窗外的視線,林靜只好停在路邊,看著車窗外的世界,滿世界都是凄迷;流著眼淚看世界,整個世界都在哭泣??捱^之后,想明白了,決定去開個房間,找一個離單位近點的,又怕被同事發(fā)覺;遠一點的,明天上班又不方便。思慮半天,還是找離單位近點的酒店,明天上班方便,要了一個房間。
一個人,無人可言、無人可依。在酒店的浴室沖個澡,淚水和著水流,壓抑很久的情緒終于得到了宣泄,一直壓抑著,身體里集滿了惆悵,堵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好累;大哭一場之后,忽然覺得整顆心里都空落落的。
一個人,蜷縮在大床上,從來沒有這么安靜過,想著這幾年來三點一線的生活,每天圍著鍋臺轉(zhuǎn),圍著孩子轉(zhuǎn),片刻的寧靜成了奢求?,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學(xué)會了照顧別人,卻忘記了心疼自己,留給自己的空間真的太少太少了。忽然不害怕一個人的寂寞,開始享受一個人的孤獨。
“老婆,回家吧!”支遠又發(fā)信息過來,不理。他已經(jīng)打了23個未接電話了,沒有接。他就是這樣,你要不接他電話,就一直打。一次,他打了11個電話都沒接著,因為開會,手機開了靜音,結(jié)果林靜回到家,一開門他就奪過她的手機摔在地上。第二天又嬉皮笑臉的買一個新手機來賠禮道歉。這次林靜不回家了,支遠連摔手機的機會也沒有了,只好一遍一遍地打電話,不接電話就發(fā)信心。微信里發(fā)了30多條,內(nèi)容都是一樣的:“老婆,回家吧?!苯Y(jié)了婚的男人,連哄老婆都懶得動腦筋了!
林靜不回信息,躺在床上想著結(jié)婚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沒有了自我,想想現(xiàn)在的自己,除了三兩的知己,沒有任何社交;那些曾經(jīng)的興趣愛好,都被湮滅在生活的柴米油鹽中,孩子和家庭占據(jù)了她生活的全部;孩子的可愛與無辜,讓做母親的被綁架了還心甘情愿。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早晨醒來,享受第一縷陽光,心里忽然明亮起來你。不用擔(dān)心孩子早餐,不用送孩子上學(xué),但是心里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老婆沒有回家的這天,支遠一夜無眠。從來沒有夜不歸宿的老婆,竟然離家出走了!他想著早上的爭吵,想著每天的一日三餐,想著妻子對父母孩子的照顧……而自己每天都是在心安理得地享受這舒適的家庭生活。
第二天,支遠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老婆這些年還是第一次離家出走。只能到學(xué)校辦公室去找林靜,他知道林靜肯定不會在同事面前不給他面子。
同事們看到支遠忙調(diào)侃說“接老婆下班來了?”支遠滿臉微笑地回應(yīng),然后幫著林靜收拾桌子,說:“老婆,下班回家了?!绷朱o只好不動聲色地跟著他走出了校門。支遠死皮賴臉地拉著她的手,一路微笑著跟林靜的同事、學(xué)校的保安打招呼,林靜只好順從他,到了校外,用力要擺脫他的手,但他就是不放。只好跟著他回家。蓄謀已久的一場離家出走,就這樣草率地收場了。林靜不開心,因為她的條件還沒有開始談,就繳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