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可能都被季瀟湘偷聽到了,趙語雁便覺得惱羞成怒,對著門外叫道:“光天化日之下闖入深閨,你枉讀圣賢之書!”
季瀟湘的口氣還是和往常一樣冷淡低沉?!拔乙膊幌脒^來,誰讓這世上還有女子睡到快辰時了才起,還在背后說人壞話呢?若不是如此,姑父和姑姑也不會叫我過來看看。”
“他們是真想讓我嫁給季瀟湘啊……”趙語雁在心里做了個掀桌的動作,權(quán)當(dāng)泄憤?!斑@也難怪,如果我真的嫁過去了,不止嫡母輕松許多,就連爹爹也能因此獲益。”
季昭不僅是國戚,還是威望甚高、桃李遍地的兩朝元老。相比之下趙啟只是當(dāng)今圣上追封、有名無實(shí)的親王,在此之前也不過是個被先皇遺忘的庶出皇子。倘若趙語雁真的嫁入相府,算起來也有些攀高枝的意味。
或許正因?yàn)橼w啟曾經(jīng)也是庶子,他才會對趙語雁倍加疼愛。
“你今天還來做什么?”趙語雁十分不爽地看著門外的人影,不覺想起昨天在梅雨閣上的事情,總覺得這個人雖然出身豪門,卻總有種與普通紈绔子弟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
“與你無關(guān)?!奔緸t湘撂下這么一句話轉(zhuǎn)身離去。
“季公子走路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青柳剛剛也被嚇了一跳,見門后的人影已經(jīng)遠(yuǎn)去才小聲咕噥:“奴婢剛剛都要嚇?biāo)懒??!?p> “你怕什么?”趙語雁白了這個小丫鬟一眼,“你又沒說什么。”
“但這樣很嚇人啊?!鼻嗔挠杏嗉碌匕粗约旱男乜?,“剛剛差點(diǎn)把奴婢的心都嚇停了?!?p> 趙語雁忍不住笑出了聲,“至于嘛?”
“當(dāng)然至于了,小姐您可能不懂,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最怕說話的時候有人旁聽了。”青柳滿腹怨念的樣子像極了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怨婦,“但凡那人聽見有半個字不對勁,都會被曲解成別的意思散播出去,到時候我們可就慘了。”
“算了吧,季大公子忙得很,可沒閑心揭發(fā)你的言談舉止。”趙語雁半打趣地說,“你這丫頭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怎么一直在為他說好話?!?p> 青柳連連擺手,“小姐您這就說笑了,奴婢區(qū)區(qū)一個丫鬟,怎么敢對相府的公子有非分之想呀,更何況他現(xiàn)在還是小姐您的——”
“冤家對頭?!壁w語雁生硬地打斷了青柳的話,“青柳你記住,不管到什么時候我都不會和季瀟湘扯上半點(diǎn)關(guān)系,不會!”
“是,是……”看著郡主幾近偏執(zhí)的樣子,青柳的額頭滲出了一些冷汗。
“好了,你也收拾收拾,隨我到前院去看看。”趙語雁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外,“我總覺得他出現(xiàn)在這里就不會有什么好事。”
“是,小姐……”
主從二人收拾妥當(dāng)往前院走來,途徑梅雨閣時趙語雁還十分心疼地望了一眼正在修繕的窗戶。
“那封被我毀了的書信,看著總有些季月心的口吻,卻又有點(diǎn)不像?!壁w語雁悶悶不樂地想,如果只是想給我個下馬威的話,她大可不必做得這么明顯。放火燒窗這種事怎么想都不像是那個王妃做出來的事……難道是我冤枉她了?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p> “沒什么,繼續(xù)走吧?!?p> 前院與翰香園雖然相距不遠(yuǎn),憑兩個弱女子的腳力還是得走上幾分鐘才行,經(jīng)過的地方大都是走廊和被積雪覆壓的園林,四處都是掃雪的下人。
“小姐,早晨奴婢到前院來打水時好像聽到王妃在訓(xùn)斥什么人?!鼻嗔鴾惤w語雁,低聲說道,“語氣可兇了,嚇得奴婢差點(diǎn)把水灑了?!?p> “她訓(xùn)人那不是挺常見的嗎?”趙語雁不以為然地隨意應(yīng)道。
“可今天王妃的聲音特別大,若不是王妃聲音悅耳好聽,奴婢都不敢確定就是她。”
“是嗎?能讓她真的大動肝火的人可不多。”趙語雁說罷,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就是其中的一位,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姐,王妃生氣了,這可不好笑呀?!鼻嗔匀恍挠杏嗉碌卣f,“奴婢后來聽有人私下里說,好像是張嬤嬤做錯了什么,險些被王妃趕出王府。”
“?。俊壁w語雁吃了一驚,心想張嬤嬤對季月心而言可不是普通下人,會讓季月心氣到想把她掃地出門,這做錯的事必然不小。“莫非……”
“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卯時。后來過了不久,奴婢瞧見張嬤嬤獨(dú)自一個人抹著眼淚到翰香園門外張望了一會又走了,不知她在想些什么?!?p> “你最近多留意,看到她就打聲招呼?!壁w語雁想了一會,囑咐青柳:“盡量不要隨便離開翰香園?!?p> “奴婢知道了?!鼻嗔c(diǎn)點(diǎn)頭,以為趙語雁是嫌她說得太多,便閉了嘴。
“難道真的是張嬤嬤在作祟……?”趙語雁覺得這件事越來越奇怪,“我雖然訓(xùn)了她兩句,但憑她的秉性,應(yīng)該也不會擅自唆使人做這么大的事啊……”
“小姐,我們到廳堂了?!鼻嗔娳w語雁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您先不要想事情了?!?p> “???哦?!壁w語雁從沉思中驚醒,胡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頭發(fā),輕輕走進(jìn)廳堂中來,對著座上的趙啟和季月心行了個禮,“孩兒見過爹爹、娘親?!?p> “兒啊,你今天怎么如此懈?。繛t湘今早親自到府里來送信,還得要他特地去請你嗎?”趙啟的聲音比平常要低沉許多,“把我和你娘的臉都丟盡了。”
趙語雁這才發(fā)現(xiàn)趙啟和季月心都沉著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稟爹爹,孩兒昨日被煙火熏燎,有些氣喘,夜里有些驚夢,因此起得晚了些……”趙語雁低著頭小聲解釋。
“丫頭,翰香園起火的事我已經(jīng)查明了?!奔驹滦拈_口道,“你猜得不錯,確實(shí)是有人從中作祟,縱火焚燒梅雨樓。”
“月心,這事……就不必對語雁說了吧?”
季月心不理趙啟,繼續(xù)對趙語雁說:“是張嬤嬤昨日受了你幾句言語懷恨在心,仿造我的口吻騙動王三到梅雨樓上放了把火。見火燒得旺了卻又后怕,又讓王三回去救火,因此你和瀟湘才在梅雨樓上撞見了王三?!?p> “我已將她逐出正房,從此以后,她在清蟾池灑掃庭園。倘若再踏入翰香園半步,你只管叫人對我說,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