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月沒有上前安慰,她對吳昊與宇文十一沒感情,頂多就是可惜宇文十一這棵好苗子沒了,她關(guān)心的只有林封。
少頃,她轉(zhuǎn)身回屋,到一旁坐下,看著那醫(yī)師在醫(yī)治林封,很是擔(dān)憂。
十個時辰后。
姜劍生帶著白衣那把劍來到林清月府邸,問了一下仆人便徑直找去,看到白衣那模樣他也只能是一聲嘆息。
把劍放到一旁,姜劍生出聲道:“日天道友,生死別離總是有的……”
話還沒說完,吳昊一把沖過去抓起他的衣領(lǐng),充滿血絲的眼睛盯著他,怒急近瘋:“不是說你們會盡全力保護(hù)他們的么?!十一呢?怎么回事?林封呢?又是怎么回事???”
姜劍生也不解釋,也不反抗。
吳昊一拳就砸在其臉上,把姜劍生打倒在地,還是不解恨??!摁著就是一頓狂揍,邊揍邊吼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騙吾?為什么?”
很久……
很久……
白衣拳頭都破了,姜劍生一點事都沒有。吳昊癱坐在一旁,面如死灰,姜劍生坐了起來,也不去看他,只是淡淡說道:“我沒騙你?!?p> 一聽這話,吳昊更是暴怒無比,可很快就冷靜下來,什么都不說,又開始撕咬自己的衣袖。
許久,姜劍生說道:“生死別離總會有的,咱們又不是圣人,壽元再長也會有盡頭的一天,痛苦也是難免的,第一次嗎?第一次的話是蠻痛苦的,漸漸的,看得多了,也就看破了,畢竟活在當(dāng)下嗎?!?p> “以后路還長,你在乎的人會一個個離去,你還能每次都這樣不成?可沒那么多掌控愿意讓你揍不還手的?!?p> “怎么說呢?以前吧,我有個很在意的女子,是我?guī)煾?。她想去哪我便帶她去哪,游遍山河海,觀盡世間景,后來,她死在了我懷里……”
“我殺的?!?p> 姜劍生似是在說著故事一樣,很平靜,“殺了她我挺難受的,她師妹與我有仇,我殺她師妹,她擋了。就那樣倒在了我懷里,說什么狗屁債她替她師妹還,還叫我不要怨她,你說她是不是傻?真是蠢得要命?!?p> “后來我就時常在想,要是給我機會重來,這狗屁仇我還報不報?我會怎么做?應(yīng)該怎么做?一想,哪有什么狗屁重來一次,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一心練劍,果然,煩心事少了很多。”
“唉!算了算了,你就跟你腰間那葫蘆一樣悶?!苯獎ι鹕砼牧伺囊律?,拂衣而去。
……
七日后,醫(yī)師走了出來,吳昊一聽到動靜立馬起身在門口攔住,“前輩,十一復(fù)活了沒有?他復(fù)活了沒有?!”
醫(yī)師心有怨氣,不耐道:“死人就是死人,復(fù)什么活?!?p> 吳昊試著冷靜下來,語氣平緩問道:“那治好了沒有?”
醫(yī)師一揮衣袖,邊走邊說道:“傷是好了,可依舊是個死人?!?p> 宇文十一本就傷得不重,只是燃燒了靈魂而已。
吳昊沒去阻攔醫(yī)師離開,走進(jìn)房內(nèi)坐在床邊看著宇文十一,“十一,你肯定能活過來的,對吧?”
隔壁房的林封也已醒了過來,只有夜狩還在讓醫(yī)師治療中。以喚來本命硬抗掌控一擊,其反噬非同小可,沒有被直接震得魂飛魄散是他命大。
林封躺在床上,轉(zhuǎn)頭看到林清月坐在窗前,雙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天空。
“姐?!绷址馓撊醯暮傲艘宦?。
林清月看去,笑了,傾城傾國。
“醒啦?”林清月起身,連道:“餓不餓,姐給你弄點吃的去?!?p> “不餓?!绷址膺B問道:“吳昊十一他們兩個怎么樣了?”
林清月坐到床邊,摸了摸林封的頭,“都好?!?p> 林封欲要起身,卻是一陣疼痛從體內(nèi)傳來,疼得他倒吸冷氣。
林清月笑了笑,“你這還得調(diào)養(yǎng)一些時日,可沒那么快好?!?p> 林封躺了回去,“姐,你與我說實話,他們兩個到底怎么樣了?”
“他們兩個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绷智逶绿媪址馍w好被子,道:“這會兒估計又出城殺敵去了?!?p> 這話林封百分百不信,痛他也要起來。林清月一下子就不鎮(zhèn)定了,慌忙道:“封,你干嘛呀?你傷還沒好,有什么事就與姐說?!?p> “讓開!”林封喝道。
以他對二人的了解,宇文十一還有可能,吳昊那家伙,若自己沒醒來,斷然不可能不在。
“行行行,姐與你說實話,你躺回去,躺好?!绷智逶逻B連說著,把林封輕輕扶著躺回床上,緩緩說道:“他們兩個傷得比你嚴(yán)重,不過現(xiàn)在沒什么生命危險了,放心,姐這次沒騙你?!?p> 這話對林封來說還有幾分可信度,狐疑的看著林清月,“姐,你直接說不就好了嗎?”
林清月寵溺一笑,“還不是怕你不能好好養(yǎng)傷?!?p> ……
第二日,吳昊依舊坐在門外,他在等,他相信宇文十一不會死的。
這一日,姜劍生又來了,每隔三兩日他都會來一趟,然后坐在吳昊身旁自言自語。今日一來,看那門開著,姜劍生試著問道:“我可以進(jìn)去看看?”
見吳昊還是沒有反應(yīng),他便徑直走了進(jìn)去,走到床邊看著睡得安詳?shù)挠钗氖唬獎ι〕鲆幻睹爸鴾睾秃獾闹樽臃旁谝慌?,又掐訣施展了一道術(shù)法……
“也只能保你尸身完好了?!?p> 如今的宇文十一可不是修士之軀,修為散盡,脈絡(luò)盡毀,與普通人無異,甚至不如普通人,若身尸不好好保護(hù)著,過不了幾天就會腐爛發(fā)臭。
走出屋外,坐在了吳昊身旁。
“林大師醒了,不去看看?”
吳昊那空洞的眼神有了幾分神采,猶豫了一下,“醒了就好,沒事就好?!?p> 姜劍生笑了笑,十多天,這家伙總算是答話了,“不與他說?”
吳昊搖了搖頭。
“我替你看著?你去清洗一下?”
吳昊搖頭。
“怎么?是不放心我?”
吳昊沒有理會,只是發(fā)呆。他自那戰(zhàn)場歸來后就沒離開過,一直守在這里,衣服染上的血腥味都有些發(fā)臭了。
姜劍生又是一陣嘮叨,吳昊一如往日的沒有理會。
幾天過去,這一天傍晚有個中年男子走來,吳昊看了一眼沒有理會,那中年男子徑直走進(jìn)了屋內(nèi)。
看著宇文十一,男子嘴唇微顫,張了張口,卻是什么都沒說。
坐在床沿,撫摸著宇文十一的臉龐,男子眼睛微紅……
“是爹把你逼得太緊了?!?p> 來人正是宇文千帆。
撫摸著宇文十一臉龐的手不斷顫抖,男子好似頓時老了許多,沒了希望,也沒了念想。
“爹不逼你了好不好?”
“都怪爹沒用,怪爹廢物,連你娘都保護(hù)不好,還逼你拼命修行。把你丟進(jìn)荒山不管不顧,你恨爹嗎?可你是爹唯一的希望了……”
“你別怪爹了好不好?”
所有問話都得不到答復(fù),也不會有答復(fù)。
宇文千帆似乎有很多話,很多事要與宇文十一說,道歉的,愧疚的,悔恨的,還有與他娘的……
“別人都說十一這個名怪,爹其實也不喜歡,但這是你娘給你取的,念林這個字你也肯定覺得很怪吧?因為你娘叫……”
這一說就是幾個日夜,出來后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坐在吳昊身旁,也不說話。
許久,吳昊先開口問道:“你打算如何?”
宇文千帆平靜道:“帶他回家。”
吳昊又問:“然后呢?”
“然后?”宇文千帆看著天空,“人死燈滅,入土為安?!?p> “十一沒有死?!?p> “昊,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能接受也要去接受,懂嗎?”
“他沒有死?!?p> 宇文千帆苦笑一聲:“叔也希望他沒死,叔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叔想向他道歉,想給他認(rèn)錯,想跟他說說他娘的事。不過……他估計不會聽,昊,叔那樣對他;他很恨我吧?”
“他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