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我有禮物給賺銀子呢
她旁邊立著一個(gè)丫鬟，丫鬟的腰間挎著一個(gè)藍(lán)色的小籃。
二丫不得不出聲道：“掌柜，我們來了?！?p> 掌柜這才抬目，待看清二人，露出笑容：“喔喔，你是那天來賣字的。先等等，等等啊。”
竟再次晾了人，注目去看那女子寫字。
二丫皺了眉頭，今日出門是沒看黃歷啊，一個(gè)個(gè)的都給我使臉子。
她帶著氣來到女子身旁，探目去看她畫的什么玩意。一看之下，竟怒氣全消，脊背隱隱發(fā)寒。
掌柜敏銳極了，詭笑一聲，看著二丫道：“是二丫姑娘吧，你看她的字，比你們的怎么樣？”
掌柜的話一出，黑紗姑娘卻倏忽停下了！甚至還不小心濺了一滴墨出來，破壞了整副字的格局。
二丫沒忽略這個(gè)過失，她找到了由頭，對(duì)掌柜說道：“這姑娘氣息不穩(wěn)，乃行書大忌?！?p> 掌柜皺眉，頗遺憾地說道：“我說這位玉姑娘，你剛才夸下?？谡f字寫得比他們的好，出價(jià)也比他們低，我這才答應(yīng)留你試試，怎么這就露了怯？”
二丫皺眉，來了個(gè)踢館子的??！壓價(jià)競爭！
案后的楚玉如和丫鬟秋菊卻整衣邁步離開書案，到掌柜和二丫兩人面前，施禮道：“小女子確實(shí)氣息不夠，難成大家，打擾了，我們這便告辭了。”
二丫一呆。
這女子知書達(dá)理，透著文雅之氣，身上的衣衫也是細(xì)棉布，淡青色，不像窮苦人家，為何出門賣字？她這般溫溫柔柔，二丫倒不知怎么辦了。
她身旁的丫鬟卻瞪了二丫一眼，沒好氣的嘟囔：“竟是個(gè)鄉(xiāng)下丫頭，怎會(huì)是公門中人？！”
黑紗女子卻緊張的抓住丫鬟的手，責(zé)令她閉嘴，拉著她快步離開。
似在躲避和逃。
二丫的眉頭漸漸簇起來，聽這丫鬟的意思，好像知道我？
掌柜的訕訕一笑：“好了，沒事了，咱們聊聊吧?！?p> 二丫回過神來，白他一眼，隨意地問道：“什么人，哪家的女子？”
掌柜搖頭：“只說自己家破人亡，讓我叫她玉姑娘。不過這姑娘的字，寫得是真好，她要的價(jià)也比你們的低……”
“掌柜！”二丫出言制止他，“字畫，可以市價(jià)論乎？”
“是是，姑娘說的是，咱不聊這個(gè)了，你們今天賣什么字？”掌柜另尋了臺(tái)階。
“好字！”二丫紅唇輕吐。
書生自于案后揮墨，她卻追了出來。
一個(gè)溫溫婉婉的女子，寫得字卻帶著殺氣，不，戾氣，這股戾氣，使她的字?jǐn)[脫柔弱，有了生氣和力量。
那名丫鬟說的話，好像認(rèn)得她，那她們二人，為何不與她打招呼，反而走了？
門外人流穿梭，那兩名女子卻不見身影。
二丫在門口站了會(huì)兒，又退回去，避在門內(nèi)，暗暗觀察。
果然，不遠(yuǎn)處的樹后，黑紗再次飄出，謹(jǐn)慎地回頭望望，急急拽著丫鬟走了。
二丫注目去看，是往剛才繡坊的方向。
她起身追了出去。
兩名女子果然進(jìn)了繡坊。坊內(nèi)那女人正罵罵咧咧，見二人進(jìn)來，懶懶散散上前招呼。
女子捧出一方繡帕。
老徐娘的眼一瞬亮了，緊接著卻死死掩飾，裝作嫌棄的樣子，抓起幾個(gè)銅板，扔給她的丫鬟，尖酸的聲音，即使在門外的二丫也聽得清：“什么破玩意，這樣子老百年前就有，老掉牙了，看你們可憐，賞你們幾個(gè)銅板，走吧，走吧！”
“你！”那丫鬟大怒，“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這可是云繡！就連皇宮里的娘娘們每人也不多見的，竟敢說破玩意？！”
“我說是破玩意就是破玩意！你賣不賣？是你要來賣的！”老徐娘下巴抬到了天上！
二丫那個(gè)氣??！
她的瘋勁上來了！一步躥過去，指著老徐娘氣的手指哆嗦：“你這人怎么這樣開店？把你東家叫出來！”
老徐娘一看是她，撲過來要打她。
二丫急忙閃開，腳步飛快移動(dòng)，潑婦怎么也抓不到她，急得哇哇叫。
二丫歡愉地大笑起來！故意嘲笑那婦人，惹得對(duì)方跳腳不已。
楚玉如認(rèn)出二丫，此次卻沒急著跑，一雙眼透過黑紗注意去看她。
俊俏的臉，活潑的笑，雖衣衫粗陋，然形容亮亮堂堂，不見絲毫卑下。
她的笑容明亮大方，你看著她笑，便心情大好。
“噗！”秋菊不由跟著笑出聲來。
老徐娘呼哧呼哧停下，揮著帕子指指楚玉如又指指二丫，“你們，你們都是一伙的，一窩窮酸！滾！我鋪?zhàn)硬粴g迎你們！”
二丫停住步子，冷哼一聲：“如此卑劣的鋪?zhàn)?，讓人惡心！真污了所有衣裳！就那衣裳也不知盤剝了誰的，沒良心！”
老徐娘跳腳大罵。
楚玉如見二丫與她生杠，不由心頭軟了，竟走過去，握了二丫衣袖，往外帶走。
二丫訝然，由她帶著自己往外走。
出了繡坊，一路走到刀筆齋才放下二丫，溫聲說道：“姑娘獨(dú)身出來，切莫強(qiáng)出頭。你家阿兄在里面，自去尋她吧。我們也要走了。”
楚玉如對(duì)二丫微福一禮，帶著秋菊移步離開。
二丫定定看著她，她的黑紗沉郁而壓抑，她的裙擺濺上了泥，一般這樣的女子，會(huì)允許自己的衣上沾染上泥么？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認(rèn)識(shí)我，可即便如此，也用不著對(duì)我行禮啊。
繡活沒賣了好價(jià)錢，刀筆齋的生意也推了，她出來謀生，生卻沒給她機(jī)會(huì)。
二丫出言喊道：“姑娘留步?！?p> 楚玉如卻沒有停留，好像沒有聽見，快步往前走。
二丫往前奔出幾步，緊著說：“若需姑娘幫忙裁衣呢？我會(huì)付給你們銀兩。”
果然，談到正經(jīng)事，黑紗女子停下來……
書生在刀筆店寫完，起身來到門外，便見二丫同先前那兩位女子在不遠(yuǎn)處說話。
雙方似談妥了什么，那兩名女子離開，二丫面帶喜色走向書生。
書生微笑著等她說話。
二丫仰著頭，眉眼彎彎：“我找到繡娘了，給了她們二十兩銀?！?p> “她們信你？”書生問到點(diǎn)子上了。
書生也察覺出此二人躲躲閃閃的言行了。
二丫笑瞇瞇：“她們?cè)囂轿夷?，說三日后做好了衣給送衙門去。我就說了，送衙門去干嘛呀，我是黃泥村的蘭二丫啊。她們就信了。你有新衣穿了，她們手藝很好?！?p> “嗯?！睍c(diǎn)頭，“你買糧種的銀都給她們了。”
“是呀，你是我的禮物啊，賣字的銀子拿來吧?！?p> 書生含笑看著攤在自己面前的白嫩小手，往里放了一錠銀。
二丫歡喜地走向米糧店，買了黍米，小麥，各種菜種，又買了五十斤粗糧面，二十斤細(xì)糧面，十斤白面。夠家里吃好幾個(gè)月。還去布店買了捆棉花，防冬日寒冷，做棉衣用。
書生給的二十兩銀，花了近十兩，二丫咬咬牙，又割了十斤肉，大塊骨頭，豬蹄四個(gè)。
雇的牛車上已堆滿。
她滿意地看著收獲，成就感爆棚。
家里有田了！明年起碼的吃喝肯定解決了！
她的眼睛晶晶亮，灼灼看著書生：“要護(hù)住百姓們的田！你該去衙門了?！?p> 書生嘴角揚(yáng)起邪肆一笑，俯身，竟出手一捏她的小臉：“怎么，用完就要棄了我？”
二丫猛地后退躲避不及，他溫?zé)岬暮粑褤涿娑鴣?，臉上還被捏了一下。
她圓睜了兩眼，捂住臉蛋，四下里瞅瞅，剛剛這是被他.....調(diào)......
書生直起身，含笑看著她的臉越來越紅，柔樣的磁性的音，潺潺說道：“我先送你，再去衙門。”
他與她并坐在牛車上。牛車一晃一晃，肩頭附近女子的馨香一絲絲一縷縷入了他的鼻。
到了鎮(zhèn)上，街角的老篾匠看見，遙遙的招手：“二丫！”
牛車停了，二丫跳下來，雙目轉(zhuǎn)轉(zhuǎn)，一個(gè)主意涌上心頭，晶晶的目看著書生：“你去做事吧，我求篾匠叔送我回去。”
看她樣子，書生便知她有事要談，此番卻沒再逗她，長身掉轉(zhuǎn)頭，如風(fēng)的步伐不多會(huì)便走遠(yuǎn)。
老篾匠笑：“二丫，買了這么多東西？”
“是啊，我禮物賺的銀子。叔，能不能送我回家去？有點(diǎn)事慢慢跟你談?！?p> “喔，行啊，你又有什么鬼點(diǎn)子？”老篾匠邊說邊開始收拾僅剩幾個(gè)的籮筐。爬到牛車上。
牛車緩緩朝黃泥村行駛。
“篾匠叔，你是怎么遇到那兩個(gè)給你出主意做彩籃的女子的？”二丫問。
老篾匠點(diǎn)了袋旱煙，慢慢吐出煙圈來才說：“衙門里發(fā)銀那天，有個(gè)乞丐說凍煞，餓煞了，她的碗伸我臉前，我就去瞅啊，是個(gè)大姑娘，可憐啊，兩眼里窩著悲吶，你篾匠叔可看出來了……”
煙圈一圈圈吐出來，兩位女子的形象漸漸清晰，躲閃，逃亡，堅(jiān)韌！黑紗似在二丫眼前浮動(dòng)。
“這么說，她們比我們還窮。”二丫嘆道。
“是啊。”
“篾匠叔，我今天要說的事，是要借助你的彩色籃，種花，種菜，冬天也能吃上青菜，看到夏天的花?！倍菊f。
煙圈停止吐露，老篾匠驚訝極了，“有這種事？”
“是啊，這叫吊籃花園啊，哈哈——”二丫瞅著天空，得意地笑，“待種出了菜和花，我們就開個(gè)鋪?zhàn)?，讓那倆姐姐在鋪?zhàn)雍箢^繡花，你老人家在前頭編筐賣花啊，這叫錦上添花，哈哈！到時(shí)候，你就是那賣花的小老頭啦。”
“是真的？！我可以，我可以在鋪?zhàn)永飻[攤了？！”老篾匠激動(dòng)了，他做夢(mèng)都想要個(gè)店鋪門面??！
“當(dāng)然，”二丫笑：“這叫合作！”
“合坐？”
老篾匠懂了！大家都在一起做事，勁往一處使，繩往一處擰，還有什么辦不成的事？！
“篾匠叔，我爹該回來了，你們倆一起種花啊。我老家山上有特別適合的松針沃土。今日回去，你老人家認(rèn)認(rèn)我家的路，待我爹回來，就在我家田間，辟出一塊荒地，從第一盆籃筐花開始！”二丫眼睛晶晶亮！
老篾匠答應(yīng)了，他家在鎮(zhèn)子附近不遠(yuǎn)，離黃泥村不到十里，二丫又不占用他家有限的幾畝地，他又是農(nóng)民，花花菜菜，還不會(huì)種么？
干自己擅長的事，又能賺錢，實(shí)在不要太好！這丫頭鬼精靈，她說行就一定行！
二丫的爹終于在半月后回來，趕在了冬小麥耕種的尾子上。
當(dāng)?shù)弥鸫髴舻沽耍约杭夷没厥畮桩€良田后，直哭的嗚嗚作聲，不能自已。
二丫娘止不住陪他哭！家里的日子自從二丫重傷昏迷再醒來后，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她們每日都能吃飽飯，還能有多余的銅板，銀兩在手，這是以前怎么也不敢想的！
更不敢想的是，桂大戶竟然被辦了！連翠山的英雄真得厲害！尤其是有個(gè)脆聲脆氣活潑的有點(diǎn)過頭的白胡子老頭，說的話很有分量，幫百姓們度過難關(guān)！
二丫一家，同黃泥村的日子蒸蒸日上。
為了這份欣欣向榮的美麗畫卷，書生卻忙到?jīng)]有時(shí)間回黃泥村，他要做一方鎮(zhèn)紙，鎮(zhèn)住天地為畫，民心為軸的大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