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大手上的繡花鞋
徐青峰和夜天離了別院，打馬前行。
“軍師，那婆娘說的老烏龜?shù)脑?，你怎么看？?p> “桂丞相知道是不可避免的?？伤诰?，他要想把手伸下來，必得借助鹿州張大人的手?！?p> “鹿州卻也是麻煩事，張大人的手若往我們這伸呢？”
“蘭二丫遇到倆鹿州來的女子，曾陷于張?zhí)囟邮掷锾用摮鰜淼?，蝦皮和遠(yuǎn)子去查，待查實鹿州的罪行，張?zhí)氐氖志吐湓谖覀兪掷锪??！?p> “蘭二丫？”
“對……”
徐青峰擰眉，“是那個殺桂麻子的丫頭，既與軍師立了親戚關(guān)系，某當(dāng)去拜訪拜訪?！?p> 夜天微微一笑，“你見過她的?！?p> “見過？什么時候？”徐青峰想了又想啥時候見過呀？
夜天腦里泛出那夜拿桂大戶時，格外活潑的白胡子“老頭”繞著他轉(zhuǎn)圈的清亮亮的眼，黃鶯般好聽的笑聲縈繞耳邊......
別院夜里發(fā)生的這一雷霆出動，似暗夜里飄過的一朵云，悄然無聲，并沒驚動百姓。
天亮以后，蘭二丫便尋到老篾匠準(zhǔn)備實施她的提籃菜計劃。篾匠面前還有一些筐，二丫同他一起賣力地吆喝叫賣。
這一吆喝，售賣速度大幅提高，早早便快賣沒。剩了幾個小籮筐，二丫催他收拾去她家。
“篾匠叔，要冬日里能吃到新鮮菜，就先從一小筐一小筐開始實驗?！?p> “實驗？”
“對對，就是試試……”
老篾匠取了二丫山上的松針黑土，對其大贊不已：“有了這個土，何愁不成事？”
第一批十個籮筐菜種上，老篾匠選了辣椒，菠菜，蘿卜幾個易成活的菜種做實驗。
種好后，二丫讓他搭個棚子，給菜種蓋上房子。
老篾匠一邊搭棚一邊笑呵呵說道：“就你這丫頭鬼精鬼精，腦袋瓜活泛，還給菜蓋房，咱老百姓誰講究這個？”
二丫笑道：“不講究怎么在寒冬臘月里吃上夏天的菜？”
“真能吃上伏天的菜？”
“看暖房多暖嘍。說不定是秋天的菜，嘿嘿?！?p> “丫頭，不用擔(dān)心，你這土絕對沒有問題?！?p> “那就看篾匠叔的好手藝嘍，搞成了，我們?nèi)タh里開店?！?p> “哪來的銀子？”
“賣了菜筐就有銀子了?！?p> “那可沒個定數(shù)……”
“不要緊，就算賣不掉，我買大叔的籮筐?！?p> “這丫頭說的啥！”
二丫決定了，凡事得有組織，有個牽頭人，待這批冬日結(jié)果的菜成了，又能賣出去，自己就先搞到銀子開店，做個領(lǐng)頭的，把篾匠叔和楚姑娘收入麾下，根據(jù)各人勞動分紅！哈哈！
她邊神往，邊哈哈地笑著。
“什么事這么高興？”
聲音清朗磁性。
二丫驚然回頭，崩緊的小臉在看到來人后一瞬綻放笑顏：“怎么是你？”
夜天微笑：“不是我，是誰？”
二丫拿眼去打量他，玄袍颯颯，不怒自威，好！好的很！
“這衣裳真好看！”二丫贊道。
“……你在忙什么？”
二丫指指棚子，說：“同篾匠叔整個菜棚，冬日里好吃菜?！?p> 老篾匠早看到來了個書生樣的年輕人同二丫說話。
他看著她，眉目溫柔，又帶著清冷高貴。
老篾匠認(rèn)得那個眼神，他嘿嘿的笑，這丫頭走桃花運了！這年輕人中意她唻！
夜天躬身去看小棚子，里面擺放著十個覆土的小籮筐。
“這是機(jī)巧玩意兒，你家的冬麥種好了？”他回過身來問。
“大體好了，只余幾畝地了?！?p> “要不要我抽調(diào)幾個兄弟過來幫忙？”
“暫時還不用，衙門里的事更重要些。咦，你今日怎么有空回來？”二丫圓圓的眼睛看他。
夜天淡淡而笑，手里拿出個布包，托著到她面前，打開。
二丫圓圓的眼睛眨呀眨，夜天的大手上躺著一雙小巧精致的繡花鞋！
她疑惑地看他，大眼睛帶著明顯的驚奇！
他笑著點頭，大手再往前杵杵。
二丫盯著繡鞋看，做的很雅致，沒有大紅大紫，沒有多余繁綴，只淡淡的姜黃綠上蜿蜒著一簇薔薇。
“喜歡么？”夜天微俯了頭，于她耳側(cè)低問。
二丫吞口口水，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眼里放著光！
“你坐下，我給你穿上試試?！币固祉犻L的身蹲下去，蹲在她面前。
二丫駭然后跳，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了，我自己穿，自己穿……”
夜天低聲一笑，長臂伸出，一把拉過她。
二丫無可抵抗，被拉著坐在一干凈的木樁上?？粗L身曲下，蹲身在面前，拿起她的腳，摘掉草鞋，大手輕輕的拂去襪底粘的草鞋屑。
將她的小腳捧在掌心里，卻不著急穿繡鞋，只一目盈然如深潭，著落到金蓮之上，大手一握！
一股熱氣自腳心躥入，蘭二丫一激靈，身子繃的緊緊的！哇，他的手這么熱！這大冬天的，人肉火爐啊，要是.....要是能天天.....抱著......那該多么好.....嘿嘿！
夜天抬起頭來，見面前的小女子雙拳握著端在胸前，兩眼炯炯地盯著自己的手，面上還帶著一絲狡黠，卻待他看過來時，急急收了神情，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真是個精靈樣的丫頭！
大手抬起，幫她穿好鞋子。
二丫歡喜的站起來，試探著走兩步，溫溫暖暖，妥妥帖帖！
“耶！”一聲歡呼涌出，女孩歡叫著跑走了！
夜天負(fù)手而立，含笑看著她蹦跳著去了籬笆墻內(nèi)。
再出來，已端正了身量，步伐如貓，悄無聲息。
小巧的鞋子穿在她小巧的腳上，配上自然質(zhì)樸的衣裙，如畫龍點睛，又如百草園中一朵花兒，連她的臉面都亮起來。
她站到他面前，仰面看著他，說：“難得你這么細(xì)心，謝謝?！?p> “不必多禮。我即刻便回去了。”夜天微笑。
“不吃飯了？”
“要不，吃完再走?！?p> 她的美食令人無抗拒，她家挨挨擠擠一起吃飯的木桌讓人無法抗拒……
二丫踮起腳尖，邁著輕巧的步子，輕巧的進(jìn)了灶房。
小嫩蘑菇燉雞，菌傘嫩到舌尖一碰就掉進(jìn)嘴里。水煮肉片，麻辣鮮香。蔥爆河蝦，香氣滿院……
老篾匠第一次吃到如此美食，眼睛都直了！
今日木桌添了人口，更擠了。
夜天左側(cè)的衣緊緊挨著二丫的裙，無限挨近，右側(cè)卻能再放進(jìn)去一張板凳的那樣寬。
吃過飯，二丫心滿意足的站起來。
老篾匠告辭離開。
二丫也起身去送夜天。
“我回了。有空去縣里逛逛，缺銀子了就去找我，我們再入刀筆齋?！币固旄┮曋?。
“好?！?p> “那我走了?！?p> “嗯?！?p> 夜天一身玄袍，如一團(tuán)盤旋的黑龍，席卷進(jìn)夜色里，消失。
二丫翹首望了片刻，便邁起輕巧的步子，入了籬笆門。
一周后，二丫的第一批吊籃菜萌出了身量。
長勢喜人！
二丫的爹喜不自勝地跑到大棚里，像照看嬰兒一樣照看著它們。老篾匠說這是自己女兒的主意，也不知女兒是怎么想出來的，這樣新鮮的玩意兒，確實沒見過別人弄過，該是受歡迎的吧。
晚上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二丫爹仔細(xì)向她們詢問前面小茅屋住著的大表哥，家里人說糧是二丫同大表哥賺的銀子買的。
“孩子娘，這個表哥可是你那頭的親戚？咱可得多謝謝人家?！?p> 蘭李氏皺眉想了半天，看了看二丫狡黠的眼，噗嗤笑了：“許是遠(yuǎn)房親戚，我竟給忘了?！?p> 他是個老實人，家里人有飯吃，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知恩得圖報，大表哥不在，他出去跪在院子里朝老天結(jié)結(jié)實實的嗑了頭。
二丫提議辟出一塊地將野麥和普通小麥種在一起。
二丫爹卻是不懂。
可蘭李氏和大丫一齊贊同，表示二丫的決定是對的。
于是二丫爹也同意了。
他始終不懂為何家里是最小的女兒在做主，可蘭李氏說可以，他便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