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湖
雙花街因兩株百年的老桂樹得名，每年這個時候大半個城北都能聞到沁人心脾的幽香。
馮三賭檔。
這是周凡加入猛虎幫的第十天，他連雙花街的大檔頭?？档拿娑紱]見到，就被安排到馮三賭檔里，和其他十來個普通弟子一起防止有人鬧事，處理糾紛。
十天時間，周凡倒也逐漸摸清楚了猛虎幫的規(guī)模。
比他聽說的，想象的更大！
猛虎幫分內(nèi)外兩門、五大堂口、十三分舵，弟子接近萬余人，雙花街只是吉祥分舵掌管的十四條街區(qū)之一，每個月排不上名號的收益都有三千多兩！
不過開銷也狠，整個雙花街有七十多名普通弟子，每個月每人例錢三兩，精英弟子十三人，例錢十五兩，而大檔頭?？嫡檬找娴娜种?，剩下的交給分舵，再由分舵上交所屬堂口，最后才會進入幫內(nèi)進行統(tǒng)一管理。
拿了錢，周凡做事很盡心，別的弟子在一邊說笑，只有他在賭檔里巡視。
普通弟子只是能打的尋常人，精英弟子也才和李家那兩個護衛(wèi)相當，已經(jīng)鍛體一層的周凡怎甘于此？
好好做事！
賭檔后院。
趙四海正在喝茶，手里依舊在盤玩著鐵膽，在他身邊束手站著一個青年人，微微弓著身子。
“清楚了？”趙四海隨口問。
青年點頭，從身上掏出一本冊子：“舵主，查清了，他就是個尋頭百姓，家里傳了點武技，竟讓他練出了些名堂。十一天前因為妹妹和朱老三結仇，并且殺了兩個李家的護衛(wèi)，正巧那時候江鵠路過，可能看對了眼緣，就招了他。其他不重要的事情都在冊子里了?！?p> “只是練出了些名堂？”趙四海嘿嘿一笑，“什么時候鍛體一層在你嘴里只是一些名堂這么簡單了？”
啪！
青年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臉頰留下了通紅的指印。
“小人該死?！?p> “既然確定不是江鵠的人，那就給他提提吧。”趙四海沒碰桌上的冊子，“畢竟這么個好手只做普通弟子有點浪費了，以后馮三這兒就交給他，歷練歷練，去吧?！?p> “是！”
青年走后，趙四海翻了翻冊子，看過之后不禁贊了一聲：“倒是重情重義，是塊江湖料子。”
若是周凡在此，就會發(fā)現(xiàn)冊子上記錄的全部是他的生平，事無巨細，連他自己都快忘記的事情上面也寫的清清楚楚。
賭檔里。
周凡不知道后院發(fā)生的事情，此刻他正捏著一個賊眉鼠眼中年人的手：“壞規(guī)矩了兄弟。”
“放開！老子壞什么規(guī)矩了？你們賭檔是不是輸不起？”
中年人玩的是牌九，面前桌面上贏得滿滿當當，至少百兩銀子。
“哼！”
冷哼了聲，周凡手一抖，中年人的袖子里噠噠噠落下來幾塊牌九。
“你要憑的本事，贏多少我們猛虎幫都賠得起，出老千？嗯？！”
一旁的其他弟子聞聲已經(jīng)趕了過來，瞧見此，其中一人直接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直接斬下了中年人一只胳膊。
“敢在猛虎幫地頭上出千？”
鮮血，濺在周凡臉上。
從溫熱的慘嚎，到冰涼的呻吟。
這就是江湖？
講規(guī)矩的江湖？
“拖出去丟給千門，順便讓他們給個交代?！?p> 身后一個聲音傳來，眾多弟子紛紛開口喊道：“大檔頭?！?p> 雙花街大檔頭，?？怠?p> 臉上依稀還能看見指印的?？悼粗芊颤c了點頭：“做的不錯，以后馮三這兒就交給你了，好好干，舵主不會虧待你?！?p> “多謝大檔頭！”
周凡收拾了心神，道謝。
?？底吡?。
十多個普通弟子站在周凡面前，表情有些不自然。
剛剛還和自己平起平坐，現(xiàn)在卻騎到了自己頭上，可人家當著面立得功，挑不出刺來。
“周檔頭?！?p> “周檔頭?！?p> 不知誰先開的腔，反正之后所有人都跟著了喊出來。
檔頭，精英弟子！
周凡沒端架子，招呼了聲：“別檔頭不檔頭的，都是自家兄弟。我有一說一，以后這賭檔里頭咱們可不能混日子了，今天這事兒要是沒當場抓住，例錢交不出來，大家都得挨罰，是不是這個理？”
賭檔有盈利才有例錢，被人贏光了有個屁。
眾人一想，還真是，例錢是小，幫規(guī)的處罰可不是說著玩的，瀆職，那是要一刀兩洞的！
“大家伙以后把招子放亮點！”其中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狠聲，“否則別怪我王亮不講兄弟情面！”
王亮看樣子在這群人當中威望很高，剛剛砍斷中年人胳膊的也是他，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應是，比周凡說得管用得多。
這是江湖。
講資歷的江湖。
周凡樂呵呵的拍了拍王亮的肩膀，他不怕這些。
一個馮三賭檔，容不下他。
見過?？?，周凡略一對比，發(fā)現(xiàn)對方也才只是鍛體一層左右的修為，真正的實力只有打過才知道了。
一個月近千兩銀子我為什么不能拿！
做了檔頭，巡視的事情就不需要周凡親力親為了，他準備去見見賭檔的東家。
馮三。
普通弟子口中的傳奇人物。
三十多年的江湖走馬，從普通弟子到精英弟子，逢戰(zhàn)必先，一柄開山刀闖下赫赫威名，后來被人暗算丟了一條胳膊，只能隱退開了賭檔。
見到馮三時，對方正赤膊上身，僅剩的左手抓著一柄開山刀，洶涌狂猛地劈出一記又一記刀法，練刀的大青石碎屑紛飛，留下一道道指深的刀痕。
“有事？”
“馮哥，關于賭檔，我有些想法……”
“出去！讓?？祦砀艺f！你有什么資格！老子為猛虎幫出生入死的時候你連奶都沒斷！”
周凡吸了口氣，走出去。
這是江湖！
講輩分的江湖！
本以為能用上一世電影中看到的一些好點子讓賭檔生意更好，馮三頤指氣使的樣子讓他吃了一鼻子灰。
沒事，慢慢來。
一口吃成一個胖子還是不太現(xiàn)實。
回到賭檔，夜色漸深，賭徒稀稀拉拉沒個兩三人，周凡見沒什么事情，于是跟大家打了聲招呼，準備回家。
“好像做了大檔頭，幫里就會分配一套宅子？”
“另外賭檔這邊也要多想想辦法，苦熬資歷何時能出頭？”
邊走，周凡一邊思考，渾然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什么時候跟上了四個人，右手放在懷中用褂子遮擋。
離近了，一人猛喝。
“殺！”
頓時，四柄閃亮的刀鋒加背！
周凡聽到聲音時便反應過來，直接往前一滾，那四人不依不饒，又各自掏出一把石灰粉撒過來，繼而揮刀而上。
暗算！
是誰！
八部游龍！
金龍爪！
腳下步法施展，沖向其中一人，瞬間打爆對方頭顱，隨后左腿彈簧般將一人踢出老遠，生死不知。
龍擺尾！
鍛體一層，一千八百斤的力道爆發(fā)，周凡瞬殺兩人！
“點子扎手，走！”
周凡怎么可能讓對方退走，不清楚來人身份，恐怕以后睡覺都不能安生。
追！
沒等周凡追上去，從遠處飛過來一柄銅頭鐵錘，直直砸向他，被他閃身躲開。
“嘿，老六，對方是高手這事你可沒跟我說，害我損失了兩名弟兄?！?p> 轉(zhuǎn)角處，賭檔里被砍手的中年人和一個兩米多高的猛漢走了出來。
猛漢手里還提著另外一柄鐵錘，邊走邊笑。
“三倍價錢！”中年人咬牙切齒，“就算是高手，老子今天也要卸了他雙手！我就不信他能在你雙錘楊千虎手里翻起什么浪花來！”
“這話我愛聽，等著。”楊千虎一舉鐵錘指向周凡：“小子，聽見沒？你自己過來還是我動手？”
周凡默默連接著戾龍槍，他明白今天的事無法善了，可要他的雙手，也得問問這桿槍答不答應！
即便楊千虎有著鍛體二層的修為！
困龍出海！
“誰給你的勇氣跟我動手！”
楊千虎雙目一瞪，舉起鐵錘就砸！
鐺！
刺出的戾龍槍被鐵錘砸在了槍身上，頓時一股磅礴巨力傳來，震得周凡雙手發(fā)麻。
接近三千斤的力氣！
一砸之后，楊千虎沒有停下，鐵錘順勢捅了過來。
直取周凡面門！
鐺！
戾龍槍往邊上一撥，堪堪擋住。
“看你能擋幾招！”
楊千虎一錘快過一錘，連綿不絕，周凡拼命抵擋，每一錘都會震得他全身發(fā)麻，往后倒退幾步。
鐺！鐺！鐺！
幾十錘下來，周凡的雙臂已經(jīng)沒有多少知覺了，只是機械的抵擋著。
“怎么辦！這么下去，總有擋不住的時候?！?p> “找機會！步法！對！步法！”
周凡猛然發(fā)現(xiàn)楊千虎的腳上的步伐稍顯凌亂，應該沒有修煉過步法。
“纏斗！”
八部游龍！
當周凡施展開身法，楊千虎的鐵錘便再難砸到戾龍槍，不過他的眼睛卻明亮起來。
“小子，交出你的步法秘籍，我答應放你走！”
在楊千虎的眼中，此時的周凡好像滑泥鰍一樣，抓不住，打不到，偶爾從一個刁鉆的角度刺過來一槍，驚出他一身冷汗。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楊千虎壓根不會步法，只能憑著修為壓人，一遇到腳上抹油的就抓瞎。
現(xiàn)在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
周凡的八部游龍在他看來比自己之前見過的都要精妙！
“想要我的功法，就看你夠不夠格！”
恢復力氣的周凡語氣冰冷，身上的氣勢逐漸攀升。
楊千虎感覺到一絲壓力。
“怎么可能，他才鍛體一層。”
沒人能想到，下一刻，周凡直截了當?shù)貨_向楊千虎，戾龍槍氣勢無雙！
身似神龍！
胸有猛虎！
合擊殺技—破天一槍！
這一槍，匯聚著周凡所有的精氣神，一往無前，你死我活！
這一槍，楊千虎沒擋??！
噗！
楊千虎抓著刺在自己咽喉的戾龍槍，嘴巴一張一合，流出大股鮮血。
“好……好槍。”
周凡低著頭，任憑楊千虎的血順著槍桿流淌下來，沾濕雙掌。
當啷。
楊千虎再也抓不住鐵錘，掉落在地上。
周凡一腳踢出，鐵錘打著轉(zhuǎn)將想逃跑的中年人砸成了兩半。
“這就是江湖……”
“吃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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