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試了一下,何靜說對了。不過你的拇指位置還不對。她說按弦時不要用拇指去推琴頸,拇指要保持放松,否則會影響手部的移動速度。推弦時拇指不需要像我們上面提到的那樣。這時拇指需要用一些力氣。一種推弦方式還需要拇指跨過琴頸來作為支點轉(zhuǎn)動手腕。何靜給羅平做了詳細的示范動作。待到培訓班開門了,他們才一起走進教室。在吉他培訓班里,雖然時間并不長,但何靜對羅平的意思最笨的人都能看出來了。其中也有熟悉肖雅欣和羅平的人,因此很快有緋聞傳到了肖雅欣的耳里。當時肖雅欣的心里藏了一股無名之火,很想噴向何靜,但她克制了,因為何靜畢竟是他們輔導的學生,而且又沒有公開追求羅平。肖雅欣只是在何靜面前旁敲側(cè)擊地提醒了幾句,當然何靜也能敏感地感受到肖雅欣的醋味了。
何靜問羅平,你用這些空酒瓶能敲哪幾首歌?羅平說會十幾首。何靜又問,鄧麗君的《美酒加咖啡》會不會?羅平,點點頭。于是羅平輕輕敲打起音樂,在音樂聲中,何靜模仿鄧麗君唱道: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過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愛情像流水,管他去愛誰,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我并沒有醉,我只是心兒碎,開放的花蕊,你怎么也流淚……。何靜看起來不鄧麗君粗壯多了,但歌聲卻像鄧麗君一樣甜美,讓羅平聽得如癡如醉。唱歌是何靜一直朝羅平臉上看,她想起高考后那段時間與羅平在一起學吉他的時光。
何靜體育系的女生宿舍樓,正好與羅平的男生宿舍樓是緊挨著的兩排。兩幢都是六層樓,間隔距離是18米,這個距離對于火眼金睛的青春男女們來說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距離。對方如果開著窗,能夠隱隱約約地感到室內(nèi)的一些活動,這極大地激發(fā)了男生和女生的好奇心。有大膽的男生甚至從地攤上買來了望遠鏡。借助望遠鏡他們能清楚地看到坐在窗前描眉和涂口紅的女生,甚至能看清半躺在書桌椅上那張貼滿黃瓜片的臉。好在望遠鏡是不會拐彎的,望遠鏡里是看不到女生床上的位置,也看不到女生宿舍靠門邊的放臉盆架的那塊空間。女生們一些隱私的事兒都是在自己的床位上,或在那塊空間中完成的。
而女生比男生要規(guī)矩多了,女生們是不會用望遠鏡來偷看男生的,她們一個個都是有賊心沒賊膽。何靜是個例外,她常常會站在寢室的窗口。何靜有個望遠鏡,她常常用望遠鏡往對面的男生宿舍看。何靜的宿舍與羅平宿舍對面,但遺憾的是不在同一層,更不在同一邊。羅平住男生宿舍四樓西邊數(shù)過來第三間。何靜的女生宿舍五樓靠東邊第二間。也是何靜神通廣大,不知是她通過何種方式,居然在,與羅平正對面寢室的女生混得很熟,并且相互以姐妹相稱。此后她就不用在自己的寢室,而是到她叫姐姐的那個寢室去。在那個寢室里她沒事就拿個望遠鏡朝羅平寢室的窗口看,羅平遠遠地看到她,故意擠眉弄眼,做鬼臉。
中文系的大教室里,每一個周六早上,都會有這樣那樣的講座,而且大部分是外來的和尚,這也應了那句外來和尚好念經(jīng)。講座的內(nèi)容有文學潮流、流行小說點評、問題邏輯、名著鑒賞、現(xiàn)代詩歌賞析、小說寫作的審美、詩歌寫作與鑒賞等,這一切對于羅平來說都是特別需要的知識,那時不像今天一樣可以在網(wǎng)絡(luò)查找到許多知識。那時大學生要開闊眼界一是看書報,二是聽此類講座。羅平十分珍惜這重新獲得的學習機會,有講座就場場必到的。大教室的座位雖然是不固定的,一般來說誰先到就誰選擇最好的位置坐下。但也有一些人用個就書包永遠占著個位置,羅平就是這樣。羅平用一個空的網(wǎng)布書包占著前排靠窗第四個位置。
那天下午,何靜又找羅平,見中文系大教室的門開著,里面只有三三兩兩地幾個人在說著閑話。她徑直走到羅平的座位,打開空書包,拿出鋼筆在桌面上寫下她的第一篇課桌文學:“我是你的夏娃,你是我的亞當,伊甸園墻上的紅花,是我為你綻開的笑。我是你的一根肋骨,今生注定是你的影子。不用蛇的誘惑,我愿與你偷食那個紅蘋果?!蹦E是一種黑色的碳素墨水,很難擦掉。
也怪當時沒有短信、微信之類交流便捷的工具,課桌文學并不可壓制地勃勃生長。當時的課桌文學五花八門,有詩歌,有順口溜,有,對聯(lián)有宣言和誓言,也有散文。內(nèi)容有發(fā)泄學習壓力的,也有表現(xiàn)對愛情渴望和迷茫的,還有對社會現(xiàn)象發(fā)表獨到見解的。有健康積極的,但多數(shù)是消極的,頹廢的,是不滿情緒的發(fā)泄。課桌文學像韭菜割了一茬又長一茬,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因此,在這樣的背景下,何靜的舉動也不足為奇。不過表現(xiàn)對愛情方面渴望的課桌文學,其作者一般都是男生。比如我們常??吹剑骸叭松鐗?,夢見青山,夢見綠水,卻不見伊人。伊人在水一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晨操場跑步,見到美女無數(shù),好酷,好酷,眼鏡被摔個破?!币豢淳椭莱鲎阅猩帧:戊o這樣的女生向男生表達愛,在師大蕓蕓眾眾的課桌文學中,也可謂是獨樹一幟了。
第二天,羅平在課桌上看到了何靜的習作,他一看這龍飛鳳舞的字跡就知道出自何靜之手。畢竟他輔導何靜大半年了,她的筆跡還是熟悉的。他讀完之后,淺淺地一笑,想用橡皮擦掉。
坐在隔壁的一位女同學一把奪下他手中的橡皮,說:“不要擦掉,讓我看看?!迸瑢W看完,談?wù)劦貑枺骸斑@是誰寫的呀?”
“誰知道呢?”羅平當然不會說是何靜寫的。
何靜有追求羅平得天獨厚的條件,但她卻放慢了追求羅平的腳步。何靜想,我必須考慮羅平的感受,羅平是因談戀愛出問題的,他必然心有余悸,如果太急了不行。何況何靜也知道,肖雅欣為羅平付出了很多,這一點自己比不上肖雅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