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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幽居

第27章 包租婆

山野幽居 長安安君 2149 2019-12-30 07:52:28

  我原來在深圳時租房子,為了又便宜又好就跑了許多樓盤。

  最后,選擇了城中村。

  那時候的有錢人,比完財力又比人力,看誰家生的小孩多。

  國家當時還是只生一個好的計劃生育政策。

  我的房東就是典型的土豪生。

  她擁有八棟樓,每棟五層,每層三戶,自己腦補一下多少錢。

  反正,錢很多。

  她老公白天黑夜打麻將,有時,還要澳門賭,有時飛美國,還是賭。

  家里大事小事根本不管,腦袋里全是押大押小。

  而包租婆年紀不到三十歲,懷里一個娃,背上一個娃,左手一個娃,右手一個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販賣人口的,就差給娃頭上插根草。

  她真心是無聊,每天都把音響擰開,里面?zhèn)鱽頍o名三流女歌手的無病呻吟,給人的感覺卻有著驚人相似的一致性:

  都是來自“被欺騙”和“被拋棄”的“***”的心聲。

  “你為何要離開我?”、“誰讓我是一名舞女!”

  就在這種蒼白無力有點兒歇斯底里的詠嘆聲中,我仍然像戰(zhàn)士一樣堅韌地趴在桌上碼字,以換回點可憐的稿費。

  這天,我真的是有些煩了,跑去找包租婆。

  沒想到她還病了,躺在床上沒人照管,她老公又飛哪去碰手氣了,四個娃隨地大小便,也沒有飯吃,哭成一團。

  我說:“你家都弄成這樣了,你還開什么音箱,聽什么音樂?”

  說著,我走過去,把她家的音箱給關掉了。

  包租婆瞪著失神的眼睛,說:“不要關!不要關!

  這么小的聲音我一個人在家里害怕!”

  天吶!原來滿耳朵的噪音是為了壯膽!

  “你不是有四個娃嗎?你還怕啥?”

  我指著這些滿地亂爬的娃,有的手上還沾著屎尿。

  “啊呀,萬一給人偷走一個怎么辦?我真是看不過來了?!?p>  包租婆擔心地盯著她的孩子們。

  “你讓你老公趕緊回來,你們家真是比廁所還臭!”

  我捂著鼻子,看著地上一攤一攤的屎。

  “我已經(jīng)打電話叫我妹過來幫我?!?p>  包租婆說著,臉上似乎有了一些生機。

  “你為什么不雇一個保姆?四個小孩也太多了吧?”

  我這人說話有點兒直。

  “那不是要花錢嗎?我妹妹過來就不用花錢!四個小孩還嫌多?我老公的朋友都生了十個孩子?!?p>  包租婆明顯不高興,她瞪了我一眼。

  “你一個月收那么多的錢,還要省錢嗎?”

  我也很不高興,人又不是豬!

  包租婆看出我的表情,就是說,她是一頭豬,她支起身子翻了我一眼,說:“小孩子多那是證明錢多,養(yǎng)活得起才生得起,不像有些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結婚都結不成,還生什么孩子,等年紀大了,也生不了!”

  我看她都這樣了還嘴硬,故意寒磣我,就說:“山中的老虎只生一個,洞里的老鼠一生一窩。

  哪個厲害!”

  包租婆忽然就爬起來,沖我嚷嚷:“老虎怎么樣?不是聽說快絕種了嗎?

  老鼠怎么樣?天天殺也殺不死!

  再過上幾十年,全世界就找不到老虎了,老鼠照樣活著!誰更厲害?!”

  過了兩天,包租婆的妹妹來了,她是一位不怎么漂亮卻很年青的小姐。

  這回她們家的音響翻放著的歌曲也全變了,成了“別問我是誰,請與我相戀?!?p>  “我要輕輕地告訴你,”

  仔細地聽,卻也不像是楊玉瑩的聲音。

  正在奇怪,包租婆的妹妹穿著睡衣懶洋洋地推開我房門,對我說:“喂,你交房租了啊?!?p>  我說:“還差一天沒到時間吧?”

  她說:“我提前一天提醒你,你今天可以去銀行取錢啊。”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見她倚在門邊不走,我說:“你還有什么事?”

  她說:“你沒聽到我們的音響聲嗎?”

  我說:“怎么樣?你每天都只聽同樣的歌,你不感覺煩嗎?”

  她說:“這是我自己花八百塊錢錄的歌!不是楊玉瑩唱的!你沒聽出來嗎?有老板都要包裝我呢!”

  我冷笑一下,就你那副尊容,不敢恭維!

  連續(xù)幾天的時間里,樓下都靜悄悄的,我還有些不習慣了。

  “不要拋棄我”的歌也不放了,“白色襪子”也不唱了,真是怪事情!

  如此的寧靜,反而令我有些惶恐不安。

  像是地震前的那一刻。

  難道說包租婆家出了什么事?還是她們自己聽煩了呢?

  晚上十點多,我擰亮臺燈,坐在窗前,準備奮筆疾書,大寫特寫。

  耳邊傳來嘩嘩的搓麻將聲,如大海的波濤一樣此起彼落。

  一定是包租婆的老公回來了!

  我失落地站在陽臺上,透過萬家燈火,看見包租婆一家人正坐在牌桌前有說有笑地發(fā)牌、摸牌、吃牌,四個孩子在一旁打鬧成一團,在地上翻滾,也沒有人管一下。

  她老公得意洋洋地說:“你包下一個歌廳專門捧你,還要出什么唱片?”

  “那樣多老土啊,我又不是賣唱的!”

  包租婆她妹嗲兮兮地用鼻音說。

  “啊,說了半天,原來要出錢的老板就是你這個死鬼呀!老娘我千省萬省,都來不及。你倒好,現(xiàn)在除了賭錢,還要捧場!”

  包租婆當面就表示強烈的反對。

  “老婆啊,你怎么這樣呢,她是你親妹妹,又不是外人,花點兒怕什么呀!咱們的錢多得都快生蟲了!”

  “我咋樣啦!你當我瞎!姐夫打小姨子主意的人還少嗎?這個家我是主!不要跟我討價還價,有本事出去找,不要找我老公!”

  包租婆一把撞開她老公的手,說:“你敢點炮,你剁你的手!信不信!”

  “哪里呀!老婆,你是在給你遞牌,叫你碰啦!”

  她老婆討好地送出一張牌。

  “你怎么知道我要這張?你不會是偷看我的牌?你把頭轉回去!我不吃不碰,我就靠自己!”

  包租婆硬是沒要那張牌,而是自己摸了一張。

  “姐姐,你不要這樣的啦!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

  “錢上都是要分清楚的!老公也不能共享!哇塞!我自摸了!”

  包租婆開心地推倒了麻將牌,她大聲地喊叫著:“樓上的,我等你一天了,怎么還沒交房租?!”

  等了一會兒,見我沒有反應,她擰開音箱說:“敢不交房租,等我吵死她!”

  樓下傳來熟悉的哭腔:“山盟海誓你都忘,竟然狠心把我拋棄!”

  還是那種軟沓沓的潮汕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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