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等待

　　不巧的是，電梯因為故障停止了運作。所以呢，她只有爬樓梯了，什么不得已的事都讓她給遇上了，之前這樣的事很少有呀，只從她感情不順后，一切都開始不順了，難道這是人們口中常說的蝴蝶效應(yīng)?也只能這樣理解了。因為一路上的快步走，她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盡了。她只好把高跟鞋脫下來，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提袋子的手扶著樓梯的扶手，就這樣氣喘吁吁的，一步一停，好不容易爬到了五樓。她對自己說，今天的你太不容易了。她在門口喘了喘氣，然后又扶著墻做了個深呼吸，才打開了門。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說是爬樓梯，用“爬”這個字了，因為實在是太艱難了，中國漢字真是博大精深，真是很佩服我們老祖先的智慧。怪不得戰(zhàn)無不勝，所向披靡。

　　她推開門，把東西一股腦丟在地上，然后用腳對著門一踢，門啪的一聲，重重地關(guān)上了。她撲到床上，把放在床頭的手機(jī)拿在手里。伸手去掏口袋里的紙條，她摸了摸，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她自言自語的說，明明是放在左邊口袋里了，難道是在右邊的口袋?她又伸手去摸右邊的口袋，結(jié)果還是沒有。她又把兩個口袋反復(fù)地摸了摸，還是沒有。只能說，真是見了鬼了。

　　她急急地從床上跳下來，差點摔了一跤，她匆忙找到那個袋子，把里面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她蹲在地上，把這些東西都扒了遍，還是沒有。她瞬間覺得所有憂傷都涌了過來，遂不及防，就像丟了一個心愛的東西，心里空空的，腦子里也空蕩蕩的。

　　她拼命的在回憶，是不是路上走的急，不小心掉了?以前裝錢也沒有掉過呀，這次裝個紙條竟然會掉，她真是郁悶的不行。最近真是倒霉透頂了，事事不順，就連個紙條竟然都會丟，這個遭了什么孽呀，上天要這么懲罰我，心好累好累，累的喘不過氣來。

　　她又重新躺回到床上，眼睛睜著圓溜溜的，一直瞪著天花板，有種想哭也哭不出來的感覺，她終于體會到，哭不是最讓人傷心的，哭不出來才讓人最痛苦的。

　　第二天醒來，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了，今天沒什么太陽，她急切的想去圖書館，這種念頭比任何時候都要強(qiáng)烈。但是肚子好餓，她就開始動身煮點面吃，心不在焉的，面都快煮化了，她才回過神來把火給關(guān)掉。

　　她盛好，晾了晾，她嘗了一口下，還是被燙到了，這一天到晚的，估計是失戀失傻了。

　　她把筷子放下來，走進(jìn)衛(wèi)生間把頭發(fā)洗了洗，用毛巾用力地擦了擦，以前許小鳴就是這么用力的幫她擦頭發(fā)的，她真是有點崩潰，怎么又想起了那個負(fù)心漢，真是的，沒骨氣。

　　她甩了甩頭發(fā)，像是要把頭發(fā)甩干，又像是甩掉所有不開心的人和事。她轉(zhuǎn)身去拿吹風(fēng)機(jī)，吹了起來，頭發(fā)很快不那么濕了，差不多了，她餓的不行了，就這樣吧，去吃面吧。

　　這次應(yīng)該不燙了，都這么久了，她開始吃了起來，天呀，竟然忘記放鹽了，還能怎么說，這個年齡也不該得老年癡呆呀，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起身打開了冰箱門，拿了一個咸鴨蛋出來。就這樣湊合著吃吧，她細(xì)細(xì)想來，我還是真好打發(fā)。她吃完之后，不想洗鍋和碗了，等回來再洗吧。她快速地把桌子擦了擦，把碗放到廚房。

　　她就開始想今天穿什么，想來想去，今天還是穿昨天的衣服，頭發(fā)還是這樣散下來，這樣，他好一眼認(rèn)出自己。她向來是一個自私的人，沒想到，她此時竟然會為他人考慮，并且是個陌生人，奇了怪了。

　　她一般去看書從來不帶手機(jī)的，從今天開始就例外了，她要帶上手機(jī)，見到他之后，就直接把他的微信加上，就這樣，就這樣決定了。

　　今天是陰天，還好沒雨，她不大喜歡帶傘出門。有太陽就被太陽曬著，有雨就被雨淋著，這是大自然的恩賜，沒什么不好。

　　她一路上，心里還是挺忐忑的，萬一他在的話，應(yīng)該怎么講第一句話呀。萬一他不在的話，她該怎么辦呢？因為今天的主要任務(wù)不是去看書的，竟然是為了找人，她覺得有點好笑，不知道自己的哪根神經(jīng)又搭錯了。

　　眼睛也一直不停地跳，跳個沒完沒了，她的心里，實在是沒底，覺得自己像是在唱獨角戲，又像是去打仗，但是又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底細(xì)。

　　就這樣想著，就那樣想著，想了整整一路，就到了圖書館。她先是望向他們昨天的位置，沒有他。又望向書架那邊，還是沒有他。她有點惱火，早知道把那張紙條緊緊地揣在手里了，也不至于丟了呀!現(xiàn)在說什么都完了，再怎么都彌補(bǔ)不了了。很多時候，一件事情出了岔子，需要花費很多精力和時間都難以彌補(bǔ)的回來，她希望這件事不是這樣。

　　她隨手拿了一本書，坐在了昨天的位置，她平時看的書都是精挑細(xì)選的，今天是沒什么心情看書了，只是用來打發(fā)時光而已。她一直在換著法子的安慰自己，他那么狼狽，那么憔悴，說不準(zhǔn)是個殺人犯呢，也說不準(zhǔn)是個偷盜賊。她又想，那么貼心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是那樣的人呢。她又在安慰自己，說不準(zhǔn)他是因為工作太勞累了，但很快又被推翻了，他都說了，自己是無業(yè)游民，是他自己親口說的。關(guān)于他，一下子能有幾十個版本，心里真是亂透了。

　　她走到收銀臺說，給我來杯紅茶，多加點冰糖。她把錢付了之后，就又回到那個位置，坐坐好，把背挺的直直的，就像以前上課的時候一樣。不一會兒，她的紅茶來了，她突然沒有一丁點想喝的欲望。她緊緊握著它，望向窗外，自始至終，沒喝一口。只是單純地想要點什么，來陪伴自己，不至于這么孤零零的和空蕩蕩的。

　　天都黑了，她準(zhǔn)備回去了，看來今天是看不到他了。她又有點不明白，為什么要看到他呢，對他一無所知，就知道他叫紀(jì)一念。他也沒什么好的，就算他很好，很很好，和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走過去把書放到原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看那個位置，他還是沒有出現(xiàn)，只是這里的管理員把那杯紅茶收走了。

　　她回過頭來看眼前的這些書，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格的書，今天簡直是糟透了，亂的不成樣子，就像一堆從來沒人過問的雜草。由此看來今天這里的人流量比以往要大，她開始一本一本認(rèn)真地理了起來。有人問她，這本書打折嗎?那個人拿著手里的書問她，估計以為她是這里的工作人員了。她笑笑說，我不是這里的人，你去收銀臺問問。那人說，那你理什么書呢？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是呀，我理什么書呢？她這樣想想，是覺得挺搞笑的，這里的書亂不亂和自己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其實，很多事情都說不出原因的，就像今天她專門來等一個陌生人一樣，誰又能說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呢。凡事都沒什么理由可講的，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她理好這一格后，開始往家走，其他格，亂不亂她不會管，她只想理她借書的那一格。她轉(zhuǎn)念又在想，會不會永遠(yuǎn)見不到他了，她有點莫名的傷感，竟會去在意一個陌生人的存在與否，實在是荒謬。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無知，可笑，幼稚。

　　她以前是一周去兩次圖書館的，現(xiàn)在是天天去，天天的下午都會去，一連四天都沒見他，她真的有點絕望了。每次她都點一杯加冰糖的紅茶，一口不喝，就像在點一炷香，敬著一個人。這樣，她心里稍稍會舒坦些，等待的過程有多煎熬，你經(jīng)歷過就能深深地懂得。

　　第五天的時候，她徹底放棄了，遇不遇到他，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不再穿那天白色的連衣裙了，她換上粉黑相間的連衣裙，配上白色的小跟涼鞋，她最討厭涂口紅，今天石破天荒地涂了口紅，還是那種紅的血紅的，顯得她的臉色越發(fā)的蒼白。

　　還是照常去了圖書館，只不過今天比平時稍稍晚了些。因為這個白色的鞋子好久沒穿，有的地方有些發(fā)黃，她重新脫下來，一直用洗潔精，洗衣液，硫磺皂，換個法子地去清洗，最終那些黃色的被消滅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起了功效，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是潔凈如新了。

　　她就這樣開開心心地出現(xiàn)在圖書館了，待了一個多小時后，她想起有一個郵件要發(fā)，跌跌撞撞的，從圖書館往外沖。在門口撞到了一個人，把她給撞到地上了不說，并且對方還踩到了她的鞋子，她平時最討厭別人踩到她的鞋了，真是可惡。她一直低頭看她的鞋，怒氣沖沖地說，你怎么不看路呢？

　　那人蹲下來，說，你沒事吧？她察覺到她的左腿有點受傷，膝蓋下面的位置擦了一層皮。她不客氣的說，怎么沒事。那人說，我扶你起來。她覺得這人的聲音怎么有些熟悉，抬頭一看，愣了下來，原來是他，就是那個紀(jì)一念。他這時也看到了，原來是她，剛剛他看外形輪廓覺得有點像她，只是沒敢百分百地確認(rèn)。她的頭一直這樣低著，怪不得一開始都沒認(rèn)出對方。

　　她哇的一聲哭了，眼淚像一粒粒的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他想，說不準(zhǔn)傷到了骨頭。他邊扶她起來邊說，實在是對不起，要不去醫(yī)院看看。她一個勁的在哭，哭著搖了搖頭。

　　他其實這幾天一直都會到圖書館，只不過，每次抽時間來到這里時候，時間都有些晚，她剛巧離開，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巧。還有兩次都晚上十點了，圖書館都快打烊了，他明知道她早該回家了，還是繞了老遠(yuǎn)的路過來看看。看到是都沒看書的人了，只有兩個圖書管理員，一個在打掃衛(wèi)生，一個在整理書籍。最近他真是太忙了，那天他突然離開，也是因為之前的一個老客戶約他見一面，希望他可以重新開始，愿意為他投資，這幾天他一直忙著這些事情。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就在此一搏了，所以不能怠慢。

　　這么多天的委屈，她一股腦地哭了出來，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反正就是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一直在心里擠壓著，有點透不氣來，這一刻，她釋放了，順著淚水都流了出來。

　　他扶著著她往前走，他再次又問她，要不要去醫(yī)院?肯定很痛吧?她的淚水慢慢地流的差不多了，她止住了哭，小聲地說，不用。

　　他說，那打個出租車送你回去吧。她說，不用不用啦，我就在前面不遠(yuǎn)，走路十分鐘。他說，那我送你回去。

　　他們一路上沒怎么說話，今天的路雖說比平時走得慢，但是卻覺得很快就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前走。他今天看上去還是挺精神的，胡子也刮的干干凈凈，不像初次見面的時候，胡子拉碴的。此時，看上去還有些小英俊，雖然她一路沒怎么敢看他，但是他扶她起來的時候，她很仔細(xì)地看了看，現(xiàn)在想想還有些難為情呢。

　　他們走到電梯的時候，不巧的是，電梯又出現(xiàn)了故障，那幾個字那么明顯地擺在那里，和他的字比，那簡直是差遠(yuǎn)了。只可惜，那張紙條被她弄丟了。他問，幾樓?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說，五樓。

　　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抱起，她覺得很是意外，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她的臉應(yīng)該是很紅，怯怯地說，我是可以走的。他說，這樓梯你怎么走，受傷了，還穿著高跟鞋。她掙扎了幾下，他把她抱的更緊了，她這才不敢亂動了。

　　到了門口，他把她放下來，他說，你先用冷毛巾敷敷。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她還愣住原地，像做夢一樣。

　　真是崩潰，原本準(zhǔn)備了好多話要和他說，什么也沒說。見了他一定要加微信的，結(jié)果一切都不是這樣子的，原來生活不是人來安排的。